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翎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但是她心虚什么，蒙族的族人照顾她这么久，她本来就应该感谢他们。
“这些是给阿娅他们做的，而且……”
姜翎看了他一眼，伸手将一整团桂花抱了起来。
“……以前给你们做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多喜欢啊。”
“那是因为……”
裴云序一顿，手指微微蜷缩，指尖还残留着香气，却抓不住满手的花香。
……因为他们都不在乎。
当曾经不以为意的东西失去时，他以为自己会不在意。
但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
他在意。
他嫉妒。
许是被这个念头吓到。
裴云序落荒而逃。
几乎是风卷残云般冲回了裴府。
连舒羽站在书房门口等他回来都没有注意到。
“云序哥哥？”
舒羽惊呼一声，眼睁睁地看着他进了书房，都没有舍得给她一个眼风。
俏脸微寒。
凌霄偷偷看了她一眼，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地收回了视线，当一个石头守门人。
舒羽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恼怒。
以前她来的时候，凌霄都会主动去请示裴云序，态度说不上热络，但总归是客客气气的。
但现在，一个侍卫也敢给她脸色看了。
等她进了裴府，第一件事就是换掉这些侍卫丫鬟。
“凌侍卫，还请你进去通报一声。”
舒羽收拾好心情，挤出一副笑脸。
“舒二小姐，主子他现在心情可能不太好，不然等会您再过来？”
凌霄本是好心提醒，但落到舒羽耳朵里，却成里明晃晃的拒绝。
若不是场合不对，舒羽真想骂他一顿。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管到本小姐头上了。
她压了压火气，脸色不好。
“你只管去禀告就是……”
话还没说话，便听到里头裴云序喊了凌霄一声。
凌霄连忙应了一声，往院子里走去。
舒羽趁机也跟了进来。
“云序哥哥！”
凌霄能拦的住人，却拦不住她的声音。
裴云序皱了皱眉。
“进来吧。”
舒羽得意地瞪了凌霄一眼，拎着食盒进了门。
裴云序给凌霄打了个手势。
凌霄本来想关门的手停了下来。
舒羽回头一看，不仅房门未关，凌霄竟然也直接守在了门外。
她抿了抿唇，心里有些不爽，但脸上仍然带了一丝笑意。
上前将食盒打开，露出黄澄澄的糕点来。
她也做了桂花糕，上面还淋了一圈蜂蜜，看起来十分诱人。
裴云序眼里闪过一丝异样。
“云序哥哥，玉儿已经睡下了，我特意做了点点心，你尝尝？”
“很好看，给玉儿留着吧，等她醒了再吃。”
裴云序抬了抬手，阻止了舒羽想要端上前的动作。
但舒羽恍若不觉，她仍自顾自地上前，走到了书桌前面，将碟子放了下来。
“还有呢，等玉儿醒了我再给她拿……”
她的视线落到书桌之上，一副没被完全盖住的画卷露出半张美人脸来。
裴云序察觉到她的视线，将空白的宣纸往上移了移，盖住了画卷。
舒羽微微一愣。
这画中人……
是姜翎。
她脸色突然有些不好看。
裴云序沉吟了一下，看着她被烫红的双手，突然开口说道。
“你不必事事同她比。”
舒羽一愣，然后骤然红了眼眶。
“你是舒家娇养出来的女儿，不必自降身份做这些厨房的活计，何苦伤了自己。”
听到裴云序突然关心她，舒羽心里涌起一股甜蜜。
她看着裴云序的脸，眼里闪过一丝痴迷。
但马上就被毫不留情地击碎。
“你母亲的事也牵连不到你，舒家还是会为你选个门当户对的夫家，找个琴瑟和鸣的相公，没必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舒羽脸色骤然一白，身子微微一晃，眼里闪过不可置信。
但裴云序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伤人。
“阿羽，我只当你和雪珠一样，你们的要求我尽量满足，但是一辈子依赖于我，这是不可能的。”
眼泪一滴一滴如断弦的珍珠漱漱落下。
舒羽泪眼婆娑地看着这个她爱了多年的男人。
“可是……”
“可是明明是我们先认识的，如果不是她用了无耻下三滥手段，一个私生女怎么配得上你！”
“现在她死了！一切只是回到正轨而已，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明明是在连声质问，声音却始终轻柔低哑。
温柔刀，最致命。
“云序哥哥，你不是说什么都能答应我吗？我只想嫁给你啊！”
舒羽哭得梨花带雨，凌霄都有些不忍了，但裴云序端坐于书桌椅上，安然不动。
凌霄不由闭着眼睛，心中默念“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玉儿如今依赖我，砚书也喜欢我，我是他们的亲小姨，也不会苛待了他们，我明明才是你最合适的人选！”
提到一双儿女，裴云序眉头动了动。
他抬了眼，看向舒羽，一双如墨般深沉的眼眸深不见底。
“我没有再娶的打算。”
舒羽一愣，又听到裴云序说道。
“当初娶姜翎，固然有那荒唐事在前，但娶她也是深思熟虑过的，我并非被迫。”
“阿羽，不是她，也不会是你！”
舒羽如遭雷击。
她一直以为握着裴云序的救命之恩，就能拿捏他做任何事。
这是第一次他如此干脆的拒绝她。
也是第一次听他说起，他并非被迫娶姜翎。
“为什么？”
她喃喃道。
“舒家上下牢牢把持着户部，谁娶你，就等于半只脚踏进了户部。”
裴云序不疾不徐地开口道。
“而裴家忠于皇帝，不会碰任何东西。”
也是因为如此，姜翎其实是裴家权衡利弊后最优的选择。
舒羽不懂。
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家族竟然成了她最大的绊脚石。
那为什么要费尽心思除掉姜翎呢？
那娘亲为什么要死呢？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事呢？
“不，你在骗我！”
舒羽的声音不再温柔，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爹爹几次三番问你，你都搪塞了过去，其实是你根本不想娶我！”
“什么朝政格局我不懂，我只是想嫁给我的心上人！”
“你欠我的！你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