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以厉眉心微蹙,抬眸看着她。
“我的未来不需要你安排。”她挺直了胸脯,在他面前第一次也可以昂首挺胸地说话。
男人低眉沉默着,面容十分冷峻。
“是不是没了机票,就必须要害我宝宝的命?”陆深深看着男人不动声色的表情,红了眼圈,问。
霍以厉沉淡的目光望着前方,情绪沉冷地颔首:“是。”
“好,很好。”陆深深笑着点头,向后退一步,“霍以厉你这恶魔,恶魔!我的孩子,它还这么小,你就要当残害它的刽子手,霍以厉,一直以来,当真是我看错你了……”
霍以厉用力地闭眼,拉开抽屉,拿出另一份文件。
猛地站起高大的身形,用力地甩在床上,墨眸深幽地看着她。
陆深深发怔,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白花花的一沓子文件。
纸张首页,第一行加粗大字映入她的眼帘……
离婚协议书。
看着那黑色的字,眼睛在刺痛,仿佛是在与她嘲讽:嘿,又见面了。好像与你上次离婚才相隔不久呢。
“这个你签了。”他眼眸淡淡地垂落,声音轻到几乎快要听不见。
“孩子不能要,我是为了你考虑,尤其是,近亲生下来的,更是祸孽,以后缺胳膊少腿,智力残缺,最后累的还是你们。”霍以厉声音低哑,眸底沉着淡淡的血丝。
说到“你们”这两个字,他胸膛那块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痛了一下。
以后,再也不是“我们”。
陆深深眼神凝滞,低眸看着那份文件,轻飘飘的几张纸,在她手里,却重得压痛了她的心。
近亲的孩子?她凉薄一笑,所以,他原来是把孩子当作是薄如琛的了!
身体的力气仿佛被倏然抽空。
罢了,倒也罢了。两人之间,若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复存在,那还何谈感情?
霍以厉用力闭上涩然的眸:“2个月很快,我终于发现,我没有那个能力挽回一个要走的人,所以,我尊重你的选择,履行我的承诺,这份协议交给你。”
陆深深缓缓地点头,捏着纸张的手颤抖着。
他没说错,2个月,是他们之前在墓园,在妈妈墓碑前的承诺。
陆深深低头,硬生生地收回眼泪,走到桌子旁边,拿起他放在桌上的钢笔。
金质钢笔,握在手里十分沉重,她拔开笔盖,深吸一口气,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陆深深。
霍以厉眸光紧紧盯在她字体娟秀的一笔一画上,坐在椅子上,攥着椅子把手的力道愈发加重,青筋自手背凸起。
盖好笔盖,陆深深仿佛被抽去了全部的力气,把笔往桌上一甩:“好了,这样你满意了?”
“咔”一声,浴室的水声不知何时停止的,方婉月从热腾腾的水汽里面走出来,穿着浴袍,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往这里看过来。
目光落在陆深深身上,她神色稍显讶异:“哟,深深已经来了啊。”
陆深深面无表情地走过她身边,正眼也没掠过她:“再会。”
说着,拉开门,径自走了出去。
靠着墙壁,慢慢地蹲下身,用力地抱紧自己,手指捂住嘴巴努力不让哭声传出来。
是啊,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他把离婚协议书递给她,那么决绝,毫不留恋。
也只有自己像个傻瓜,蹲在这里为他哭,为他伤心,而他,和方婉月,又在里面做什么呢?
林管家站在楼下,看着那个哭成泪人的女孩,垂首淡淡地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厨房里,暗自心疼地抹眼泪。
重新站起身,陆深深恍恍惚惚地向后退了几步,下楼时的脚步不平稳,险些从楼梯上摔下去。
她扶着楼梯,另一只手摸着小腹中的宝宝,低声安慰自己,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她的小天使陪伴着她。
走到客厅,没见林管家的影子,她也没多停留,毕竟这里对她而言,也许是最后一次进了。
推门而出,不该怀有任何留恋。
……
虚掩的紫色窗帘,男人坐在落地窗前,将指间的烟送上薄唇,用力吸一口,才能稍稍缓解心底的疼痛。
他黯淡无光的黑眸紧盯着楼下那道娇小的身影,她走得很决绝,一如她在协议书上签字时的模样。
用力闭上酸涩的眸,抬手将窗帘拉上,手指用力摁压着酸疼的太阳穴。
闭上眼,仿佛还能看见她对他冷笑的模样,即使是露出那样冷嘲的笑,也让他深深为之痴迷。
“以厉,你没事吧?”方婉月走过去,素白的小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
霍以厉淡然垂眸,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手,站起身,高大的身形此刻显得孤寂肃穆:“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以厉,陆深深的孩子不能要……”方婉月皱着眉,提醒他不要忘记了这茬事。
霍以厉用力地抿唇,说出来的话十分平淡:“打掉孩子,终究对她的身子不好。我会想办法送她离开S市,只要远离黄志文的眼皮子底下,就没问题。”
“以厉,你真的就放纵她和薄如琛逍遥天下了?”方婉月红了眼睛,厉声质问,“她对你那么狠,还无耻地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你就甘愿为她做到这一步?”
霍以厉抬首,漆黑的眼眸了无情绪:“事已至此,我跟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她的未来,我,不再干涉。”
就像她在他面前怒吼出声的那句话,她的未来,不需要他来决定。所以,在那一刻,他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的未来蓝图里,也许从来都没有他霍以厉的影子。
方婉月不再出声,垂首看着他陷入死寂。心里心疼不已,从前那样一个只手遮天骄傲不羁的男人,如今,却为了一个女人,可以放下尊严,放下一切,任她和别的男人执手天涯。
想起当初,霍以厉看到她方婉月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时,对她那般的恨之入骨,可现在,对陆深深,方婉月却在男人脸上看到的是疼惜、是不舍。
爱与不爱,也许就是这样简单的差别。
缓缓走出门,她深吸一口气,距离一审出结果,还有2个多月,她心里清楚明了,有刘大队在招呼着,她是铁定要以谋杀罪名入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