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找我,如果说不出合适的理由,你知道后果。”
陆朝生一甩刘海,做了个自以为吊炸天的姿势,“你敲我闷棍,还不允许我找你报仇啊!”
他话音一落,脖子上横着的那把剑消失无踪,一道身影来到了他正面。
高秉烛面无表情,眼神有些空洞漠然,与他的实际年龄极不相符。
“找我报仇,你觉得你杀得了我?”
高秉烛来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陆朝生自来熟一般,拿过酒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一口干掉,嫌弃的说道:“这踏马哪儿是人喝的东西。”
窈娘皱着眉头,“这可是九蒸九酿的好酒。”
陆朝生笑了笑,“放心吧,等你死了,我一定带最好的酒给你,保证你没尝试过。”
高秉烛冷声道:“你来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爽快!”陆朝生再喝一杯:“我知道你在干什么,也许我们可以合作。”
高秉烛凝视陆朝生片刻,“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
陆朝生笑道:“凭我能进入内卫,为你提供更多的官方消息。”
“那也要等你成了内卫再说。”高秉烛冷声道。
陆朝生起身朝着闺房外走去,在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我和春秋道也有死仇。”
……
出了绩善赌坊,天空已经下起了小雨,主仆二人撑着雨伞,再大的雨也浇不灭那颗躁动的心。
五千两银子。
两人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少爷今儿把锦记给你包圆了。”
怀揣五千两银票,打着雨伞,主仆二人在南市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又生怕把落落给累着了,干脆雇了一辆马车。
买买买的效果不错,落落脸上都笑开了花,一手捏着串糖葫芦,一手抱着锦记胭脂盒。
雨是越下越大,陆朝生调侃着是谁把天捅了个窟窿。
突然间,一阵人嘶马鸣,大唐最精锐的玄甲卫冲破春雨,与主仆二人擦肩而过。
“军部办案,闲人走避。”
陆朝生拉着小丫贴墙而立,那怕是被溅了一身雨水也不敢有一丝怨言。
落落紧紧的护着她的胭脂盒,生怕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待玄甲卫走后,陆朝生拉着落落继续赶路,嘴里难免怨怼几句,“这叫扰民,也不知道神都有没有这条律法?”
落落此时眼神瞟向一条窄巷,一声尖叫旋即又捂住了嘴巴,手里的伞掉在了地上。
陆朝生弯腰去拾伞,扭头朝着窄巷望去。
雨帘中,一名浑身是血的中年男子双腿岔开,箕坐在满是泥泞的雨水中,嘴角鲜血不断的往外喷涌。
陆朝生浑身一震。
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
这个黝黑粗糙的中年汉子,自己见过,五年前来过一次陆家,和阿爷谈了许久的话。
陆朝生下意识的就要朝巷子里走去。
粗糙汉子也认出了陆朝生,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上净是鲜血。
他无力的摇摇头,示意陆朝生不要过来。
一只手贴在墙上,费力的敲了敲。
落落的尖叫,引回了玄甲卫,层层叠叠将粗糙汉子围住,一根长枪灌穿了他的胸口。
玄甲卫在粗糙汉子身上一阵搜寻,最终一无所获,抬着尸体消失在雨中。
血渍被雨水冲刷,蜿蜒着流进街道两旁的水沟中,不一会儿便将痕迹清理干净。
陆朝生神情呆滞,落落拉着他赶紧回了宅院。
陆朝生一言不发,任由落落摆弄着他湿漉漉的头发。
“少爷……刚刚好可怕啊!”
陆朝生置若罔闻,脑海里不断闪过那粗糙汉子的身影。
他的眼神……他手指所向。
“我出去一下。”
陆朝生突然起身,一头扎进春雨里。
“少爷、你等等,我去给你拿伞。”
等落落拿来雨伞,眼前早没有了少爷的身影。
落落一脸惊诧。
少爷是用飞的吗,怎么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陆朝生脚下生风,人已经蹿出去老远 天空中的雨点才反应过来,留下一条没有雨水的通道。
片刻之后,陆朝生的身影出现在那条巷子。
此时的巷子,已经看不到丝毫死过人的痕迹,雨水已经带走了一切。
蹲下身来,仔细在墙上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块松动的墙砖。
取下墙砖,里面是一块小油布包裹着的东西,陆朝生没有急着打开,重新将墙砖放了回去,然后才若无其事的离开。
回到家,把自己关进房间,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油布。
里面是一张油纸,上面写着几个字。
黄记粮油、
乌记陶艺坊、
北城黄门郎、
镇……
字迹很潦草,应该是书写的时候很仓促,而且也没有写完整。
陆朝生一脸疑惑。
此人用性命传递的,就是这张字条,这买卖似乎有些亏。
慢慢折好油纸,苦思冥想也不知道纸条的意思。
𠳐𠳐𠳐!
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陆朝生起身开门,阿爷脸色阴沉的进了屋,随手带上了门。
“你秦叔……死了!”
陆朝生一愣。
“我秦叔?”
陆酒贤猛的一拳砸在墙上。
“我刚刚看见军部的人抬着他的尸体,这一下,楚府灭门案的消息就全断了。”
陆朝生浑身一震,“阿爷你刚刚说什么?”
陆酒贤一脸悲呛。
“五年前那个黑脸汉子还记得不,他就是把你救出了那位家奴的儿子,楚家对他有恩,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在调查楚府告密一案,没想到……”
陆朝生突然明白,拿出那张油纸,“阿爷,这是秦叔留下的。”
陆酒贤一愣,“你……见过你秦叔了?”
陆朝生点点头,将下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陆酒贤仰头大笑,“这就是天意!”
打开油纸看了看,然后说道:“这上面写的,应该就是告密的人,黄记粮油、客似云来茶楼、北城黄门郎,这个镇是什么意思?”
陆朝生道:“应该也是个人名,只是秦叔没来得及写完就被发现了。”
陆酒贤点点头,“有这个可能,不管怎么说,还有几个人可以调查,不能让你秦叔白死了。”
陆朝生点点头,捏着油纸的手突然冒起一股清烟,再松开手心,那张油纸连灰都没能留下。
陆酒贤惊呆了。
“朝生你……”
“放心吧阿爷,血债一定要用血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