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城,位于津州津喙口北边,是大周所有城池里离津喙口最近的一个。津州失守之后,徽城的兵力增至原来的两倍,徽城军在面临海上倭贼来袭的困扰时,还要提防鬼戎的人从背后偷袭,局面很是艰难。
从郢都上路前往彧北之前,楚临渊和沈淮安在书房中商讨了多日,最终才把彧北第一站的落脚点选在徽城。
沈淮安道:“徽城虽然隶属于东海地界,但那里的情况已经不是一个岳铭楷能控制住的了。你看,徽城守备军在这儿,彧北军你会带骠骑营过去,长水军在那也有兵力,再加上徽州地界上的藩王,四方势力汇聚于此,岳铭楷怎么指挥得动。”
楚临渊将人抱在怀里坐在他腿上,沈淮安个头不高,拥在怀里刚刚好。他下巴搁在他的颈窝,轻轻一嗅,淡淡的梅香袭入鼻尖。
他闷闷的声音从沈淮安的颈窝处传出:“你确定要去徽城而不是去惠远城,你大哥的踪迹是在那里发现的。”
有些痒,沈淮安扭了一下身子,他双手捧起楚临渊的头从他怀里闪了出来,居高临下看着他:“说正事呢,你认真些!”
楚临渊坐直了身子:“洛寒长公主传信回来,说在惠远城并没有发现你大哥的踪迹,咱们确实不用非去一趟。”
沈淮安:“是,所以咱们先去徽城。”
徽城总尉岳深是郢都岳家的远亲旁支。郢都岳家有两位出名的公子,一个是镇守东海的统帅岳铭楷,还有一个是死在西岛吴氏手上的岳继雪,而徽城岳家和郢都岳家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平日里两大家族不大走动,一来是因为徽城离郢都远,二来是因为关系没那么亲。
岳铭楷镇守东海之时,很少去徽城走动,他和徽城总尉岳深能算得上是表兄弟的关系,可二人却不大来往,导致小辈们也不怎么亲。
岳深的儿子岳凌勋和岳继雪曾于一酒楼遇到,言谈之间,才发现彼此竟是远方亲戚,可却从未听过关于对方家里的事,足可见两家的疏离。
楚临渊一行人到徽城的时候不敢张扬,悄悄唤了人递交了拜帖给岳深,岳深接到拜帖时几乎是连滚带爬从总尉府中跑了出来,他把楚临渊请了府中,并立刻给众人安排了房间。
岳深道:“大将军,您可算是来了,津州失守之后,我们徽城也不太平,您来是不是要打津州了?”
楚临渊还没说话,贺明秋就从一旁蹿了过来,歪头笑道:“是啊,不然我们来干什么?到你们岳府上蹭饭吃啊?”
楚临渊把贺明秋扯到了身后,示意他不要胡闹,韩希臣立刻拉住了贺明秋,楚临渊道:“津州肯定是要打的,具体要等我们去津州城内一探究竟之后再做定夺。”
岳家是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洁白的雕墙,红色的砖瓦,院里引了一处活水汇成一方湖泊,湖中栽满了盛开的莲花,中通外直,香远益清,引得众人驻足围观。为了给楚临渊等人腾地方,岳家把自己的人挪到了前院,将中庭里的小花园和后院都空了出来,楚临渊道谢之后拿了钥匙,让韩希臣给众人分房间。
沈淮安喜静,韩希臣将岳府上最偏僻的一处房间分给了他,沈清遥住在沈淮安隔壁,他和贺明秋住在院里的另外两间房中。至于楚临渊,就算给他分了房,他也会自己跑到沈淮安房里,所以他很是识趣的没给他分房,就把钥匙还给了岳府上的管家。
楚临渊等人毕竟是朝廷命官,怠慢不得,岳深虽然不敢招摇放肆宣称平骁大将军和两位小将军住到了府上,但该有的宴席和待客之礼一点没少。在岳府吃饭的时候,府上的女眷没有跟着上桌,陪客的是岳深和他的长子岳凌勋。
岳凌勋今年十七岁,因为常年跟着父亲历练,很是端正沉稳,举手投足间一副豪门世子的做派,深得众人好感。虽未明言,但岳凌勋是知道这几人身份的,他满上一杯酒敬楚临渊:“大将军,听说您初次领兵就拔迪齐两城,头两年又攻下惠远城,有您在彧北镇守,鬼戎人不敢轻易南下,我心生钦佩,敬大将军一杯。”
这话说完,楚临渊偏过头看了一眼沈淮安,见他神色正常,举起酒杯谦辞了一番,而后饮尽了杯中酒。
敬完楚临渊,岳凌勋分别又敬了贺明秋和韩希臣,尤其是对贺明秋,他的仰慕之情都要溢出胸膛了。众人敬来敬去正在嬉闹,见楚临渊愣神,沈淮安给他夹了菜:“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楚临渊回过神来:“我初次领兵拔迪齐二城,却害得津州失守,你父兄……你真的不怪吗?”
沈淮安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他从桌子底下伸出手握住了楚临渊,直视着他的眼睛:“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我一直都没有说,这些年你镇守彧北辛苦了。”
沈淮安看着那双平寂的眼睛慢慢染上了神采,笑道:“你啊,还说我爱胡思乱想,你自己不也是这样,自罚一杯吧。”
这边儿两人正在说着私房话,谁都没有注意到沈淮安面前递上来了一杯酒,还是贺明秋的嬉笑声打破了二人的气氛:“哎哟,我说沈公子,你们俩有话能不能回房去床上说,先把岳公子敬的这杯酒喝了成不成?人家都举了半天了。”
被这样当众打趣需要一张厚脸皮才能维持住神色,沈淮安自愧没有那么厚的脸皮,他抿着唇接过了岳凌勋敬的酒:“多谢岳公子。”
岳凌勋道:“听闻沈公子已经入主文渊阁,诏令已经发了,公子22岁的年纪就能有如此成就,真是让后生心生钦佩,自愧弗如,慨也叹也。”
沈淮安:“……”
这话你不是刚对贺明秋说过吗?怎么换了个词又用到我身上了?
沈淮安:“岳公子客气了,我看您也是年少有为,一方栋梁,他日长到我这个年纪,一定能平步青云,让我等望尘莫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