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叫了两声，郁千捧着它毛茸茸的脑袋揉了揉，又抱在怀里。
宋炼看在眼里，心说：原来他这么喜欢狗，可为什么他的宠物里没有狗呢？
那头雪山狮倒是和这条狗有点儿像。
“你在哪里找到的它？”郁千抬头，此时他就坐在地上，一点儿也没有帝国元帅的威严。
宋炼刚想说话，忽然注意到了郁千的用词——找到。
“你认识这条狗？”宋炼反问。
郁千微笑：“这是我的狗，阿白。”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洋溢着前所未见的少年气，那种从心底所散发的骄傲让灰色的眼眸格外灵动，常年沉静的气质在这一瞬间变得朝气蓬勃，像是一艘即将远扬的航船。
宋炼一惊：还有名字的？
那这狗肯定不一般！
宋炼随即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说道兽医的话时，郁千的脸色都变了。
失而复得的喜悦顿时被冲刷地干干净净，灰色的眼瞳周围顿时染上了一片秋色。
宋炼赶紧补充道：“兽医还说了，把器官换了就可以……”
“算了，让它死吧。”
郁千说这句话的时候极其温柔，像是在哄一个小孩睡觉。
可宋炼却明白，主动舍弃自己所珍视的东西，是有多么难过。
狗还是死了。
死在了第二天的早上。
郁千整晚都在陪着它，替它梳理毛发，把它抱在怀里睡觉，拂晓的时候，狗低低地叫唤了起来，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地板上，郁千摸着它的头，和它说话，渐渐地，狗就不叫了。
也不动了。
狗的身体慢慢冷去，郁千却一动不动地坐在窗边。
金色的阳光斜照在窗台，狗身上也染了一片金色的浮光。
宋炼坐在靠墙的沙发上，也跟着守了一晚上。
“郁千？”宋炼小声地喊了一句，郁千缓缓回头，满目疲惫。
宋炼本来想劝几句，却忽然发现自己什么也不会说了，他就那么呆呆地望着，半晌，他忽然挪动脚步，走到窗边，从身后抱住了郁千。
郁千分出一只手握住宋炼，状似平静地说：“阿白又离开我了，这一次，是神祖带走了它。”
“它拼尽全力也要来见你最后一面，它走地很安心。”宋炼劝慰道。
狗可以凭借气味记住人。
宋炼这几天天天和郁千腻在一起，身上早就沾染了对方的气息。
所以，无论如何，狗都不肯放过宋炼。
它黏着宋炼，是想要通过宋炼找到它的主人。
它或许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所以才那么执着。
“长耳朵洞窟里，我跟你说过，我有一条能帮我打架的狗，它就是阿白。”郁千的语气很平静，宋炼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细微的颤动，“那天，她又来了，她要掐死我，是阿白咬了她，不然我就死了。他们说，咬人狗不能留在主人身边，因为有一天它说不定会连主人一起咬。他们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带走了阿白，然后告诉我，狗死了。我找了很久，没有结果。所有人都告诉我，它死了。”
“我相信了……所以，我放弃了。”郁千的身体微微发颤，宋炼抱地更紧了，“如果我没有呢？如果我早点找到它，它还会陪我很久的。”
宋炼努力地把“她”、“他们”、“它”三个指代词分清楚，忽然明白，郁千为什么那么舍不得狗了。
这条狗陪着他走过了一段被亲生母亲谋杀的艰难时光，它或许就是郁千唯一的温暖。
“不是你的错，你那时候应该还很年幼，你也是无可奈何。”宋炼安慰道。
郁千忽然笑起来，笑得宋炼心里发慌：“是啊，无可奈何……”
随即郁千用力握了握宋炼的手，说：“你别怕，我现在可以保护你。”
你不会像阿白一样被他们带走的！
“我不怕，你也别怕，因为我也会保护你的。”
我知道自己力薄，但纸快可为刀。
“嗯！”
郁千在阿白的额头吻了一下，然后叫来管家，给阿白选了一块墓地，落葬。
当日，严经野他们听说元帅回来了，要来探望，被拒绝了。
帝都的权贵们听说元帅在B星开发了新的产业，想要来分一杯羹，纷纷上门求见，也被拒绝了。
皇宫送来的赏赐被丢在一边，元帅大人连拆开的心情都没有。
大宰送来的产业报告也被搁置，明思只能很无奈地回复大宰：“我们元帅今天没时间。”
阿白的墓碑是一只等身雕刻的白色石像，郁千摸了摸冰冷的石像，眼睛一闭，蓦地收回手，随即转身睁眼，平静道：“走吧，你该回去休息了。”
宋炼挽住郁千的胳膊，温声道：“我们一起啊！”
郁千垂眸，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已经长起来的头发，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我还有事，你回自己的住处休息，今天……可以不用做题。”
怎么还惦记着做题呢！
“可是我想陪着你。”
这个人总是把情绪压抑在心底，宋炼很担心放他独处，他会走近情绪的死胡同。
“我要和明思他们谈国事，你有翻译器，不宜在场，明天我允许你来我床上睡觉，去吧。”
“好。”
谈工作也好，至少能转移注意力。
与郁千分开后，宋炼打着哈欠回到自己的小院。
尼克守在门口，似乎是在等他。
“嗨，兄弟！”宋炼摇手打招呼。
尼克猛地抬头，笑起来：“你终于回来了！我……”
“尼克，我一夜没睡了，困得很，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哈，回见！”宋炼打断了尼克的话，推门直扑卧室。
砰！
卧室的门被关上，尼克呆呆地站在门外，脸上的笑也没有了。
尤里路过，讥笑道：“人家是跟着元帅去过B星的，往后在元帅府的地位可直逼严哥，哪里还有工夫搭理你啊？”
“你不要这么说他，他就是累了。”尼克辩驳，心里却有些底气不足。
尤里冷哼一声：“有时间讨好宋炼，不如多去南园转转，说不定能早早地被我们未来的女主人喜欢。”
“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元帅的本家来了，除了陪元帅补祀神礼，还要让元帅从那些贵族女孩里挑一个做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