钟馗走出接连站的关口，面前是一个人潮拥挤的地铁站。
他按照严岩的指示，乘坐地铁去往北原市的南站。
由于高铁的开通，北原至西京的通勤火车只剩下这一个班次。
钟馗从钱包里拿出近七天的核酸检测证明，上了通勤火车。
他想到会与俞心相遇，心里兴奋得不得了。
他进了车厢，看到车厢里只有十几个人就更加开心了：“哎呀，还是这里好啊。这多舒服啊。”
他找到与车票对应的座位，身边和对面的座位都是空的。
他笑嘻嘻地问邻座一个低头看手机的姑娘：“哎，丫头，这火车上出门的旅客咋这么少呢？”
那姑娘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钟馗歪着头继续问她：“哎，丫头啊，我和你说话，你怎么不理我呢？”
那姑娘语气淡淡地：“现在流行病毒，都封城了，谁还出门？”
钟馗问：“什么病毒？哪儿封城了？”
那姑娘低下头，继续玩手机：“天哪，你是外星人吗？”
钟馗感觉一定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他呵呵一笑：“啊，我不是外星人。我就是这个星星上的人，大家都是一家人。”
火车在鸣笛声中开动了。
钟馗打开山盟表，用虚拟手机查看头条新闻，查找流行病毒的相关信息。
邻座的姑娘见钟馗使用山盟表，不禁对他多看几眼。
钟馗发现了姑娘的专注，转头看她时，她又低头看手机了。
钟馗前两排的一个老头子回过身来：“爷们，现在呀，我们都要响应国家号召，尽量不出门，在家躺着就是为国家做贡献啦。”
钟馗忍不住顶撞他：“那你怎么出门啦？”
老头子一笑：“我是来城里走亲戚的。听说我们农村都封路了，我得赶紧回去，多买粮食，备足了鱼肉蛋，就猫在家里不出来啦。以后这年头啊，多备粮食准没错。老百姓就是家里有粮才能心里不慌。钟南山说得好啊，家里有一粒米，都不要出门去。”
钟馗查看着新闻，没太留意老头子说的话，隐约听见终南山，问：“小子，你去过终南山吗？”
老头子愕然：“小子？”
钟馗忙打岔：“不是小子，是你小时候去过终南山吗？”
老头子讲起话来滔滔不绝：“什么小时候去过终南山？我长大了也没去过终南山啊。我说的是院士钟南山，他比我的年纪还大呢。可是人家是有大本事的人！非典的时候，他抗击非典。现在流行病毒来了，他又来抗击流行病毒。这在古时候，就是大大的忠臣良将！”
钟馗明白了：“啊，你是说有个人叫钟南山啊？我还想终南山怎么还开口说话了？哈哈，哎呀，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啦，我好像也在手机上看到过他，我和他是一家的，我也姓钟。”
老头子自报家门：“我姓宋，做了三十年乡村教师，人人叫我宋老师。哎呀，咱俩不能坐在一起，咱俩这姓连在一起，不是送终了吗？”
钟馗呵呵：“送终就送终呗，谁不是早晚得死呀？早死早享福。哎，小……大爷，您今年多大年纪啦？”
宋老师回答：“七十九啦，马上过了年就八十啦。”
钟馗点头：“八十啦，哎呀，那也真是离死不远啦，您想好怎么死了吗？”
低头看手机的姑娘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宋老师的脸色很不好看：“你这个年轻同志啊，说话真是不中听。假如我倒退十年，我能给你一拳头。你爹妈没教你怎么跟老人家说话吗？你这是家庭教育严重的缺失呀。”
钟馗忙解释：“不是，我啊，就是和您开个玩笑。您千万别当真，我还兴许啊，死您前头了呢。我都想好了，我要死的时候就一头撞死！嘎嘣脆，干净痛快。流多少血，流多少脑浆子，管我什么事啊？我都死了，我也看不着，也不用我收拾。”
宋老师好像入坑了：“那撞的时候，得多疼啊？”
钟馗微笑：“疼是疼啊，可是一下就完啦。你要是上吊的话，勒得你上不来气，你的小腿儿还得一个劲儿地蹬，那多憋停啊？所以我劝你呀，还是一头撞死了比较好。”
宋老师冷着脸：“我说我要寻死了吗？”
钟馗还是很热心地劝导：“可是死亡是人人都要去面对的，要思考的嘛。你都八十了，还有什么好忌讳的呢？你现在就开始想，怎么死才好？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提议是很正确的？”
宋老师有点气迷糊了，问：“你提议什么了？”
钟馗笑眯眯：“让你一头撞死啊，还有比这更痛快的了吗？”
看手机的姑娘抬头看着钟馗：“大哥，你是不是斜教的呀？干嘛劝人死呀？”
钟馗连忙摆手：“丫头，你别误会啊，我不是斜教的。这不旅途寂寞，大家闲说着玩儿嘛。”
姑娘微微皱眉：“旅途寂寞也不能教唆人自杀呀。”
钟馗干笑：“哎，丫头，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你想怎么死？”
姑娘白了钟馗一眼：“我想啊，你在我旁边总这么嘚吧嘚吧的，我就快被你说死啦。”
钟馗谦虚：“可是没有那个死法呀，我怎么嘚吧也说不死人呀。”
宋老头突然长叹一声：“我是想安安静静地老死，然后最好那时废除火葬，施行土葬了。像我们的老祖宗那样，和大地融为一体。可是我儿子是海员，他说海葬好。他说海上的风光那叫一个真的美呀。”
钟馗呵呵笑：“宋老师啊，你先研究怎么死，快点死。死了埋哪儿还不一样啊？”
宋老师斜眼看着钟馗：“你这人也真是怪，总爱研究怎么死，你先死给我看看。”
钟馗干笑：“你爱死不死，我还不操那个心了。”
他转向别人，心有不甘地大声问：“哎！你们在座的！你们相信有鬼吗？有地府吗？你们觉得下地府和鬼在一起生活，可行吗？”
邻座的姑娘微笑举手：“我相信有神，有天堂。我可以接受上天堂和神在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