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宫里的男人会装，宫外的男人们更会装。
看见舒宏远这幅惺惺作态的样子，姜翎就想吐。
明明所谓的父女之间隔着两条人命，他还能若无其事扮演一个思念孩子的父亲。
真叫人恶心。
不过……他应该还不知道吧。
姜翎垂下的眼里带上了一丝恶意。
如果她母亲真的是中了同心蛊而死，那么舒宏远应该是不举的。
这么多年了，舒家大房也就生了一个舒文赋。
明明好几个侍妾，却一个都没怀过孕，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那舒文赋，就有可能不是舒宏远的种。
舒家唯一的独苗是田氏与人偷情生的。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畅快无比。
“舒大人，可要撑住啊。”
也正是因为如此，姜翎竟然开口同舒宏远说了话，让舒宏远有些讶异。
更让他惊讶的是，姜翎竟然为田氏说话。
“人死为大，有些事舒大人还是要放宽心才对。”
这些话指向太明显了。
就差没明说田氏做了什么对不起舒宏远的事情了。
几位皇子还没走远，闻言目光不禁在舒宏远身上打了个转。
舒宏远脸色 微微一变。
便是裴云序也看了姜翎一眼。
但姜翎说完显然不打算继续说了，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坐了下来。
任凭舒宏远抓耳挠心，也无动于衷。
裴云序朝舒宏远点了个头，也坐下了。
他惯常冷漠，对众人都一样，舒宏远倒没觉得怎么样。
只是他心里埋下了一个怀疑的种子。
蒙族的使臣们也到了。
姜翎与赵璟目光交汇一瞬，然后立刻挪开。
倒是阿娅一直朝她看，被假扮圣女的鸣襄拍了拍肩膀，才扭了过去。
大皇子也适时地上前与赵璟交谈，展现他的地主之谊。
三皇子当然不甘示弱，也笑着走了过去。
赵璟虽然是蒙族少主，说话却滴水不漏，与诸位皇子交谈丝毫不落下风。
他在京城的这些日子，几次交谈下来，几位皇子心中都起了招揽的心思。
谁能拿到蒙族的支持，对他登上太子之位更有帮助。
大皇子和三皇子对视一眼，目光都落到了圣女身上。
父皇当初娶了蒙族的圣女，若是他们也……
鸣襄带着帷帽，头纱遮住了对面窥视的目光。
她沉稳而安静地站在那，光是站着就叫人赏心悦目。
即便是语言不通，但政治联姻又不需要真心。
“圣女的身子可好些了。”
他们对赵璟还有些试探，对圣女就没那么顾忌了。
“京城美景众多，可叫内子招待你四处游玩，尽尽地主之谊。”
大皇子妃露出一个客套的笑容，但心里却恨得牙痒痒，她可不想府里多出个异族姑娘。
三皇子自是不甘落后，对三皇子妃也使了个眼色。
“姐姐素来喜欢抄经念佛，哪知道这京城的美景，圣女还是同我前去吧，我家小丫头喜欢出游，本宫没少带她出去，和你身边这个小姑娘差不多年纪，也能玩到一起去。”
在场的个个都是人精，说起话来一套接着一套。
好在……
鸣襄扮演的是不会说汉语的圣女。
她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行了一礼，然后说出了几个古怪的音节。
众人这才笑意一僵，忘记这个圣女不会汉语了。
得了，刚刚说了那么多，媚眼全抛给瞎子看了。
“皇上驾到！”
“皇后驾到！”
“皇贵妃驾到！”
随着福公公的一声嗓子，众臣子携家眷急忙回到了座位前，然后纷纷跪下来行大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贵妃虽然受尽宠爱，但在跪拜大礼中却是无法和皇帝并列的。
但当众人抬起头时，却惊讶地发现皇贵妃竟然戴着凤衔牡丹金步摇，这珠光宝气竟生生将皇后压了下去。
不少夫人纷纷看向自家夫君，臣子们也是面面相觑。
三皇子则是志高意满，昂起了头。
“诸位爱卿免礼。”
皇帝不知看到了臣子们的眉眼官司，还是故意看不见，面上还是乐呵呵的，让众人入座。
接下来就是皇贵妃准备的一些节目了，还有皇子公主们的献孝心环节。
姜翎敏锐地察觉到有位公主不停往这边看，她看过去，对上那位公主的视线，对方却像小鹿一般，受到惊吓移开了视线。
姜翎眼神微眯，侧身对银杏问了一句。
“那位身穿粉衣的是哪位公主？”
银杏瞧了一眼，又去问了绿梅，方才得知是七公主。
“她母妃是宫女出身，七岁之后便被皇后抱养了。”
皇后的人……
姜翎心里有了数。
八成是想配给裴云序，但是她偏偏这个时候又活了。
有时候姜翎真的很想笑。
人人都不希望她回来，但偏偏裴云序死抓着她不放。
到底是因为占有欲还是什么呢。
她慢慢拿起茶杯，却被裴云序伸手拦住。
“茶冷了，给夫人换一杯。”
姜翎从他手中将手抽回来。
不管因为什么，绝对不会是因为他爱她。
姜翎的视线挪到舞台上，一列舞姬踩着细碎的舞步翩然而至。
烟霞色的绡纱飘带在舞姬手中翻飞，如云似雾。
就在这旖旎柔美的氛围达到顶点时，乐声倏然一转，由婉转缠绵变得隐隐激昂。
将众人的视线都抓了过来。
一柄寒剑从飘扬的衣衫中贯出，寒光先至，叫人心中一凛。
那是一柄三尺青锋，剑身映着烛火，冷冽的锋芒瞬间刺痛了众人的眼眸，先前的靡靡之气被这凛冽剑气一扫而空。
福公公心中一紧，人已经往前走了两步就要喊护驾。
但看清那执剑的舞姬时，心又慢慢落了下来。
那舞姬带着半边面具，旋身跃至场中，身姿柔韧如柳。
手腕翻转间，剑花层层绽开，寒光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破空之声骤起，端的是虎虎生威。
她的动作兼具力量与美感，每一个莲步轻移，翻身闪跃都精准地踏在节拍上，刚劲的剑气与舞姿的柔媚奇妙地融为一体。
长袖挥洒时如流云翩跹，剑锋所指处却带着沙场秋点兵般的肃杀。
姜翎眸光一顿。
那是……
方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