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她就在镇子上给人看店,但后来她渐渐明白,小镇太小了,外面的世界很大,她得出去,出去挣很多的钱,才能弟弟也出去,然后好好上学,毕业,再在外面娶个老婆,生个孩子,过很好的一辈子。
可是她没什么文化,只是长得挺好,但是嘴巴不够甜,身段也不能全放下,她在酒吧里卖酒,已经足够小心了,可是还是惹了事。
最崩溃的时候,她遇到了老三,是老三帮她解决的,老三说,“没事了,如果你没地方去,可以跟着我们。”
她不知道怎么解决的,也不想知道,所以她从没问过。万瑶当年走的时候,用她自己攒的钱加上问老三他们借的,给她弟弟的银行卡里转了二十万,寄了一封信,说自己走了,这么多年来拉扯他太累了,他已经大了,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他自己好好生活,别来找她。
从那以后她跟着老三,跟着陈横,她知道他们会处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处理很多人,她见过太多次了,她知道自己已经回不了家了。
她回不去了。
她从老三那里知道她弟弟今年好像要结婚了,时间一晃已经过去了五年,她想找个时间偷偷回去看一眼。
只要能看一眼就好了,她知道可能他恨自己,可是她还是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万瑶发现自己又想到了从前的事,她察觉心态不稳,转身想走。
但是两人靠的太近了,近到伊悦心伸手就能抓住万瑶的裙子,见万瑶想走伊悦心立刻抓住她的衣服,蓝色的格纹停留在伊悦心的掌心,她声音平静的说。
“你帮帮我,我是伊家的人,只要你帮我一次,以后你想做什么,想离开这里,我全都可以帮你。”
明明是祈求,她却说的平静。
她看穿了万瑶身上的矛盾,看到了万瑶眼中的怀念,她知道万瑶在这里,和那帮男人混在一起,也许是不得已而为之。
她猜万瑶有家人,或者是个弟弟或者妹妹,因为那种怀念,带着长久以来的关切和呵护,是属于对小辈的爱。
万瑶会可怜她,也许就会帮她。
但是肯定不会那么轻易,所以她得赌一把,先做个试探。
万瑶起身不得,她垂着头说,“我帮你?你想我怎么帮你?”
伊悦心随口说,“你能帮我逃出去吗?”
“当然不能。”
伊悦心见万瑶没有恼,也没有为这句话逃跑找她的麻烦,更没有要喊的意思,她这才将心中揣度半天的谎话娓娓道来。
“我,我有个弟弟,我们爸妈很早就离婚了,他跟着爸爸,我跟着妈妈,其实今天原本是他的生日,我答应好陪他过生日的,也早早就答应他,送他一个他一定会很喜欢的礼物,但是现在我回不去了,我知道,你救不了我,你也救不了你自己。”
从伊悦心说到弟弟开始,万瑶的手,就动了动。
伊悦心一直在后面盯着她,她看到了,继续说,“我可能出不去了,现在我只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我有份生日礼物放在公司的储物柜里,打开储物柜的密码是995,你进不去我公司,我只想让你帮我把密码告诉我弟弟,替我说声生日快乐,让他自己去取礼物。收到礼物,也算是我陪他过了一个生日了,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送他的礼物了。”
万瑶没说话,因为她怕自己一出声,就会哭。
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给弟弟过过生日了,以前在家里的时候,生日那天她都会给弟弟做一碗长寿面,后来她出来打工,过生日最多就是给他打个电话,再打点钱,让他自己出去吃顿好的。
万瑶的眼泪,滴在自己的裙摆上,滴在地上,她立刻不动声色的擦了擦。
明明她已经很多年都不会哭了,原来自己还是有眼泪的,她清楚,她已经结结实实的被这个女人戳中了软肋。
老三他们做事,从来不会交代她什么,她一般顶多就是做做买菜,做饭,送饭这些小事,他甚至没见过老三跟陈横他们说的什么“乔先生。”
所以她不知道,伊悦心不会死,更不知道伊悦心的身份,不知道她没有弟弟。
不过是几个数字,大概,不会出什么事吧。
万瑶想,如果她有机会能回去光明正大的参加她弟弟的婚礼,如果时光倒流回当年出事的那一天,如果。
“但是我怎么告诉他?”万瑶到底是答应了。
她是心软了,如果这是这个女人唯一的心愿,她顺手帮一帮,也无妨。
“你写张纸条,写上995,署名一个1,交给前台,到时候他就会知道的,你给了纸条就可以离开,他不会知道你是谁的,更不会影响你们原本的计划。”
“我考虑考虑。”
“谢谢你。”
万瑶走了,伊悦心看着面前的地板上晕出的眼泪,她知道万瑶一定会答应的。
老三他们,其实待万瑶算是不错,看着万瑶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没说什么,她最后说有点事出去一趟,他们也没问是什么事。
“如果你想走就走吧,其实有机会,你可以回家看看。”老三在她出门前说。
万瑶没注意他当时说话的表情。
她心中紧张,哪里会注意这些,出门后她打了个车,去了伊悦心说的琴行,将写好的纸条交给前台她就准备离开了,但是她没想到,伊悦心说的“他不会知道你是谁的,不会影响你们的计划”,根本就是骗她的。
知音是温子瑜的地方,那附近都是他的势力,前台看到那张纸就会知道是她出事了,会第一时间通知温子瑜,温子瑜自然不会放过去留纸条的人。
她会得救的。
她不能让那个人去找伊家,别人没有这种默契,她也不确定,伊家知道后,会不会真的来救她,毕竟关她的人是乔一辰。
她赌不起,但是她信温子瑜。
琴行内,前台接到纸条,让万瑶坐一坐,说自己先去通知老板,万瑶拒绝了,前台也并没有挽留,然而万瑶没走出店内,一个照面,她就被温子瑜掐着脖子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