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谁叫的人,这么粗笨!”
一声又一句的斥责,让陆深深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轻轻地蹲在地上,目光下意识逐渐上移,掠过霍以厉湿润的裤子,再到他精致的西服纽扣,顺着上去,便是那张如千年寒冰般生人勿近的俊颜。
他在看她,寒凉凛冽的眼神之中不夹带任何一丝一毫的感情,或是,连最基本的怜悯都没有。
她愣然,藏匿在眼角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落下。
也许,这就是他原本的状态吧,对于谁都一样,而她,在他心里不过是个再卑贱不过的存在了。
不知道,心里还在为他隐隐期待着什么?她讥讽自嘲地勾了勾唇,双手下意识护住脑袋蹲在地上。
她在期待着他像以前那样伸出援手救她吗?
不,不行,她,不该如此痴心妄想的……
不屑的骂咧声徐徐渐止,众人赶紧又谄媚地去看霍总的情况,见他没事才都罢休。
而自始至终,霍以厉都未说一个字,眼神也未动摇一下,仿佛对于眼前这场闹剧视若无睹。
“你赶紧滚吧!”一群人陆陆续续地坐下,不屑地瞪了一眼陆深深。
陆深深颤颤地想要爬起身,却无奈双腿麻木毫无气力。
陆深深就跪坐在他面前,以一个屈辱的姿势,他身上的味道就在鼻尖萦绕,但那不是让人安心的感觉,而是寒凉到骨髓之中的不安与恐惧。
此刻,鬼使神差地,她想起他曾经将她压在墙角时说的那句话:从今天过后,想再求我,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当时还不以为然,但现在看来,这个男人,的确是她不该惹……
是自己尝了自己种下的苦果啊。
“还不滚?”也许是因为霍以厉一直未说话,大家都以为他生气了,便将气都撒在陆深深身上,顿时有人不耐地出声吼道。
陆深深咬着牙关,她是恨不得赶紧滚蛋,只是此刻她浑身疼痛,想要行走根本很难。
一瞬间,自己又成为了众矢之的。她惊恐地缩了缩身子,清澈的眼眸之中映射出的无数恐慌全部一览无余地落在霍以厉眼眸之中。
他暗暗勾唇,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还能犟到什么时候才肯对他低头。
而就在此刻,门却突然开了,两道高大的身形站在门口。
“哟,这是怎么了?众人欺负一个弱女子?”
那声音,陆深深猛然想起来……
“季先生?”有人瞬间认出并站了起来,上前去与他握手,“没想到霍总今日说的贵客就是您啊。”
“哎哟哎哟,原来是季先生。”其余的宾客纷纷起身前去微笑握手。
陆深深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季绍扬怎么会来这里?再听刚才那个人的话,难道是霍以厉请的?也就是说,他们会在这里谈生意?
可是,在这里,S市的东西方两霸都到齐了,还真是难得的景致。一时间,她呆愣地望向季绍扬的方向,眼神有些木然。
“陆小姐,这是怎么了?”季绍扬也正好瞧见了她,脸色微变,黑色皮鞋不疾不徐地朝她走来,然后缓缓蹲下身,大掌轻柔地抚着她的脑袋,“是谁欺负你了?”
陆深深手指攥紧,被他摸着脑袋很不适应,她不动声色地别过头躲过他的触碰,她才不会接受季绍扬假惺惺的好意。
“季先生,我们认识吗?”陆深深冷冷地一笑,即使狼狈,她也丝毫不会忘记季绍扬带给她和爸爸的灾难。面对这个男人,她没有任何话想对他说,更不需要他的任何帮助。
“是么,性子倒挺倔。”季绍扬眯了眯暗黑色的瞳眸,声音清淡,夹杂一丝之前从未有过的玩味,“看样子,陆小姐是同时惹了我与霍先生,呵,还真是不安分,可知道你招惹的都是什么人?”
陆小姐?客人们纷纷对这个胆敢对季绍扬使脸色却丝毫不见他生气的女人来了兴趣,一个个都暗自猜测着,她姓陆,该不会是……
季绍扬自顾自地笑着,脚步轻缓地走过陆深深身边,语气低沉:“今晚是我叫你来陪酒的,最好给我老实点。”
陆深深一怔,随后望向坐在角落之中的霍以厉,眼神不觉暗了暗。
原来是这样,原来不是他,又是她在自作多情了。
她眸中含泪,却依旧坚强地浅淡一笑:“季先生还嫌害人害得不够?算了,反正害人就是季先生的专长不是吗?”
“既然如此,不如让我更过分一些如何?”季绍扬目光散漫地望向霍以厉,邪肆地勾起薄唇,“听说霍先生的衣服是你搞脏的,既然如此,不如去替他弄干净?你们感情不是一向很好吗?”
陆深深脸色顿时煞白,咬牙切齿地望着他,这个男人明知她与霍以厉之间的僵战……这是要成心羞辱她的吗?
“我若不去呢?”她感觉到牙床在不停地颤抖着,手脚冰凉透入骨髓。
“不去?”季绍扬似是听到了世上最大的笑话,眼角危险地眯起,然后伏到她耳畔,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若不去,以后就别想来这里上班,当然,你之前勾搭的那个什么薄姓总裁,以后也别想去那里工作……”
他满意地凝视着她逐渐逐渐黯淡下来的神色,接着道:“陆深深,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一句话,让她浑身猛地颤抖了一下,那感觉似有无数毒蛇盘缠在她身上那般恶心,越逃脱,越束缚得紧。
“季绍扬,你够狠!”伴随着一声冷笑,她竟有力气站起身,径直朝霍以厉的方向走去,她不得不忍,忍住心里喷泄的屈辱感,忍住被恐惧和黑暗团团包围的内心,以及颤抖不止的身躯。
终究,她还是站在了他面前,目光淡然地落在他漫不经心的面庞之上,然后蹲下身,没有任何顾虑地抽了桌上的纸,手便伸向他的裤子。
事已至此,她还有什么尊严可谈?
反正,在所有人眼里,她只是一个肮脏下贱的存在,不是吗?
此刻,有眼泪盘旋在眼眶之中,她却强忍着不落下,当手指刚触上他时,只见霍以厉径自站起身,高大的阴影将她围圈得紧紧。
陆深深的手就僵直停顿在原处,目光呆滞。
“不必了。”她听见他低沉的声音传来,不疾不徐,没有任何感情色彩,“我不喜欢别人碰我,尤其是这种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