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青回去将姜翎私会汝阳王一事告知了裴云序，裴云序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离开时桌上茶杯碎了一个。
对此事姜翎毫不知情，她安稳地过了几天，已经在找牙人打探这些商铺的行情了。
赏花宴也如期而至。
姜翎本来没当回事，也没打算去。
但没想到裴老夫人亲自送来了衣裳和首饰。
“马车都停在门外了，夫人您看？”
姜翎微一思索也想明白了，裴老夫人将裴家兴旺门楣看得无比重要，决不会允许和离影响了她孙子裴云序的形象。
在她离开前，替裴家遮掩一二倒也是各取所需。
“更衣吧。”
裴老夫人送来的衣裳首饰没有标志，但姜翎认得这些布料和手艺，专供皇室，出自宫中司珍坊。
她眼里闪过一丝嘲弄。
过去想得得不到的，现在不要了，竟然轻易就送了她。
“夫人，这衣裳真好看，奴婢听说这云锦一寸百金，没想到今天摸到真的了，这可是穿了一身金子在身上啊。”
银杏和银红给迷得眼珠子都移不开了。
姜翎轻笑一声。
“收着吧，回来慢慢摸。”
“啊，夫人您不穿吗？”
姜翎在衣柜里挑了件新衣服放在身上比划。
“你都说了一寸百金，我穿得这么惹眼，难免又招了人嚼舌根，还是低调些好。”
两丫鬟对视一眼，都知道自家夫人生得好看，随便打扮就会招来闲话。
虽然替夫人不值，但还是放下了手上的衣裙，去给姜翎挑衣服了。
等姜翎打扮好出门，已过了小半个时辰。
车帘一掀开，姜翎一惊。
马车里头竟然坐了一个人，正是裴老夫人。
“你们怎么不跟我说老夫人在外面等我？”
银杏也是一惊，她连忙朝姜翎摇了摇头，表示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别怪她们，老身吩咐下人不许说的，上来吧。”
姜翎抿了抿唇，提着裙子上了马车。
马车咕噜噜地转起来，裴老夫人看着眼前的人眯了眯浑浊的眼。
自从上次提和离之后，算起来有好些日子没见过姜翎了。
如今一看，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但明明还是那个人，说不上来哪里变了。
“老身特意从宫中赏赐的料子里选的，不喜欢吗？”
姜翎摇了摇头。
“按理说长 者赐，不得辞，但您也知道，我如今的身份穿那些恐怕不大合适，况且要是碰见雪珠，怕是又要念上几句。”
“也是，雪珠是个咋呼性子，今日皇室恐会来人，还是少生事端的好。”
车内又恢复了安静，姜翎斟酌着还是开了口。
“老夫人，那和离书什么时候给我一份？”
裴老夫人眼神微闪，一时之间有些心虚。
和离之事她还未告知裴云序，送这些贵重之物，也是想挽留一下姜翎，但没想到姜翎还是没有回心转意。
想到这，她又有些生气，裴家到底哪里对不起她了。
裴家声誉都是靠裴云序撑起来的，若是宣布和离，裴家也要沦为笑柄。
“姜翎，此事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两个孩子着想啊，他们那么小，你忍心吗？”
姜翎眸光微晃，这句话，她也曾对自己说了无数遍。
车轮慢慢滚动，冷意随着帘子飘了进来，也驱散了姜翎眼中的混沌。
“老夫人，您答应过我的。”
听到姜翎这句话，裴老夫人闭了闭眼。
“也罢，但你也知道裴家如今的情况，老身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姜翎点了点头，这点她倒是不强求。
“老夫人，过些日子我会送我母亲的灵位归乡，以后不回京城了，裴家可以宣布裴夫人死亡，也不会影响到裴家声誉。”
裴老夫人一惊。
姜翎竟然决绝到这种地步，半点后路不给自己留着。
那当初固然有她推波助澜，但姜翎为何心甘情愿地往陷阱里跳？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话。
到了京郊的皇家别院，马车已是堵了一路。
“嬷嬷，马车进不去了，两位主子得步行了。”
裴府的小厮到前面跑了一圈，回来对秋嬷嬷禀告。
秋嬷嬷皱了皱眉，但也知道堵在这的都是来赏花宴的，非富即贵，也不能赶了旁人的马车去。
只能小心翼翼地伺候裴老夫人下了车。
一行人走了一会，终于到了别院外，立刻有宫女上前指引几人进了女眷所在的院子。
绕过假山与屏风，一进院子，便看见和煦的阳光，打在各色秋菊之上，叫人眼前一亮。
金灿灿，绿汪汪，红紫纷呈，仿佛天上虹彩飘落，铺满了这皇家别院。
百花间人影晃动，世家夫人小姐们三两成群，珠翠罗绮，环佩叮当。
她们或俯身细嗅花香，或举团扇半遮娇容，眉眼弯弯，笑语盈盈。
姜翎一眼便看见了被簇拥在中间的舒羽。
她今日穿得格外隆重，比这院中花儿都娇艳三分。
正笑着去扶头上的簪子，顺着她的动作，姜翎眼睛微眯。
那也是一根五色牡丹簪，和裴云序送的那根竟有几分相似。
凌霄不是说那簪子独一无二吗？
一根簪子送夫人，一根簪子送情人？
姜翎垂了眸，掩去眼里的讥讽。
“裴老夫人，侯夫人，此处便是女眷赏花之所，桥对面便是男宾之地，若有需要，可吩咐园子里的宫女。”
裴老夫人点了点头，正想和姜翎往相熟的夫人那走去。
就听见舒羽那边有夫人提到了裴云序。
“这簪子做工可讲究了，要找颜色相补的宝石，还是大小差不多，又要用金丝镂空成花瓣将其包住，还不能损其光泽。”
“真好看，听说是武安侯送的？”
“武安侯？可是裴侯爷？我见过他一次，那可真是貌比潘安啊，与舒小姐你倒是极为般配的。”
说话的夫人是刚调入京城的五品官员杜大人的妻子，她只知道舒家掌管户部，是需要讨好的对象，却不想被裴家人听了去。
旁边的夫人看见裴老夫人和姜翎走过来，连忙拉了她一下。
“这位是裴老夫人，旁边这位才是武安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