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寒城也发现医生面色不对，心里莫名有些不安，立刻沉声追问，“到底如何？”
“唉！”
金森忽然叹出一口气，目光同情的看向厉寒城。
然后，缓缓摇头。
“很抱歉，厉总，您的身体对新肺部的接纳度，貌似并不是很高，目前各项数据紊乱，只怕是……手术失败了！”
这本就是一场成功率很低的手术。
将来若想治好厉寒城，还得将他身上其他衰竭的器官都更换一遍。
也就是说，治愈他，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医生这些话，毫无疑问是将厉寒城心底的希望，给彻底碾碎了！
厉寒城几乎鼓起所有勇气，才来做这场手术。
他赌上了，最后几个月的生命。
结果手术，失败了……
这时，厉寒城扶着额头闭上眼，眉心紧紧皱在一起，似乎在极力压制着心中的痛苦。
诺一赶紧清场。
“医生，麻烦您先出去一下。”
待医生走后，厉寒城这才手握成拳，一下又一下重重锤在自己的胸口！
为什么，为什么这具身体如此废物！
连一场手术都撑不过来！
“爷，爷！您别这样伤害您自己，您才刚动完手术，冷静啊！”
诺一见他不断锤击胸口，生怕牵连到刚动完刀的伤口，赶紧上前阻止。
他试图搀扶厉寒城，可厉寒城的头却越埋越低，几乎要低到尘埃里。
生平第一次，厉寒城感觉心里好恨……
恨上天，为何给他这样的命运？
明明幸福唾手可得，但一切终将被全部剥夺。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失去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家人，爱人，子女，事业。
他这一双手抓得再紧，也留不住任何！
有生之年，他从未做过一件坏事，为何如此？
末了，厉寒城不知缓了多久，才终于渐渐抬起头来。
那张英俊的面容，灰败得不像话，像麻木了一般，失去所有生机。
他不再有任何情绪，只是嗓音很低的说：“尽快安排回国吧。”
既然手术失败，那就尽早回国，把剩下的事情都处理妥当吧……
可一说到回国，旁边的助理用力吸了下鼻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像是随时要掉出来一般。
他不知道，该不该将老爷子逝世的事说出来。
他害怕给总裁造成二次冲击！
可这事，再怎么隐瞒，也纸包不住火。
果不其然，厉寒城见他情绪不对，眯了眯冷眸，“怎么了？”
“爷……”
诺一顿时抽抽噎噎起来，又抬手擦了把眼泪，这才终于出声，“爷，在您治疗的这几天，老爷子他，他，他走了……”
说到后面，诺一直接泣不成声。
太惨了，他觉得他家总裁真是太惨了。
自己身体不好就算了，为什么刚好赶上老爷子病逝啊！
老天爷，你要不要看看你在做些什么！
果然厉寒城听到这消息，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还有些不敢置信。
他才出国十多天而已。
爷爷怎么就……
他甚至，没来得及见老爷子最后一面。
一瞬间，厉寒城的心像是沉入无底深渊。
像是被扔到无边无际的黑暗空间里，看不见丝毫光亮，只有一股庞大的压力，让人深深窒息。
……
老爷子的葬礼办得很风光。
出殡那天，大半个A市的名流都来了。
无数豪车贴着白花，在马路上开出一条长龙。
为首的车上，云秋瑶和厉天瀚俩夫妻，皆是身穿黑衣胸口戴白花。
两人一个端着老爷子的灵牌，一个抱着老爷子的骨灰盒，表情都十分哀戚。
来到陵园后，大家最后对老爷子吊唁一番。
苏暖和云秋瑶则站在旁边，对每一个来送老爷子的宾客，鞠躬表示感谢。
之后，就该安排下葬了。
苏暖眼看着地下的黄土被铲子掀起来，爷爷的骨灰盒被小心翼翼的放进去，她心里难受不已。
末了，墓地被黄土合上。
她半跪在爷爷的坟前，一边烧纸钱，一边含着泪，对爷爷的黑白照说：“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经常来看您的。我以后每次来都给您带好吃好喝的，您要是在那边缺什么，就托梦告诉我，我以后每次来，都给您带上……”
这话一出，旁边云秋瑶听得都要哭了。
立刻上前轻轻拍苏暖的手，抚慰她，“好了暖暖，你起来缓缓吧，我来烧就好。”
毕竟，苏暖还怀着身孕。
烧纸钱难免会起烟，云秋瑶自然是要让她离远点。
苏暖倒也没逞强，默默退后一步和公公站在一起，吸了吸鼻子，没再多说什么。
这时，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开到陵园外。
诺一下车后，便赶紧来到后排搀扶厉寒城。
“爷，您小心！”
厉寒城在他的搀扶下，动作缓慢的下了车。
其实，厉寒城已经回国两天了，但因为刚做完手术无法下床，所以葬礼那两天没能出现。
两天后，爷爷出殡，他无论如何都要来参加。
便只好拖着身子，勉强装作没事人一样赶来现场。
此刻，他来到现场后，远远就看见了苏暖和母亲。
一眼看去，苏暖和母亲都眼睛通红，面露憔悴……
应该是这些天都没休息好吧。
厉寒城又看向爷爷的坟地，想到昔日和蔼的爷爷，如今化为了这地里小小一捧黄土。
厉寒城微微仰头，对着天空缓了几秒，才勉强让汹涌的情绪平复。
旋即，强装镇定的，从容不迫的走上前。
他一出现，现场便爆发一片轻呼。
“是厉总来了！”
大家见厉寒城来了，心里生出几分敬畏来，自觉的就让开了一条道。
厉寒城步伐缓慢的朝这边走来，气势如高高在上的帝王一般。
没人知道，其实他每走一步，伤口都在疼。
只是那张冷酷的面容，看不出破绽罢了。
就在这时，苏暖和云秋瑶纷纷回过头来。
见到厉寒城，苏暖先是一愣，旋即愤怒的咬紧牙关。
这个男人，总算知道回来了？
他还知道回来？
爷爷临终时，她给厉寒城打电话，想让他和爷爷最后说几句话，结果这人呢？
他直接关机了！
之后几天，厉寒城更是拒接她的电话！
爷爷葬礼那几天，厉寒城也不回国！
现在爷爷下葬，他还知道回来？
不等苏暖有所反应，这时，云秋瑶一见到厉寒城，便立刻大步冲到他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下去。
“你这个逆子！”她破吼一声。
“夫人！”
这一巴掌却没落到实处，诺一及时接住云秋瑶的手，好声劝道：“夫人，您冷静冷静！爷这两天没回国，是因为国外的工作实在脱不开身，并非故意不回国的，还请您谅解啊！”
云秋瑶却不解气，当着所有宾客的面，红着眼对厉寒城骂道：“国外的工作能跟你爷爷的命相比吗？你这么大人了，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
“寒城，你真是太不孝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哎哟我的天……”
说着，云秋瑶身体往后连退两步，差点气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