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渊一挥手,叶宗毓带着顾沉上来了,他把顾沉交到了沈淮彰的手里,并驱散了周围的人。沈淮彰本就是个没耐性的人,他一把揪起顾沉的领子,问道:“当年,我大哥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记忆全无的?”
沈淮珉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顾沉,顾沉也看着他,随后他哈哈大笑了几声:“你们不是抓到明臧了吗?他没跟你们说?”
沈淮彰道:“他说的不清楚,所以还要你再重新说一遍。”
顾沉站在山峦处静静地看着远方,他一生创造过无数辉煌,他统一了鬼戎各个王旗,打下了楚云山前后的所有平原和高山,如今却栽到了几个后生晚辈身上。说到底,还是他高估了自己,他以为自己东征西战打遍了北方的王庭,就能在南下的路上接着称王,可惜,他错估了周人守一方水土的决心。
顾沉看着沈淮珉,他狰狞地笑着,说了最后一句话:“七年了,沈淮珉,你想知道你为什么还活着吗?死后见到你老师亲自去问他吧!”
说完,他咬舌自尽了。
沈淮珉低头看了他一会儿,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楚临渊走上前来,把顾沉带了下去,他还要用他的尸身诱捕鬼戎王前来,就算是死了也得让他发挥他的价值。
楚临渊:“叶宗毓,把他带下去,所有人进红萼谷,准备决战。”
沈淮安和贺明秋打津州打得十分艰难,红萼谷的消息暗中传了过来,顾沉已死,他们再也不用有任何顾忌了。徽城总尉岳深,见津州总战就要发起了,他组织起了徽城里的能打仗的男丁,浩浩荡荡地赶去了津州城楼底下,给徽城军助威。
攻城战最艰难的时候,有一面在风中摇曳的红色旌旗自东而来,转眼间,就到了津州城楼底下,沈淮安抬头一看,差点惊掉了下巴,他立刻翻身下马去迎接:“沈伯伯!”
黎州沈牧竟然真的从南边赶来了!
沈牧将沈淮安从地上扶起,给他擦了擦脸上的灰,平生第一次褒奖他道:“没给沈家丢脸!”
沈牧一来,徽城军势如破竹,再加上有黎州军的帮忙,津州城门很快就被攻破了。贺明秋领着人冲进了城楼里,他一边带着人马占领了津喙口,一边命人活捉阮林。
阮林本来还想躲到张家府上,中途就被沈淮安抓了,被抓之后,阮林骂骂咧咧说了几句沈家的坏话,沈牧从一旁路过,他拎着阮林就像拎小鸡仔儿一样把他甩到了地上:“无耻小儿,你师父已经自尽了,你要是想去陪他,我现在就送你过去。”
阮林就再也不敢吭声了。
时隔多年,津州终于又回到了大周的统治,彧北三州安定的盛况将再一次到来。贺明秋简单粗暴的修理了一番鬼戎人之后,打算带着剩下的徽城军前往红萼谷,沈淮安本想和他一块儿去,却被他留了下来。
“你先把津州安定一下再来找我们,我先走了,我要去找希臣!”
说着,他就着急地领兵上马走了。
看着他打完一场攻城战之后,还能如此活蹦乱跳,沈淮安不禁羡慕道:“年轻就是好。”
贺明秋走了之后,沈淮安开始打点津州的一切,他命人将鬼戎俘虏分开关在了几个不同的营房里,稍微有些军职的将领更是隔开关押,以防他们暗中生变。处理好了俘虏的问题,他去城楼上巡查了一圈儿,守城的人早已换成了徽城岳家的心腹,城门也暂时关闭了,以防鬼戎兵士趁机摸进来。
处理好这一切,天已经完全黑了,沈淮安揉着酸痛的脖颈往家里走,快走出街道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徽城,帅帐也不是沿着这条路走。
正当他要转过身回帅帐的时候,却被人喊住了:“老师?你是我老师吗?”
沈淮安揉着脖子转过身,看着对面那少年,他没有认出他来,但是目光一瞥到门口的两棵大榕树就猜测到了,此人应当是张赫。
张赫快走几步上前,惊喜道:“还真是你啊,我刚听守城的人说是沈公子领兵来的,就在猜想是不是你,这一看还真是!”
小时候和这张赫结识过一段时间,虽然他摸鱼逗鸟不学无术,但性格却是极好的,沈淮安笑道:“是我。多年不见,你和家人还好吗?”
“好啊!”张赫道:“虽然有些不痛快,但不愁吃不愁穿的,顶多是闲得慌罢了!”
沈淮安被他逗得发笑,张赫趁机邀请他进府吃饭,他推辞不过,也就跟着进去了。多年过去了,津州张家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张严和郑沅见沈淮安来了,立刻备了好酒好菜来招待他,真真是把他当成了座上宾。席间,张严同沈淮安说了许多津州的情况,甚至还对津州的统治提了一些建议,沈淮安笑着应下了。觥筹交错间,张府的下人突然来报,说门外有来了一人找沈公子。
请进来一看,竟然是戚无涯。
沈淮安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他和戚无涯说过的话,他说津州没有打下来他就不要亲自出面了,如今津州攻下,他果然如约而至了。
戚无涯一看到满桌的好酒好菜就两眼放光,张严夫妇趁机请他坐下用餐,戚无涯也不跟人客气,他坐下之后,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起来,郑沅见他吃的开心,又命人端了许多饭菜上来。一群人有说有笑畅谈到了深夜,戚无涯虽然喝了不少,但也不知道他吃了什么药,竟然一点醉意也没有,他拉着沈淮安就到了客房。
沈淮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么了?你的房间在隔壁。”
戚无涯摆摆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沈淮安去扶他,却被他推开了,他指着身旁的位置:“你坐我旁边,我和你有话说。”
沈淮安低头看了一眼他旁边,拎了个小凳子过来坐下了:“说吧。”
戚无涯嘿嘿笑了两声,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在江州解金丝蛊之毒时,我偷偷给你的药里加了些料,你们最后成了没?成了就得感谢我!”
沈淮安的脸一下子红了,他想装作没这么回事,可思绪抑制不住地飘回到了那天晚上,成了没有,那当然是没有啊!他又气又恼的看着戚无涯:“你很得意是吧?”
“那当然得意啊!”戚无涯摇头晃脑道:“阿蛮不知道想了多久了,我干脆成全了他!”
“是他让你这么做的?”
“没有,只不过我比较懂他,顺手帮了他一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