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过,吹动女子月白色的裙裾,衣带在身后微微飘荡,仿佛一株夜放的寒梅,在料峭秋夜里独自伫立。
姜翎逆着光,身形被月光勾勒出一圈朦胧的光晕,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但仿似她已经在此等了许久。
她镇定地朝来人福了福身,行了一礼,姿态优雅而从容。
“见过王爷。”
银杏和银红对视一样,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讶。
汝阳王?
“看起来你似乎知道本王要来?”
汝阳王眯了眯眼,眼里闪过一道深意。
他的视线将姜翎从头扫到脚,带着十足的冒犯之意。
姜翎却不以为意,只笑了笑,神情藏在阴影下看不清楚,但莫名地叫人觉得……
有些勾人。
这身段,这姿色。
叫男人看了,会涌起一股的保护欲。
她明明没在看你,但你非觉得她瘦弱的身躯需要一个依靠。
汝阳王就是这样觉得的。
“既然如此,姜姑娘考虑清楚了?”
汝阳王并非没有动作,他虽然没有再过来,却暗地里让暗卫传了两次信。
姜翎看都没看就直接烧了。
但是她知道汝阳王问的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随他回封地,心情好了说不定给她个侧妃玩玩。
可惜她偏不如他的意。
“考虑什么?”
见姜翎明知故问,汝阳王眯了眯眼。
他身后的亲卫已经到了不远处,勒马等候他们的主子,见汝阳王招手,往马车又靠近了些,成包围状。
套着马鞍的马儿有些不安地动了动。
姜翎身形一晃,扶着马车稳住了身体。
汝阳王冷笑一声。
虽然他很愿意给漂亮的姑娘一点权力。
但不识相的女人就不好看了。
“姜姑娘应该知道本王的意思,你既已离府,孩子们又很喜欢你,不如去汝阳看看。”
姜翎朝他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莫不是在等武安侯?你们感情不睦,都要跑了,还指望他来找你?”
听了汝阳王的话,姜翎也没慌张。
“王爷误会了,妾身并不去哪儿,身子还未痊愈,这是要去城南的别院休养一阵子。”
“城南别院啊,那正好,本王也有个宅子在城南,皇家别院定比你那庄子好,还有活温泉,适合养伤。”
无论姜翎怎么说,今夜他是一定要带走她的。
京城下不了手,出了京都谁拦得住他。
等过了皇上寿宴,他就请旨返回封地,到时候,便是皇帝也管不到他。
“好啊。”
汝阳王诧异地看向姜翎,没想到姜翎竟然满口答应了。
这般轻易,他反倒谨慎了起来。
他朝身后看了看,除了虫鸣鸟叫之外,空无一人。
但姜翎没管他,直接掀开车帘进了马车。
“有劳王爷在前开路了。”
汝阳王愈发谨慎,招了招手,示意亲卫上前接管马车。
那车夫吓得半死,连忙让了位置出来。
马车内,银杏和银红捂着嘴大气不敢出。
等马车缓缓开动之后,两人才喘了口气,眼里满是急切与困惑。
姜翎朝她们摇了摇头,示意她们别说话。
马车行进过半,前方遇到了士兵巡查。
“什么人,可有路引?”
此处离城外驻扎的军营也不过十里路了。
碰到士兵巡查很正常,汝阳王不欲多添事端,让亲卫上前出示了他的令牌。
果然,士兵们恭恭敬敬地让开了路。
银杏和银红有些着急,她们很想求助于这些士兵,让他们快去找侯爷来。
但是她们看着姜翎半点不着急的样子,也不敢出声。
“这大半夜的护送一个马车去哪儿啊?”
巡逻的士兵声音从后方小声地响起。
身边的人捅了捅他。
“怕是藏了个娇娘子吧。”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本来两人声音压得很低,但偏偏夜里太安静了,习武之人耳力又好。
汝阳王顿时黑了脸。
他什么时候在乎过底层人的生死。
只一个眼神,便有亲卫立刻回头将两人一脚踹倒在地。
“再敢胡说,小心割了你们的舌头!”
巡逻一小队士兵见他打人,都纷纷围了过来。
那亲卫反倒更加趾高气扬了。
“怎么?你们还敢拦王爷的路不成!”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只上前将两人扶了起来,也没有下一步动作,更加助长了那亲卫的嚣张态度。
“呵,武安侯统领的军队也不过是帮废物罢了,夹着尾巴老实做人,别哪天被人宰了,你们主子还得上门赔罪哈哈哈哈。”
围着马车旁的亲卫们也大声嗤笑起来。
汝阳王嘴角也露了点笑意,他招了招手,示意继续赶路。
但没想到方才不敢惹麻烦的士兵们突然放下了手中的长枪。
“他奶奶的,敢骂侯爷,给我往死里打!”
姜翎挑了挑眉,没想到路上还有碰上这么一出好戏。
亲卫与士兵们打得有来有回,互相都不敢动真刀真枪,直接肉搏,拳拳到肉。
但士兵们显然常在军中操练,即便不用兵刃,拳脚也极有章法,专挑人身上最吃痛的部位下手。
那些平日里仗着王府势作威作福的亲卫,哪里是这些真正经历过操练的兵士的对手,不多时便被揍得鼻青脸肿,哀嚎连连。
汝阳王脸色铁青,厉声喝道。
“都给我住手!”
然而打红了眼的士兵哪里听得进去,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
“嘿,这儿还有个站着的!把他给老子一并收拾了!”
下一刻,几个士兵便调转目标,朝着汝阳王扑来。
汝阳王虽极力闪避,试图维持王爷的威仪,但那裹得严实的披风反倒成了累赘。
不知被谁拽了一把,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随即雨点般的拳脚便落了下来。
虽不致命,却尽往胳膊、腿侧这些地方招呼,疼得他龇牙咧嘴,风度尽失。
银杏和银红这会也不着急了,拉开了一点车帘,偷偷去瞧外面的情况。
看到汝阳王被打,纷纷激动地捂住了嘴,怕自己叫出声来,肩膀也止不住地微微耸动。
姜翎依旧端坐着,唇角却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拖了这么久,该来的人也该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