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去,大厨房已经过了时间了。”
裴云序知道姜翎不喜欢麻烦别人,温声劝道。
“鸣襄跟了我们一天,也累了,让她也用口饭吧。”
在外头赶车的鸣襄头一次被当成借口,还有些新奇。
对夫人在侯爷心里的地位又升高了一些认识。
姜翎抿了抿唇,没再开口。
等马车一停,裴云序先下去,为她掀开了车帘。
看到外面的游船,姜翎一愣,而后脸色有些不好。
她又想起七夕那日,自己站在湖边看着那亲密的形同一家人的景象。
裴云序到底是想挽回她,还是想让她现在就走!
只是吃顿饭,吃饱了就走。
不必同这厮生气。
她在心里给自己暗示,避开裴云序想扶她的手,上了船。
不同于外界的热闹,船厢里幽静得很。
饭菜已经摆了上来。
竟然都是她爱吃的。
那正好。
姜翎埋头干饭,丝毫没有被感动的样子。
裴云序就这么看着她吃,心里却把凌霄骂了个半死。
以后这事得问松青。
凌霄这个单身多年的男人懂个屁!
今日的一切都搞砸了。
不仅没有缓和关系,反而让两人间离得更远了。
姜翎干完饭,又喝了一碗茶。
茶足饭饱。
她用帕子擦了擦嘴,然后看向裴云序。
“我可以走了吗?”
裴云序知道已经没有什么能留下她了,点了点头。
“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以后这样的事侯爷还是少做吧,只会让彼此都难受。”
姜翎福了福身,重新穿好披风,将头帽带好,出了船舱。
鸣襄蹲在湖边啃大饼,在姜翎出来,她连忙咽下去。
吃得太急有些噎住了,一连咳嗽了好几下。
姜翎从车上拿了水壶递给她。
也没问她为什么不去吃饭。
裴云序的人,她手不该伸得这么长。
“走吧。”
……
一连好几日,裴云序都没有再来打扰她。
姜翎得知裴玉儿身体恢复得很好,也没再去打扰他们。
就好像,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
微风徐徐而过,将桂花也全部吹落大半。
姜翎在这时收到了来自边关的信件。
“方姐姐的信!”
姜翎眼睛一亮。
自从方兰去了边关,她接连寄了好几封信去,却一封未回。
从此便断了联系,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收到她的信。
“阿翎妹妹,见字如晤。”
熟悉的笔迹跃然纸上,仿佛带着边关风沙的气息。
她一字字读下去,心绪随之起伏。
“我已踏上归京之路。本欲当面给你一个惊喜,但武安侯特意传书,说你近来多思,很是念我,嘱我先行修书一封……”
看到此处,姜翎指尖一顿。
竟是裴云序暗中修书给方兰,他是什么时候做的?
“希望你别怪我不给你回信,边关太苦了,我不知道该给你写什么,怕你担忧。等我安顿下来,见识过长河落日、大漠孤烟后,每日都过得很充实,更加不知道该给你写什么,又怕琐事叨扰,反坏了你在京中的安宁……”
信纸在她手中轻轻作响。
这些解释,她信。
方兰向来洒脱,报喜不报忧,不回信也是在保护她。
这些年,她从来没有怪过她。
“……你曾说你嫁给了心上人,定然不会像你母亲一样遗憾收场,武安侯此人心思颇深,见他愿为你花心思,想必也是对你有心的,莫要忧思,伤了身子,等我回来,我们再一同出游赏花可好?”
信至末尾,姜翎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裴云序这番安排,看似体贴,实则处处透着精心的算计。
他太清楚方兰在她心中的分量。
更让她不安的是,方兰信中只字未提为何突然回京。
方家当年卷入朝堂风波被贬边关,至今未得起复,此时回京,吉凶难料。
她轻叹一声,将信纸仔细折好。
裴云序确实没有放弃,反而用这种更隐晦的方式,试图重新织就一张将她困住的网。
窗外暮色渐浓,她望着天际最后一抹霞光,心中五味杂陈。
也不知道方姐姐什么时候入城,还有三天,便是圣上的千秋宴了。
还来得及再见上一面吗?
银杏偷偷来了一趟,向姜翎请罪,没能拦得住凌霄带走老夫人的灵位。
姜翎摇了摇头,只嘱咐她再去南边买一套宅子。
赵璟也突然带来了江南姜家的最新消息。
“姜家二小姐带着其子姜飞白进城了。”
这条消息像一个惊雷炸开,姜翎瞬间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他们怎么来京城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见她关心则乱,赵璟顿了顿。
“姜家是靠绸缎起家,有一种贡品绸缎,是姜家专供,这种丝的蚕虫需要食用一种特别的叶子,今年天灾不断,叶子供不上,吐得丝自然也供不上。姜家,怕是来京寻求解法的。”
贡品供不上了,那是杀头的死罪。
姜翎垂然地坐下来,她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其实这件事赵璟早就知道了,但他不想和姜翎说,不想让姜翎去求裴云序。
姜家做皇商多年,朝中打点定是一直有的。
他们应该有法子将这件事掩盖过去。
但让他没想到的事,姜芝带着姜飞白来到了京城。
那看来,姜家遇到难题了。
即便他再瞒着姜翎,姜翎也会从别的地方知道。
还不如他主动说出来。
免得坏了他在姜翎心中的形象。
“他们今日进得城,安顿好,便找到了金玉楼,说想见我。我猜,他们已经知道你坠崖失踪的事了。”
姜翎咬了咬唇,眉头紧皱。
好不容易要见到姨母了,她却还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而且,她凭什么去见他们呢?
赵璟仿佛洞悉了她所有的想法。
“阿翎,我约了姜芝姨母在淮河见面,你可要扮成我的丫鬟,随我同去?”
姜翎自然是满口答应。
但她心中也惴惴不安,眼里满是烦忧之色。
方兰姐姐马上要回京了,姨母和堂弟也到了京城。
他们所遇到的事都非比寻常,也不知道她能帮得上谁的忙。
离京之事怕是也要推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