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齐太医这般直白地指出来，裴云序只觉得耳朵染上了一丝热意。
但是他不过是亲了一下姜翎，这都能显现在脉象上？
他有些怀疑地看向齐太医。
“最近几日，戒欲戒燥，年轻人火气不要太大了。”
说完，齐太医便闭着眼睛往车厢上一倒，睡了。
裴云序墨瞳微微晃动，他直觉齐太医有什么事瞒着他，但……
见他这般疲惫，还是明日再问吧。
这一夜，姜翎睡得并不安稳。
她一边梦到裴玉儿和裴砚书哭着喊着要娘亲别走。
一边又梦到裴云序抱着舒羽卿卿我我在她面前炫耀的画面。
直到清晨时分，她被阿娅从梦里叫醒。
“姐姐，你做噩梦了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听到清脆的少女声，姜翎吐出一口浊气，这才知道自己回归了现实。
“我没事。”
“你是不是梦到自己被扎针了，昨天晚上我就做噩梦了，梦里都在被扎针，可疼可疼了。”
姜翎轻笑一声。
“扎的是我，怎么还把你吓到了？”
阿娅有些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子。
“我去叫人给你打水擦擦身子。”
给姜翎收拾好之后，又重新换了药。
她如今已经可以坐起来了，阿娅推来了一个木制的轮椅，将她推到院子里晒太阳。
怕她眼睛直视光芒受伤，又拿纱布给她眼睛上缠了一圈。
“好了。”
日光和煦，透过枝叶的缝隙，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晃动的光斑。
赵璟长身而立，目光穿过庭院，凝在那抹倩影之上。
姜翎正安安静静地沐浴在秋日的晴光里。
一身素衣，几乎要与身后雪白的砖墙融为一体，唯有如墨的青丝垂落肩头，衬得脖颈处愈发纤细白皙。
她的眼周覆着一圈洁净的白纱，遮掩了昔日灵动的眸光，却也奇异地让她整个人显出一种隔绝尘嚣的美。
阳光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鼻梁秀挺，唇色淡如初樱，下颌的线条因为清减而愈发清晰。
微风拂过，庭中那株老桂树簌簌低语，细碎的金黄花蕊悄然飘落，有几朵落到她发间，有一朵停留于白纱之上。
她似乎有所察觉，微微偏了偏头，那花朵便无声滑落。
她抬起手，指尖微微蜷缩，似乎想将发间的桂花弄下来。
赵璟上前一步，先手将她发间的桂花取下，指尖沾染了桂花的香气。
“谢谢你啊阿娅。”
姜翎露出一个宁静的笑容。
赵璟微微愣神，手握成拳，桂花被他揉碎在掌心，却染了汁液，满手生香。
“阿翎，好久不见。”
猛然听到一个清越的男声，姜翎一愣。
阿娅在一旁捂着嘴偷偷笑了笑。
“阿璟哥哥，你吓到姐姐了。”
阿璟哥哥？
蒙族少主？
对她这般亲昵的称呼。
姜翎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声音似乎还有些熟悉。
她皱了皱眉，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名字。
“赵璟？”
赵璟笑着点了点阿娅的额头。
“就你多嘴。”
真是赵璟。
金玉楼赵掌柜的孙子，赵璟！
姜翎惊讶地张大了嘴，冷不丁被赵璟塞了一瓣橘子。
酸甜的汁水入喉，清甜又解渴。
“你不是去江南帮我调查姜家了吗？我还以为你迟迟没回来是出事了，怎么就变成蒙族少主了？”
不过姜翎没仔细品尝，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赵璟坐了下来，又剥了个橘子。
“这可是江南的特产，你确定不好好尝尝？”
他又往姜翎手里塞了一半，带着笑意看着她担心的样子。
姜翎张了张嘴，还想问，又咽了回去。
拿起橘子吃了起来。
见姜翎冷静下来了，赵璟笑意渐深。
“你知道南橘北枳吗？这江南的橘子在咱们这可要卖上一金了。”
“我能不知道吗？你别忘了我做的什么生意。”
姜翎没好气地说道。
阿娅在一旁吃着橘子，好奇的视线在赵璟和姜翎之间逡巡。
阿璟哥哥和阿翎姐姐这语气也熟络了些，怪不得阿璟哥哥说阿翎姐姐是他的救命恩人，还以为是编的，原来是真的啊。
赵璟点了点阿娅的头。
“小鬼，拿着橘子去找你立春姐姐吧，哥哥有几句话跟你阿翎姐姐说。”
“哦。”
阿娅嘟囔了一句蒙语，姜翎没听懂，但赵璟也没解释。
等小姑娘走了，院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赵璟看着姜翎青葱如玉的手指上染了橘子汁，鲜亮地晃眼。
他眼神微闪，拿出手帕来抓着她的手擦了擦。
姜翎身子一僵，但赵璟速度很快，又仿似只是看她太脏，帮她擦干净而已，她不该多想。
更何况，她比赵璟大两岁。
若不是当年母亲担心家里多出一个男孩，对她名声不好，也不会叫赵掌柜收养了他。
如今她也应当是赵璟的义姐。
“阿璟长大了，也知道体贴人了。”
听到姜翎打趣，赵璟将帕子叠起来放在桌上，神色淡然。
“还是先说说你吧，怎么弄成这样了？他对你不好？”
提到裴云序，姜翎嘴唇微绷。
不好吗？
但他昨日还请来太医替她治眼睛。
可若说好的话。
她又怎么会想逃离。
姜翎轻叹一口气。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又岂是一个好与不好能评判的，我没事，你给赵掌柜捎信了没有？他可担心你了。”
赵璟目光微柔，他虽不是赵掌柜的亲孙子，但赵掌柜一生未娶，也只收养了他一个孩子，对他也是极好的。
以前他老说，等他老了，就把金玉楼的掌柜之位传给他。
姜翎也说，他在柜台站着，就能吸引一众小姑娘进门，金玉楼的盈利上涨，就给他涨工钱。
他也曾这般想过。
直到……
忆起往事，赵璟神色变得迷惘起来。
“我见过他了，不过他还不知道我的身份。”
姜翎点了点头。
这身份确实挺有冲击力的，她都缓了好一会，更别说赵掌柜了。
“你……”
她想问怎么就成了蒙族少主，又怕触及到赵璟的隐私，有些犹豫。
倒是赵璟对她丝毫不作隐瞒。
“你知道蒙族之前送过一位圣女进京，她宠冠后宫，一度被封为皇贵妃的事吗？”
姜翎点了点头，又听到赵璟说道。
“她是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