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纪宁的话,我懵了一下。
回过神来后,我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离就离。”
对此我求之不得。
随后纪宁提出了离婚条件。
“房子归我,你的存款你可以拿走。”
听这话我差点没被气死,凭什么我买的房子要让给他。
“不可能,房子是我买的,装修钱也是我出的。”
“你一分钱都没拿,凭什么分走我的房子。”
我歇斯底里地吼着,在我看来,他应该净身出户才对。
纪宁嗤笑一声。
“凭什么?就凭法律是这么规定的,就算你再闹,夫妻财产也是五五分。”
我顿时如遭雷击,颓废地瘫在椅子,揪着自己的头发。
暗恨自己当初怎么就眼瞎了,嫁了这么个白眼狼。
这就是我妈给我精挑细选的好男人,出轨家暴,离婚时还要算计着我的财产。
我有些绝望,他说得对,离婚财产的分割上,就是这么规定的。
即便我再不愿意也没用,法院依旧会依法判决。
纪宁顿了顿又补充一句。
“你别忘了,你是过错方,离婚分家产,我就应该拿大头。”
“出轨的是你又不是我。”
“那又怎样,你有证据吗?你猜你妈会向着谁说话?”
说完纪宁就挂断了电话。
他那淡漠的语气,就像针一样扎在我的神经上。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我恨得牙根直痒痒,但又没什么办法。
上次报警的经历告诉我,对簿公堂,我妈只会向着纪宁说话。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为了我的财产,也为了让我妈知道是她错了,我需要拿到纪宁出轨的证据。
但我现在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纪宁的手机我根本拿不到。
思来想去,我决定去物业看看。
我们小区电梯是有监控的,同层的邻居我都认识,只要查一下就能知道那个小三是谁。
我去了小区物业的办公室,找到了物业管家。
“我要查一下我家那栋电梯的监控。”
本以为会一切顺利,但物业管家却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我。
“根据公司规定,小区业主不能随便查看监控。”
小区的监控,为什么业主没有查看的权力?
我和物业管家在办公室吵了起来,最后他们经理来了,但还是不同意我看监控的要求。
眼看就能拿到证据,我翻盘的希望就这样被掐灭了。
我不甘心,再次拨打了报警电话,撒了个谎。
“我家进贼了,麻烦来一趟。”
很快警察来了,过来的警察我认识,就是我上次报警来处理家暴的吴警官。
吴警官也认出了我,也猜到了我的心思。
“你家里真的丢东西了?”
“没有,我要查下监控,想看看那个人到底是谁?她们不给看。”
他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帮我查了小区的监控视频。
客厅里的沙发是我一个月前买的,所以纪宁带人回家的时间,肯定在一个月内。
但我翻看了我家楼层所有的录像,甚至小区门口的录像,都没有找到纪宁带人回家的证据。
难道我真的冤枉纪宁了?不可能。
“那个包装袋会不会是别人故意放的?”
吴警官抱着胳膊,若有所思地问道。
我呆了一下,对方为什么这么做。
如果是别人故意放的,那这段时间来过我家的,只有我闺蜜啊。
难道是她放的?
6
我和闺蜜任婷婷是大学毕业之后认识的,那时刚参加工作,我们是合租的室友。
因为同住一个房子,我们逐渐熟络起来,即使后来分开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我和纪宁结婚时,她帮了不少忙。
在新房装修的时候,她还主动去帮我选各种装修材料和家具。
我老公和闺蜜偷情?
我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种可能。
我拿起手机,想打电话质问闺蜜,但后来还是放下了。
毕竟,这种事情谁会主动承认呢?我手里又没有证据。
证据,又是证据,我该到哪去找纪宁出轨的证据?
现在我家都回不了,怎么拿到证据?
冷静下来后,我决定回家装几个隐形摄像头。
搬出去后,纪宁一定会把人带到家里去。
说来也可笑,现在我想回自己家,竟然都要偷偷摸摸的。
好在纪宁换门锁,一切顺利。
在我安好摄像头的第二天,纪宁就带人住到家里去了。
沙发上,一对男女正在沙发缠绵,上演着十八禁的戏码。
这场激情戏的主角就是我的丈夫,但那个女的并不是闺蜜。
她叫冷春娇,有个哥哥叫冷雨。
我对他们兄妹很熟悉。
中学时,这对兄妹在学校里是比较有名的混混。
小时候我可没少被他们欺负。
出租屋里,我捧着手机的手有些抖。
懊悔,激动,释然,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心情就像打翻了的调料盒,五味杂陈,两行清泪无声地顺着腮边滑落。
终于让我抓到了纪宁出轨的证据,曾经的冤屈,我要他加倍偿还回来。
保存下视频后,我第一时间找上了我妈。
我拿出录下来的视频给她看。
“出轨的是他不是我,你当初怎么解释你都不信我,这就是证据。”
我妈斜睨一眼,然后一脸嫌弃地看着我。
“你给我看这东西干什么?恶心死了,你竟然还有这癖好?”
我气得险些没背过气去,把手机屏幕凑到我妈眼前,指着画面歇斯底里。
“纪宁出轨了,他把人都领家里去了。”
我妈一脸不耐烦地打开我的手。
“那又怎么了?不是你先劈腿的吗?”
“没什么事赶紧滚,别在我眼前晃悠,看见你我就心烦。”
就这样,我就被我妈赶出去了。
每个童年不幸的孩子,都在等待家长一句道歉,我也一样。
但即使我拿出了证据,我妈也不觉得她有什么错。
我无助地蜷缩在楼下哭了很久。
天色暗下来时,我妈打电话过来。
我还以为她是打电话来道歉,满怀期待地接通了。
但迎来的只有永远嫌弃和谩骂。
“你蹲我家楼下嚎什么?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你再不滚,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好,我这就走,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我抹掉眼泪,看了一眼我妈的窗户。
此时她正探出头来,寻找我的身影。
楼层有些高,风有些大,我听不清她喊什么。
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肯定在骂着各种难听的话。
一个黑影飘了下来,砰的一声砸在不远处,那是我妈丢下来的杯子。
这一刻我彻底死心了,这个家我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从此之后,人生再无来处,只剩归途。
7
回到出租屋后,我把视频发给纪宁,并附上一条消息。
离婚,但我要你净身出户。
不然我就把这段视频给你领导看看。
我想通过威胁他的方式,让纪宁把我的财产吐出来。
但纪宁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回了我一张照片。
看着那张照片,我顿时手脚冰凉。
照片拍摄的是我的背影和一张影影绰绰的侧脸。
日光灯下,白花花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因为拍摄角度的问题,背被拉得很长。
纪宁的目的不言而喻,如果我让他丢了工作,他就会把我的照片曝光。
那些照片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拍下来的。
我该怎么办?
那套房子是我仗着年轻,拼命工作攒下的。
这是我安身立命的本钱,几乎是我的一切。
现在就这样没了,我以后该怎么活?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边摆弄手机,一边想办法。
家里安的摄像头都被纪宁拔掉了,我根本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
想来现在门锁也被他换掉了吧。
但那个避孕套到底是怎么来的?冷春娇在这之前从来没去过我家。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闺蜜更新的一条朋友圈,解答了我的疑惑。
照片的背景就是我家的客厅,她穿着一身睡衣在房间里拍照。
在那一组照片中,还附着一张两道杠的验孕棒。
闺蜜怀孕了,孩子大概是纪宁的。
原来他们也勾搭在一起了。
此时我也醒悟了过来,沙发缝里的避孕套,就是闺蜜故意放的。
她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诬陷我出轨,激起我和纪宁之间的矛盾。
好让纪宁尽快把我赶出去,然后她才方便住进来。
当时纪宁大概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我现在也理解了,为什么我在装修房子的时候闺蜜那么热情。
在那时,闺蜜就把我的房子当成她自己的了吧。
虽然这条朋友圈发出来后,很快就被她删掉了,但还是被我给保存了下来。
我被气笑了,相识一场,她竟然这么算计我。
不过可笑的是,闺蜜貌似不知道自己只是个小四吧。
大概她还做着把我赶走后,就能直接上位的美梦。
刹那间,我计从心生,编辑了一条仅闺蜜可见的朋友圈。
内容是我从纪宁出轨的视频里,截出来一组照片。
然后我又如法炮制,把闺蜜朋友圈的照片转发出去。
设置为仅冷春娇可见。
都在算计我,不给我留活路,我决定报复回去。
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8
次日一早,我收到了两人的留言。
她们一边控诉对方无耻,一边说帮我收拾小三。
这可真是太好了,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说带她们陪我一起去手撕小三。
我把见面地址约在了南湖公园,下午三点。
在这个时间点上,公园人比较少,打起来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阻拦。
很快,见面的时间到了。
我解释说临时有事,晚一会到,实则偷偷藏在远处准备看热闹。
小三小四线下真人会面,现场如同天雷勾地火。
在认出对方后,她们毫不犹豫地动手开打了。
薅头发,扯衣服,扇巴掌,踹肚子。
最后怀孕的闺蜜输了一筹,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想来是被踹流产了。
冷春娇根本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继续对闺蜜施暴。
见此,我拿起手机给纪宁打了个电话。
“任婷婷被打了,你不来看看吗?”
“我告诉你,她要是出事了我饶不了你!”
“又不是我打的,你再不来,孩子可要没了。”
“在哪!”
“南湖公园,东北角。”
说完我就挂断了电话。
纪宁来得很快,想来是担心他那未出生的孩子吧。
可惜,已经没了。
暴怒的纪宁把冷春娇一脚踹翻在地,然后按在地上暴打。
闺蜜就躺在不远处捂着肚子哭嚎。
我拿起饮料抿了一口,可真甜。
见纪宁对冷春娇动手了,我又拿起手机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冷雨,你妹妹要被人打死了。”
“谁!谁干的?在哪?”
“南湖公园东北角。”
冷雨一直都是个暴脾气,他来得也很快。
他抵达公园时,正好看到自己妹妹被纪宁暴打的一幕。
让我感到惊喜的是,冷雨是带刀来的。
他抓住纪宁的衣领,一连捅了好几刀。
纪宁身受重伤,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冷春娇拦住了冷雨,不让他继续动手。
最后警察带走了冷雨,120带走了其他三人。
看着急救车的尾气,我暗暗祈祷,希望纪宁不治身亡。
毕竟死掉的老公才是好丈夫。
不久后,我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你老公现在重伤,正在抢救,你抓紧过来一趟。”
“啊?这么严重?!好的医生,我马上来!”
我知道这种电话一般有录音,连忙装出一副紧张的样子。
实际上挂了电话我就开始逛街。
期间也有医生打来催促的电话,我就重复说在路上了,马上到。
一直拖了一个多小时才打车过去。
下车前我把头发抓乱,一路小跑到了抢救室,气喘吁吁。
像极了一个万分担心丈夫却又急得无可奈何的妻子。
由于一直没有人签字,这时候的纪宁已经凉了。
医生最后能留给我的只是一句节哀。
我把这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才不至于笑出来。
我抿着唇,面色低沉地点了点头,然后走进病房对着那床上盖着白布的人,“哭”得撕心裂肺,将戏做了全套。
纪宁死了,大快人心。
9
我从出租屋搬了出来,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子。
尘埃落定,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再也没人惦记我的钱了。
就在我准备美美睡上一觉时,警察上门传唤。
审讯室里,我交代了所有事情的经过。
但我没有任何教唆杀人的行为,也没直接参与其中。
做完笔录后,我就被释放了。
冷雨因为杀人被判了死刑,冷春娇致人重伤被判了三年。
纪宁被杀,法官判给我一笔补偿。
除了这笔钱,纪宁还有丧葬费和救济金等。
林林总总加起来,我拿到了一百多万。
感恩,我第一次衷心地感谢纪宁的付出。
果然,死了的丈夫才是好老公。
但我没高兴多久,闺蜜竟然又来了我家里,这次还是我妈和我弟带来的。
看着这奇怪的三人组我愣了一下。
我弟很自然地指着我的房子对闺蜜介绍。
“你看这处房子怎么样?这里可以当作我们的婚房。”
“是啊,婷婷,你看这个房子你满意吗?”
我妈自顾自拉着闺蜜的手,像介绍自己房子一样。
我懵了一下,这是要拿我房子当弟弟的婚房,那以后我住哪里。
想到这里我提醒了我妈一下。
“妈,这是我的房子。”
“我拿我住的房子跟你换还不行吗?”
我妈沉声质问,完全不像是在征求我意见的样子。
“不换。”
我直接拒绝了,那个老房子又破又小,我脑子瓦特了才换。
“你弟弟准备结婚,现在需要婚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我妈又开始pua我。
站在一旁的闺蜜轻轻拉了一下我妈的衣角。
“阿姨,要不我们看看别的房子?”
我妈脸色难看,毕竟她根本拿不出别的房子。
“怎么,这个房子你不喜欢吗?”我妈问。
“是挺喜欢的,就是……”说着闺蜜看了我一眼。
“你喜欢就行,回头我就让我姐把房子改到你名下。”
我弟直接拍着胸脯向闺蜜保证。
“喜欢就好,你放心,我这就让她搬出去”
见闺蜜看上我的房子了,我妈喜笑颜开,转头向我下了最后通牒。
“你收拾一下吧,这个房子以后就留给你弟弟吧。”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不为所动。
经历了之前的一系列事情,我彻底明白了。
利益是斗争出来的,而不是靠别人施舍。
10
见我站在原地不动弹,我妈厉声催促。
“你还杵在这干什么?”
我挤出一丝苦笑,看向闺蜜。
“这房子是我一个寡妇住过的,让弟妹搬进来住不太吉利吧。”
我妈脸色有些难看,转头看向我弟。
我弟眼珠一转,出了个阴损的建议。
“姐,要不你把这房子卖了,把钱给我,我去买新的。”
我妈一听眼神亮了。
“对对对,这个办法好。”
说完三人齐齐看向我,等着我说话。
“好啊,正好我在房地产公司有熟人,我直接帮你们买了吧。”
闺蜜脸上的喜色溢于言表,忽地又收敛起来,补充一句。
“太小的我可住不惯。”
说着她还扫了一圈我的房子,那意思分明是说,比这套小的我可不干。
“放心,我肯定送你一套比这个大的,我给你买个大平层。”
我妈听后一脸兴奋。
“你这丫头,终于是懂事了一次,妈没白养你,咱们什么时候去看房。”
“周末就可以去。”我笑着回道。
“好好好。”我妈兴奋地拍手。
“姐,那装修钱?”
他的眼神里闪烁着贪婪的光,像一条随时都会扑上来把我啃食干净的饿狼。
“放心,姐给你买精装修的。”
看着我弟的样子,我突然觉得他和我闺蜜真的很配。
废物加绿茶,这味绝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我妈生怕我反悔。
三人一脸满足地离开了。
独自一人瘫坐在沙发上,我心底泛起一阵即将远行的惆怅。
我准备离开这座城市了,去一个我妈找不到我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但我并不打算便宜我弟。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可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拿捏小绵羊了。
次日上午,我辞职了,并光速入职一家房地产公司,当了个售楼员。
周末我直接带上我妈,我弟和闺蜜去公司的房。
最后给他们挑了一个两百平的大平层。
他们一家都很满意,我也很开心。
我并没有拿自己的钱给我弟买房,而是给他们办了一个零首付贷款的房。
一分没搭进去,还赚了一大笔提成。
毕竟有我妈在,这座城市我是待不下去了。
我要带着我的钱,换个地方生活。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只有钱才能带来安全感。
11
我把购房协议递给闺蜜。
“签字吧,签完这套房子就是你的了。”
闺蜜没有一丁点犹豫就签下了,还做着我白送她一间大平层的美梦。
“你把房子卖了,你以后住哪?”我妈问。
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你在家的东西可都被我扔了。”
我妈这话的意思,分明是不想让我回老房子住,她一点退路都不给我留。
我挤出一丝微笑,“放心,我去租房子住。”
我弟这会又凑了过来。
“姐,你没地方住,要不到我这来住吧。”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这是良心发现了?
想到自己这么坑他,我突然觉得有些愧疚。
“你把房租给我,我给你留一个小屋子,你在家还能帮忙做些家务。”
我弟补充说。
我妈听后眼睛一亮。
“对对对,以后婷婷怀孕了,你还能照顾一下。”
我瞬间把心底升起的那一点愧疚扔到马里亚纳海沟。
真是我想多了,他哪有良心,他的心都是黑的。
住进我弟家是不可能的,我都已经准备跑路了,怎么可能留下来。
况且下个月银行就会催收贷款,到时候露馅了怎么办?
我果断婉拒了他们的提议。
“不用了,弟弟和弟妹刚结婚,我挤在家里多不方便。”
“还是等弟妹怀孕了,我再回来伺候吧。”
听到这话,我妈满意地带着自己的儿子和儿媳离开了。
分开后,我火速卖掉了我的房子,然后带着存款溜之大吉。
我换了一个新的号码,换了一个新的城市,准备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下火车的一瞬间,我浑身的细胞仿佛都在欢呼雀跃。
这是自由的味道。
我终于逃离了那个阴暗牢笼,从此之后,得以向阳而生。
面对我妈那打压式的教育和重男轻女的思想,我真的无力改变。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只有逃。
去一个她找不到的地方,断掉所有联系,重新活过。
12
转眼二十年过去了。
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我认识了新的朋友,也找到了爱我的人。
我和先生结婚了,养育了一双儿女,凑出了一个好字。
清晨时分,我趴在窗边,听着雨水顺着屋檐流下,砸落在石台的声音,黯然伤神。
乍暖还寒,先生担心我着凉,拿着一条毯子披在了我身上。
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
“想家了?想的话就回去看看吧,我陪你。”
“嗯,好。”我低声应了一声。
既是应了他的猜想,也是应了他的建议。
如今的我已不再年轻,远方的母亲也已年过古稀。
二十年的疗愈,终于让走出那片阴影。
曾经的我,无数次地把自己关在一个幽暗的房间里,卷起被子,以泪洗面。
就像是一只没有贝壳的小章鱼,一次次地伸出柔软的触手,抗议着命运的不公。
但生活的风雨没有丝毫的怜悯,一轮又一轮地落在我身上。
我遍体鳞伤。
感谢先生二十年的温柔以待,让我的创伤得以痊愈。
如今的我,已经能面色淡然地分享自己曾经的故事。
我购买了返乡的车票,再次回到了那片故土。
在几番打探下,终于找到了他们的住处。
敲门后,开门的是我弟。
虽然我们都已经大变模样,但我们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彼此。
没有预料中的剑拔弩张,有的只是短暂又漫长的沉默。
“你回来了,姐。”
“嗯,回来看看。”
他连忙让出位置,把我和先生迎了进去。
弟弟一家住的不是那间大平层。
想来是他被我坑了之后,马上又转手把房子给卖了。
“我还以为你住在那间大平层呢。”我笑着调侃了一句。
弟弟挠了挠头。
“没有,知道被姐坑了之后,就给卖了。”
“再说,那间房子也没在我名下,我和任婷婷那会可还没结婚呢。”
我笑了,我那个无良闺蜜,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弟弟变得强壮了很多,也黑了很多。
他也结婚了,但对象不是闺蜜,是一个很朴实贤惠的女人。
两人养了一个女儿,生活还算过得去。
母亲住在弟弟家里,此时她也没了年轻时的气焰,满头白发,身材佝偻。
一家人再次齐聚一堂,围坐在饭桌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弟弟支支吾吾地向我道了个歉。
“姐,之前的事,对不起。”
此时的我妈早已泪眼婆娑,抓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孩子,这么多年苦了你了,是妈对不起你,妈对不起你……”
我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我只是走出来了,又不是得圣母病了。
她做的那些事情我还是没法原谅。
她现在的道歉也在我心中激不起任何波澜。
难道这不是她应该的么?
看过他们之后,我的心无比平静。
像是走完释怀仪式的最后一个环节,压在我心头的所有东西彻底烟消云散。
走出家门那一刻,我长长舒了一口气。
先生的车早在楼下等我。
我坐上副驾驶,回到我真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