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应天府之内流传了一个奇怪的说法,这个奇怪的说法就是谁能够熟读杨继宗大人的审案时期的卷宗,谁就能够写得出秋闱最好的文章。
起初考生们都不相信,认为这不过是一个讹传,但也不知怎的越传越真,还有的说能知道杨继宗大人一生的事迹便可以获得最高加分项,对于寒窗苦读的学生们而言,能有加分便是脱颖而出。
那是一辈子的梦想,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走偏了。
顾鼎臣和章訢站在酒楼上,看着楼底下的书生们凑在一起讨论杨继宗案件与加分项的事情,两人相视一笑。
而另外一边的客栈里面,刘吉握着手里的书卷,歪头看着魏章,“这些书生是从哪里得知杨继宗的事情能让他们获得加分?”
魏章眉头皱的紧紧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是从何而起,只知道这件事越传越离谱,越传越稀奇。”
“看来是有人下钩准备钓大鱼了,只是这会是谁呢?”刘吉眉头紧紧的皱着。
应天府的国子监之内,章懋笑眯眯的看着谢迁,“你们可听说最参加秋闱的书生们开始去钻研杨继宗的案子?”
谢迁笑着点头,他端起自己的盖碗茶,啧啧称奇的说道:“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些年轻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或是有人准备把水搅浑了。”
“据说这个消息是从杭州传来的,这刘大厦怎么可能让这样的留言传至苏杭之地,又怎么允许这苏杭之地的谣传来到我们应天府呢?”李东阳给自己续上茶水,歪头想着自己的好兄弟谢迁。
“所以这本来就是刘大夏大人布的局,还是说这又是一个高人的手法?”谢迁歪着头看向李东阳。
“就我所知,现在他们已经将这个水越搅越浑了,我们等着刘吉怎么收拾。”李东阳耸耸肩,“反正这是秋闱监考与礼部的事情,与我们又有何干呢?”
“这倒也是。”
朱佑樘坐在杭州的一处小院落里,望着夕阳,对着身边的汪直说道:“汪直,外面如何了?”
“启禀陛下,外面一切尽在掌握中。”汪直恭敬有礼的说道。
“文家此时在做什么?”朱佑樘点了点头,想起文林父子,随即问道。
“目前文家正在思索陛下给的题目,怕是不日将会有消息传来。”汪直再次恭敬的说道。
“那就等等吧。”
此时文家府邸之内,文林皱起眉看着眼前的小厮,而一旁的文徵明则是一脸懵逼状。
“父亲,这是收网了吗?”文徵明看父亲文林摆了摆手,小厮下去后,便来到文林的身后,轻声询问道。
“看来陛下是非要让万安旧党扫除干净不可了。”
文林也知道黄河修河道的钱迫在眉睫,如今白昂那边已经是捉襟见肘了,这要是再不扩充修河款,怕是黄河水倒灌,整个江南都将是汪泽一片了。
“父亲,我们又该做什么呢?”文徵明看了一眼案桌上那密信,他们家现在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现在外面正在拿杨继宗的死因做文章,或许这就是我们展现的机会。”文林歪头看着自己的儿子文徵明。
“父亲,您的意思是?”文徵明好奇的看着文林,想知道父亲准备如何做。
“你表弟应该准备秋闱中,你就假装喝醉,在酒馆泄露一二。你记住,泄露出来的内容仅限于杨继宗与秋闱的考题有关,但是要说的似有还无。”
文林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不要让人家抓住你的把柄,但也要助推这一波火。”
“明白了,父亲。”
翌日清晨,文徵明受邀来到顾鼎臣下榻的客栈,在一楼大堂内与自己的堂弟推杯换盏。
“表哥,人家说这读懂了杨继宗大人的生平就能够秋闱脱颖而出,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呀?”
“这件事,也是真的,也不是真的。”文徵明晃荡着手里的酒水,借着自己喝酒容易上脸、脸红的优势,佯装醉醺醺的模样。
“哦?这是什么意思?”
文徵明的表弟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喝醉了表哥。
“你可知道杨继宗大人是什么人呢?”文徵明明知故问的说道。
“当然知道了,这杨继宗大人是我们大明朝有名的清官呀,可是我不知道这个杨继宗大人的生平与我们考解元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我考上了也不过是个秀才,也不是贡生,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去研究一个刑部大人呢?”
文徵明煞有其事的左看看右看看,笑嘻嘻的对着自己的表弟说道:“我问你,杨继宗除了在应天府待过,更在哪里待过啊?”
“应天府啊。”
“对啊,应天府。这杨大人跟回乡致仕的周洪谟大人关系匪浅,而这周洪谟大人还有一个雅号,你不知道吗?”
文徵明拿起筷子加了块肉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斜眼看着自己的表弟。
“雅号?纸糊三阁老?”
表弟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询问文徵明。
“既然你知道,你会忘记秋闱主考官是谁吧?”
文徵明给自己的表弟使了个眼色,表弟恍然大悟的点着头。
“原是如此,表哥说到的对啊。”
“这周洪谟大人跟万安是老乡,这万安也在应天府致仕还乡,这纸糊三阁老到齐了,你不觉得有点意思吗?”
文徵明的话让表弟点头如鸡啄米,“对对对,表哥说的很对,这杨继宗大人跟周洪谟大人交情匪浅,而这周洪谟大人跟刘吉和万安又是感情非常好,我怎么没想到呢?”
“所以啊,你要下功夫啊,表弟。”
文徵明语重心长的说道,说完还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没人看他们,更是压低声音又说了一句。
“这杨继宗大人的过去或许就是刘吉大人的过去,你要是找到点什么有趣的事情,那不是让你做秀才更容易了一些?”
文徵明的话让表弟拍案而起,“哥,你说的对极了。”
文徵明打了个激灵,醉眼朦胧的看着表弟,“表弟?你在做什么?我这是在哪里?”
表弟笑眯了眼,看着文徵明故意装醉的样子,扶着文徵明,“表哥,没什么,你喝醉了,走,带你回家。”
文徵明和表弟才离开,邻桌几个书生纷纷回头,眼中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