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寒冬,天气冷得不行,一出门,寒风一刮,就让人忍不住直哆嗦。
这天萧风从外面回来,手里拿了件棉衣。
蓝氏接过萧风手里的棉衣,这一摸顿时觉得不对,“这不是棉衣啊。”
屋内点着炭盆,用温暖如春来形容都不为过,萧风就脱下了外套,接过了刘氏递来的热茶喝起来。
听到蓝氏的话,萧风淡定点头,“对,这不是棉衣,里面缝的应该都是稻草黑棉花什么吧。”
蓝氏震惊不已,“这是哪儿来的棉衣?风儿你不会是被人给骗了吗?哪个丧尽天良的商家居然卖假棉衣?我去砸了他的店去!”
“不是买的。是军营里发的。更准确地说是朝廷发来的。”
“什么!朝廷发这种棉衣?”萧鸿读书累了,正好萧风回来,他就打算出来跟萧风说说话,没想到一出屋子就听到了令他愤怒不已的话。
沈容对此一点也不意外,大周朝廷早就烂透了,会做出这种事情太正常了。
士兵如果穿这样的棉衣,根本御不了寒,等天再冷点,说不定会冻死好些人。
这不干人事的朝廷啊!
所以这样不干人事的朝廷还是越早完蛋越好,这样天下老百姓才可能有好日子过。
萧鸿很生气,他决定报官,让县令大人为那些可怜的士兵做主。
萧风劝萧鸿打消念头,他好好读书就行了。
“二哥,你如今是百户了,难道就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吗?”萧鸿很痛心。
萧风闻言,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声音淡淡,“这事咱们管不了,也没本事管。
你要真想管,那就好好读书,赶紧考出功名。等你有本事了,说不定你就能插手管管了。”
沈容看向萧风,暗暗抽了抽嘴角,他这完全是糊弄萧鸿啊。
就是萧鸿考上状元,他就能有本事管这些事了?
开什么玩笑,那是不可能的。
萧鸿却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冲动,双手紧握成拳,接着再次转身回了屋用功读书了。
沈容望着萧鸿房间的房门,点点头,这样激励萧鸿也不错。
沈容私下问萧风,朝廷送来这样的棉衣,难道士兵真的要穿这样的棉衣过冬不成?
那不用怀疑了,一个冬天过去,怕是要死不少士兵。
“铁成平会出私库,给他的那些兵买新棉衣的。铁成平不傻,他知道他手底下的两千士兵是他立足的根本,他可不舍得折了。”
沈容暗暗点头,好在铁成平没有糊涂到底,还知道他的根本是那两千兵。
“送去边关的棉衣不会也是这样的吧?”边关可是有三十万军队啊,而且边关的气温只会比这里更低更冷。
萧风缓缓勾起嘴角,牵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送去边关的棉衣八成也是这样,就是有好的,也没多少。
楚兄如今在边关不知有多头痛啊。”
楚定南如今人就在边关。
每当天气冷了,北羌人就会来边关抢夺,然后边关就有恶战。
一旦让那些北羌人打进来,他们就会肆无忌惮地残杀百姓,他们不会把老百姓当人,只将那些百姓当成是两脚羊。
人跟畜生没什么两样。
不,可能畜生在北羌人眼里还更值钱一点。
沈容的心情也有些沉重,低头看到她也挺起来的肚子,心道,就是为了孩子出生以后能过上幸福安宁的生活,她也得赶紧让大周完蛋!
乱世人命如草!
生活在乱世,孩子又能幸福安宁到哪里去?
沈容把那件全是黑棉花稻草的棉衣拿在手上,过了片刻,起身打算出去。
萧风见沈容要出门,不由问道,“你要去哪儿?”
“麟儿要回来了,我去接他。”
萧风看着沈容手里的棉衣,略想想就清楚沈容的打算了,她不是要去接萧煜麟,而是要去找孟松海吧。
“我陪你一起去。”
沈容应道,“好。”
萧煜麟有些纳闷地看着沈容和萧风,他还没到下课的时候,二叔二婶怎么就过来了?
沈容和萧风一直等到孟松海给萧煜麟讲完课,又布置好了功课,才进来,“孟叔,我们夫妇有些事想同您单独说。”
孟松海不知沈容和萧风要说什么,但还是带他们去了隔壁的厢房,又让伺候的下人都退下。
沈容将棉衣递到孟松海的手里。
孟松海不解,但还是接过了棉衣,细细摸起来。
这一摸,孟松海就感觉到不对了,正常的棉衣摸起来肯定不是这样。
“这棉衣——”
“朝廷发下来的,里面缝的都是黑棉花还有稻草,穿在身上一点也不保暖。”萧风回道。
孟松海闻言大怒,“朝廷这是疯了不成?怎么能给士兵发这样的棉衣?这是要活活冻死士兵不成?”
沈容意味深长道,“孟叔,您说送往边关的棉衣会是什么样?”
孟松海灰白的眸子瞬间一缩,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就连挺直的脊背竟也佝偻起来,“不可能的,朝廷不可能送这样的棉衣去边关的。天冷了,北羌人就会打过来。
如果大批士兵冻死,这仗还怎么打?”
“孟叔,您真的认为朝廷不会那么糊涂吗?现在的朝廷有多糜烂不堪,您真的一点也不清楚吗?”
孟松海猛地抬头看向沈容,眼神犀利,似乎想要看到沈容的心里,“你想说什么?”
沈容微微一笑,神情是说不出的轻松,“孟叔,我学问没你好,读过的书也没你多。
可我特别喜欢一个词,那就是不破不立。这词,孟叔你喜欢吗?”
孟松海死死盯着眼前的沈容,她的语气是那样的轻松淡然,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怎么样。
他却被沈容轻飘飘的几句话说得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一手死死握着椅子的扶柄,手背上青筋一根根爆起。
不破不立,破什么?立什么?
是破了如今这糜烂不堪的大周朝廷,然后建立新朝吗?
沈容怎么敢?她一个小小的女子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可事实是沈容就是敢,他当着孟松海的面就这么说出来了。
时间仿佛凝滞在这一刻,没有一个人开口,屋内安静得好像掉根针都能听到。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过了许久,孟松海才沙哑着嗓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