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芝满腹疑问，但见两人都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便也将疑问强压在了心里。
姜翎上前，将母亲的牌位指给姜芝看。
然后亲手帮她点燃了香，送到了她的手里。
姜芝看到上面的字时，心里有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了一声。
“姐姐……”
她险些站立不稳，姜飞白连忙上前扶住她，眼眶也微微泛红。
姜芝闭了闭眼，将翻涌的情绪压下，颤抖着将线香插 入香炉。
“你外公同外婆感情甚笃，姜家到我们这一代，没有儿子继承父业，便想着把你母亲当儿子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她才会如此勇敢无畏，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大殿内微风吹过，香火烧得更加旺盛。
姜芝继续说道。
“她倔啊，不撞南墙决不回头，即便是父母要与她断绝关系，她也要往前冲。你说，你母亲她后悔过吗？”
当然后悔过。
在无数个辗转难测的夜晚，在无数个月圆之夜，母亲总是望着江南的方向发呆。
她的一腔孤勇在京城被消磨殆尽。
被困在那四方后宅里，找不到出路。
“也许，我当时应该来找她的，如果我能把她带回江南，姜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姜翎握上姜芝的手。
“姨母，你们都没有错，错的是舒宏远，是他动了歪心思，诓骗母亲回京，又把她困在老宅里，没名没分。”
“但是，他马上就会得到报应了。”
听到姜翎这话，几人皆是一愣。
“田氏给舒宏远和我娘下过同心蛊。”
姜翎对赵璟说道。
“雌蛊死了，我娘死了，舒宏远活该断子绝孙，舒文赋也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他弟弟舒信广的。”
信息量太大，几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姜芝拉了拉姜翎。
“什么意思？你娘是田氏害死的？就是舒宏远的正妻？那个害你坠崖又自杀的女人？”
姜翎点了点头。
“是她，田氏是被舒宏远逼死的，她不一定是主谋。”
姜芝眼里露出一丝恨意。
“这般走了倒是便宜了她。”
“也不便宜，她无坟可入，我叫人把她丢在了乱葬岗，叫野狗分食了。”
田氏死亡，无人敢埋。
舒羽为此找到裴云序，想求他给她娘找个风水宝地安葬了。
毕竟死者为大。
但姜翎听到之后，直接叫凌霄让人将其裹了草铺丢到乱葬岗去了。
裴云序听了也没说什么。
他不是神佛，不渡众人。
只是亏欠舒羽，但不代表他会对她身边所有人负责。
而今，连舒羽他也是仁至义尽了。
姜翎说得轻巧，赵璟惊讶地挑了挑眉，眼里竟生出几分惊喜来。
他一直以为那个顽劣的姜翎死在了七岁那年，只剩下规矩、乖巧，审时度势的侯夫人。
但没想到她还是有几分不羁与放纵在。
姜芝倒觉得没什么。
这般敢爱敢恨的性格才像他们姜家人。
“做得好，要是我在，连骨头也都给她丢猪圈里去，给她搅碎了，让她来世投胎做畜生！”
姜飞白不由扶额。
姜家的女人都格外英勇，显得他格格不入。
姜翎和姜芝相视一笑，悲伤的气氛也因此冲淡不少。
“你方才说，舒宏远的儿子不是他的，是他弟弟的，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揭露这件事？”
赵璟问出了关键点。
姜翎嘴唇微抿，看了看四周。
“暂时不说，不过我准备把舒羽也搅和进来，如果说她也不是舒宏远的女儿呢？”
赵璟不由挑了挑眉。
将池水彻底搅浑，舒家就会一团乱。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只要舒宏远怀疑，舒羽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这只是其中之一。
剩下的姜翎没说。
“蒙族使臣打算什么时候离京？”
“礼部的官员说他们现在忙着秋闱，顾不上，叫蒙族选好日子通知他们一声就行。”
姜翎微微垂了眸。
“这个月底如何？”
三人一同看了过来，距离月底还有六天，初一便是秋闱。
“都行，需要我做什么吗？”
姜翎点了点头。
“让立春帮我做两张人皮面具，另外，鸣襄什么时候脱离队伍？”
赵璟眯了眯眼。
“出了城，就让她离开？”
“太迟了。”
姜翎摇了摇头，低声道。
“想办法把她迷晕，让银杏假扮圣女跟你们走。”
倒也不是不行，反正都蒙着脸，也没人敢查。
姜芝听出了几分意思。
“我们在京城也呆了些日子，要回去了，我们走水路？”
姜翎微微点了点头。
还差一个人。
一个扰乱视听的人。
她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了声音。
姜翎走出来一看，竟然是裴雪珠。
倒真是许久未见了。
裴雪珠也有些愕然，她看见亲卫们，还以为是裴云序带着姜翎来的。
但看这情形，倒像是姜翎独自出来的。
她定了定神，上前打了个招呼。
她的脸色并不好，裴家出事，婆婆到处给她甩脸子，还趁机要纳妾。
结果裴家再次恢复荣光，她婆婆倒是不敢再骂她，但明里暗里没少阴阳怪气。
丈夫又是个软根子，不想听家里两个女人唠叨，借口秋闱在即，事务繁忙，整夜躲在翰林院里不归家。
这短短一月，她憔悴了许多。
“姜……嫂嫂怎么在这？”
听到裴雪珠突然改口，姜翎眼睛微眯。
“有事？”
她说话冷淡，裴雪珠放低的姿态顿时又拿了起来。
“我只是想看看哥哥在不在这，又不是来找你。”
姜翎抬了抬下巴。
“哦，他不在。”
被姜翎冷淡的态度刺激到，裴雪珠恨恨地甩了两下帕子。
“裴家娶到你也真是倒霉，不然哪来那么多事。”
她说完便转身想走，被姜芝叫住了。
“你是谁家的姑娘，怎么说话这般无礼！”
姜芝带着姜飞白已经从大殿里走了出来，本来不想给姜翎添麻烦，但听到裴雪珠话里话外都瞧不上姜翎，她还是没忍住发了怒。
“一个妇人家，还穿得花枝招展的，以为自己是十六岁小姑娘呢，这头发，也梳得不伦不类的，谁娶到你真是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