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炼身子一颤，手不自觉地搭在飞行器门边儿上，锋利的断口瞬间划破了他的掌心，痛感随即传递到心头。
郁千再次逼近，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似乎有点儿慌乱的蓝星人。
这是他第一次从对方眼睛里看到“心虚”。
自买下宋炼以来，郁千总能从他身上看到一种类似“骄傲”的性格，仿佛一切的好处都不能将他收买笼络，他的冲动和野蛮似乎也源自那股特殊的“骄傲”。
他和所有蓝星人都是不同的。
即便当日在办公室，宋炼被打得狼狈不堪的时候，郁千也没有从他眼睛里看到恐惧和后悔。
他像是攀爬在悬崖峭壁上的荆棘，打从心底拒绝不合其心意的安逸，宁可面对风刀霜剑，也看不上温室中伸手可得的浮名利禄。
谁敢折他的枝，他就扎谁。
没得商量！
因此，郁千欣赏他，容忍他。
可他不该把他的狩猎场扩大到帝国政权之上。
蓝星人不过是这个星系的寄居者，他们没资格左右任何一个四灵人的命运，不管那个四灵人是否真的有罪。
两人目光交接，各怀心思地对视了一会儿，宋炼忽然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何德何能，劳动元帅亲自来抓？”
“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做到了，伯爵就可以进监狱，你也不用去改造中心。”郁千的嗓音极富磁性，此刻更有一种深深的蛊惑，“你要吗？”
“真的？”
“一诺千金。”
“好！”
郁千轻轻笑了笑，他似乎又从这个蓝星人眼睛里看到了“骄傲”，他弯腰抓起宋炼的左手，说：“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包扎完，郁千带着宋炼去了一处类似军营的地方。
之所以如此判断，是因为宋炼觉得这里的四灵人浑身充斥着军武气质，和自己在别处所见皆不同。
跟着元帅进入一处高楼，虽是夜里，却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每个人似乎都在忙碌。
见到元帅后，也只是停下打了个招呼，便又各自忙去了。
灰蓝色的地板看上去光洁如镜，但踩上去却不觉得滑，走廊的尽头有一块圆形的蓝、红、白、紫四色徽章，色块分界线弯曲得像是洗头店外旋转的灯牌。
但走近后，又能看到色块之中若隐若现的金色图腾。
图腾繁复，似有神光流转，给人一种难以参透琢磨的玄奥感，不知为何，宋炼忽然生出每一粒光点都代表了一颗星球的错觉。
郁千抬手覆盖上四色徽章，旋即，墙壁慢慢变得透明，露出一间更大更高规格的办公室。
徽章自动上浮，宋炼跟着进入之后，再回头，方才进入的地方又恢复成一堵白墙。
郁千调出办公室单独的数据权限，简单操作了一下后，办公桌边的兽头摆件忽然吐出一条纸。
纸张落在桌面上，自动折叠，却看不出事先有折痕。
郁千招手：“过来。”
宋炼这才靠近，郁千接着说：“认得这个字吗？”
宋炼低头：“这个好像是……关，关门的关。”
郁千翻了一页，继续问：“这个呢？”
“烟，烟雾烟花。”
……
统共十二个字，宋炼只认错了两个。
“这些字和我要做的事有什么关系？”宋炼满脑疑惑。
篆书和四灵人到底有什么关联？
他绝不相信，帝国的最高军事裁决者会去关心一群宠物的文字。
郁千没有回答，只是又在光幕上操作了一下，兽头随即又吐出一叠纸，他说：“给你一夜的时间，将上面文字转换成你熟悉的中古字体。”
把纸笔塞到宋炼怀里，郁千便将他推到旁边的小办公桌，并升起了四面半透明的光墙。
之后，这间办公室的一切落在宋炼眼里都是模糊的。
宋炼觉得自己被关进了小黑屋。
抓抓头，转着笔，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发现脑子一团乱。
这时候，“小黑屋”外传来元帅的警告：“你的时间不多了，明早之前做不到的话，你就会被送去改造中心。”
宋炼咬牙：麻蛋！威胁我！
算了，也许自己能从这些文字里找到四灵星系的秘密呢？
开始工作后，宋炼似乎回到了当初和一名老前辈学画符的日子。
宋炼所修习的符箓和篆书是有共通之处的，为此宋炼还专门去图书馆抄篆书字体，所以眼前的篆书对他而言并不陌生，只是有些字的字形差异不大，又没有上下文可以联系猜想，需要斟酌一番才能确定到底是哪个字。
宋炼虽然看不到外面，但郁千却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每一个表情。
他破译的速度比预想的还要快，郁千也小小地惊讶了一番。
这时候，明思发来通话申请。
“查到什么了？”
明思说：“宋炼的母亲初评级为纯种三级，当年差点儿就能跟着交易中心进入A星，但因为临出发前，不慎毁了脸，这才被继续留在L星研究所。据查证，她和一名蓝星医生往来密切，而那名医生曾经是A星花国文学阁学士的学生，因为顶撞主人被逐出A星，几番辗转才去了L星。他看着宋炼长大，期间必然教授了不少A星所学，所以L星研究所才敢报一个备选特级。但我们查证的过程中，并没有发现医生使用过中古字体，至于花国所说的篆书，整个L星连听都没有听过。”
“医生的其他信息呢？”
明思为难道：“他在宋炼被带走之后，就死了。研究所烧了他的尸体，我们什么找不到。”
“死了？这么巧？”
明思也觉得此事过于蹊跷：“我还在继续调查……”
“派几个人过去，把整个L星筛查一遍。”
“是。”明思颔首，随即问，“那嘉德伯爵的事，明天要提吗？”
郁千看了眼正咬着笔头思考的宋炼，说：“就明天吧，顺便把他在B星的产业收归帝国，再添些东西进去，敲山震虎。”
“明白！”
明思随即调动秘书团，着手明天的事宜。
伯爵行事大胆，一向枉顾法律，罪名都是现成的，操作起来并不难，明思安排好后就丢给了下属。
一切只等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