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人再好,也有人讨厌你;
你人再真,也有人怀疑你;
在这个世上,最难测的是人心,最难堵的是人嘴。
三奶奶自从当了小东家,反而不再注重穿着打扮,一心扑在了家务管理上,为大东家三爷当好贤内助。
说是梳妆打扮,其实不过是换了一身干净的平常衣裳,用清水洗洗手而已。
不过,三奶奶既使是素颜现身,也依然在大院女人里傲立群芳,一是因为她的貌美,二是因为她的小东家地位。
三爷寿辰庆典的地点,设在大院的前院迎客厅。
只不过,有个女人却并不将她放在眼里,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
“大姨奶奶安好!”香雪恭礼请安,众仆人也随之恭礼。
一名浓妆艳抹的少妇在贴身丫鬟翠珠姑娘搀扶之下,姿态万千的走进迎客厅。
这位就是三房的大姨奶奶,就是三爷的大妾,名叫周丽花。
她耳垂上挂着金光四溢的金坠,手腕上缠绕着翡翠手串,与满头的珠光宝气交相辉映。
如此多的首饰,若戴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只怕旁人只会瞧见首饰,而瞧不见人了。
周丽花却不同,一身珠光宝气恰恰衬托出了她的婀娜之姿,冠压群芳。
她袅袅娜娜走到三奶奶旁边,不恭礼,坐下后,才向三奶奶瞟了一眼道:“三奶奶安好。”
她言行举止都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视。
佳蕙面无表情,而彩云却已经面有怒色,此时恐怕只要三奶奶一句话,这猴儿就能蹦过去扇这位大姨奶奶一个大嘴巴子。
然而三奶奶却对她微笑:“大姨奶奶……”
好字还没说出口,周丽花便转头抬手端起茶盏,优雅地喝了口茶。
然后她放下茶盏,马上对外头的客人评头论足:“都是些什么人,在外大声喧哗,真不懂为客的规矩!香雪,快去请三爷!”
“大姨奶奶,三爷去给老太太磕头去啦,老太太不过来。”
“老太太为啥不来?”周丽花一愣,问道。
“大姨奶奶,我不知道。”香雪小心回道。
“妹妹,别急,老太太今日身体欠安,所以就不来了。”三奶奶随口淡淡道。
周丽花奶奶不再问下去,因为她经常找借口不去给老太太、三奶奶请安,哪里知道今日老太太情况。
可是周丽花仍不安静,依然我行我素,强势出头:“香雪,快把张管家叫来,三爷的寿宴准备好了吗?!”
“好的,大姨奶奶。”香雪望了望三奶奶,见三奶奶脸上依然平静如水,便应声出去。
“暖春,快去看看三爷来了没有?”
“好的,大姨奶奶。”暖春也望了望三奶奶,见三奶奶脸上仍旧平静如水,便应声出去。
彩云已满脸怒色,但她看到三奶奶神色平静,便赌气走了出去。
“三奶奶,老太太没事吧?近些日子我常常感到困乏,所以没能天天去请安,您和老太太没生我的气吧。”
“你伺候好三爷,老太太和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三奶奶淡然道。
“那就好!呵呵……”周丽花一脸得意笑出了声。
这一笑仿佛牡丹盛放,国色天香,莫说男人,连女人也要为她的风流多姿而心折。
看似寻常对话,实乃暗藏杀机,仆人们多是低头看地,噤若寒蝉。
“三奶奶,五少爷身体大好了吗?怎么没见过来?”丽花奶奶故作关切道。
三奶奶已生育二男一女,仅存活下来一个儿子,是赵家大院的五少爷,叫赵继书,七岁了,但在去年得了肺痨,至今仍是一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
半年多来,三奶奶因忧愁儿子而放松了对大院事务的管理。
“好多啦,多谢妹妹挂念。三爷不让他过来,在读书。”
“孩子身体不好,少让他读书,别累坏了身子。”周丽花心想,读书也是白读,一个病秧子,就是废物一个。
三爷虽然宠爱周丽花,但她嫁入赵家大院已两年有余,不知为何,却至今没有怀孕。
周丽花故意找话说:“三奶奶,听说大院里又招进了不少女孩子,其中倒也有几个俊俏的。”
三奶奶神色依然平静如水:“咱赵家选用的仆女,大都是好人家有教养的女孩子,容貌倒是其次的。”
“那也不能招些歪瓜裂枣,爷们看了该多堵心!”
虽说玫瑰、牡丹各有姿色,但两花争艳,也必有一伤。
出乎意料,三奶奶似乎一再退让,只见她声色平和道:“说得也对,但歪瓜裂枣倒不至于,不过,要找到妹妹一样美貌的人,那可是千里难寻了。”
周丽花一听,越加得意,银铃似的轻笑从嘴里喷涌而出,边笑边道:“三奶奶真会夸人,妹妹哪有你说的那么美,不过牡丹花中之王,国色天香,岂是其他花能比的!”
她自比牡丹,毫不谦虚,傲视大院女人,牡丹院也因她改名而得,
“妹妹照顾好三爷固然重要,但为三爷开枝散叶也同样重要。”三奶奶不再纵容她道。
“三奶奶,你……”没等周丽花说完,只听厅外喊声四起。
“三爷安好!”
“三爷安好!”
“三爷来了!”香雪禁不住喊道,喜形于色。
两位奶奶的交锋戛然停止。
一名身材高挑面相俊美的男子背着手走了进来,相比之下,他的打扮更近似三奶奶,两个人身上都没有太多的首饰点缀,乌青色的常服倒显得人更加精神干练。
三爷赵书本微笑着走进了迎客厅。
张管家急忙搬来一把梨花木靠背椅摆放在迎客厅正中间,三爷坐下,整了整衣裳,端坐着。
“我替五少爷给三爷拜寿,祝三爷身体康健,万事如意!”三奶奶在佳蕙搀扶下跪下磕头拜寿。
周丽花及屋里的其他人也都随之跪下,随着三奶奶磕了三个头,嘴里随后喊道,“祝三爷身体康健,万事如意!”
“免了吧。”三爷起身伸手将三奶奶搀起,俊美的脸上浮现出温和亲切笑容。
“我才三十岁,你们不需要给我磕头拜寿!”
“三爷,孔圣人说‘三十而立’,三爷为咱赵家日夜操劳,赵家生意兴旺发达,自当庆寿!”三奶奶微笑道,满脸幸福。
“好!三奶奶操办庆典,费心了,快坐下。”
“都起来吧。”他搀扶三奶奶坐下,转身坐下,环视众人道。
周丽花面无表情地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眸底流露出丝丝妒色。
“三哥安好!三嫂安好!”
四爷赵书泽及媳妇赵陈氏陈淑芳进来恭礼道。
“三哥安好!三嫂安好!四哥安好!四嫂安好!”
五爷赵书念及媳妇赵王氏王三妮随后进来恭礼道。
“四爷、四奶奶安好!”
“五爷、五奶奶安好!”
大家互相见礼,作为妾室的周丽花也只有起身恭礼请安的份,而三奶奶自然稳坐主位,笑容可掬。
“四弟、五弟来啦!”三爷起身相迎。
“别动,三哥,弟弟还没给你磕头呢。”说着,四爷、五爷就要跪下磕头拜寿。
“免啦!免啦!我才多大呀!,不准磕头,来了就喝酒,咱好久没在一块喝酒了,大哥、二哥有事也来不了,老太太也不愿过来凑热闹,我们兄弟三个今天能聚在一块,也是难得,快坐下吧,今天我们好好喝几杯,哈哈……”三爷一手一个拉着他们坐下。
“大奶奶、二奶奶怎么没来?!”周丽花看着三奶奶平静的脸问道,心想,老大、老二是不是又要对你这个掌权的老三不敬了……
大爷赵书郎、二爷赵书惠因先后触怒了老太爷而被罚去农庄做了农夫。
赵家农庄的田地约有一半是赵家收养的逃荒难民开垦出来的,赵家也同样缴纳田亩赋税,因此受到官府的褒奖。
老太爷过世后,如今三爷让两位哥哥当了农庄的管事,二人倒也安心下来,如果按照当年老太爷的处罚,是要罚他们做十年的农夫。
“大奶奶、二奶奶昨天早上议事的时候已给我说了,今天有事来不了。”三奶奶淡淡道。
“叔叔们、奶奶们安好!”十一岁赵继忠(大爷的大儿子)、八岁的赵继虎(二爷的大儿子)这时进了屋,终是代表爹娘来了。
赵继忠、赵继虎给三爷恭敬磕头拜寿后入了座。
随后张管家对屋外人喊道:“开始拜寿了。”
屋外人陆续进来给三爷磕头拜寿。
拜寿毕。
“开席!”张管家随后喊道。
“大家静一静,请三爷给我们讲话!”酒菜上齐,张管家便喊道。
“好吧,今日是我的好日子,感谢大家的到来,我敬酒三杯。”三爷笑吟吟开了口。
“这第一杯酒祝老太太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好……”
“第二杯酒敬大家,感谢各位的到来!”
“好……”
“第三杯酒祝我们赵家生意兴隆!干!”
“好……”
香雪满心欢喜地过来,站在三爷身旁伺候。
“什么香味?这么香!”三爷忽然问。
“是啊,三哥,好像是玫瑰花香味,香味还挺浓的。”四爷笑道。
“是啊,哪有这么浓的玫瑰花香,比这十年的景芝白酒酒味还浓?”五爷惊疑道。
“三爷,你看。”香雪手指着自己的裙子,一脸娇羞道。
英雄难过美人关,但色不可贪恋,凡事都有个度,物极必反。
“香雪,你的裙子怎么回事?香味来自裙子?”三爷抓起裙子的一角,低头闻道。
“是的,三爷,你看。”香雪骄傲地撩起涂有玫瑰花粉的裙摆。
“这是什么布料,还有香味?”三爷摸着裙摆上的玫瑰花,然后不由得用嘴舔了下手指头。
“嗯,挺香的,裙子漂亮,人也漂亮了不少,香雪,说说这裙摆是怎么回事。”三爷温和道。
“三爷,这是俺为了庆祝您的生辰,特意用玫瑰香粉涂上的。”香雪更加得意献媚道。
“好,心思巧妙,三爷我高兴,回头赏你!”
“谢三爷!”
“看见了吗,三奶奶,三爷身边有了女妖精!”周丽花不由得往三奶奶侧身低声道,脸上浮现出淡淡愠怒之色。
“妹妹,没什么,丫头不过想讨个赏。”三奶奶一脸平静道。
“三哥有福啊!身边丫鬟都这么……”没等五爷说完,只见三爷面色陡变。
“啊!我浑身难受,肚子好痛!”三爷突然痛苦喊道,随后倒在了地上。
“怎么啦?三哥,张管家,快去叫李先生!”
“三爷,你怎么啦?……”周丽花急忙冲过来抱住他。
“我这是怎么啦?头晕目眩,浑身难受……”此时三爷痛苦呻吟,汗流满面。
“来人,把香雪丫头绑了,等李先生来看看她的裙子是怎么回事!快扶三爷躺下!”三奶奶冷静地喊道。
“三奶奶,我犯了什么错?绑我干什么?……”香雪哭喊着,被五花大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