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萧风的话,沈容又忍不住想笑了,不过她忍住了。
是啊,章永安不止举人没戏了,连银子也打水漂了。
吴氏以为只要有银子就肯定能买到举人,可章永安没那么天真,他知道买举人需要门路和人情。
像沈容和萧风买百户,要不是有刘柱,他们也不可能那么顺利。
章永安在县里读书,总算有几分人脉。
章永安有个同窗,跟他一样也是秀才啊,不过跟他不同的是,他那同窗颇有几分家底。
随着大周越来越腐烂,科举也一样烂到了骨子里。
历朝历代,科举舞弊都是惊天大案。
可如今,公然买卖功名官爵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章永安知道那同窗也打算买举人,心里一动,想着人多力量大,想看看对方有没有什么门路。
结果对方还真是有门路,他们搭上了府城来的一个官员,据说他是乡试的副主考官之一,但他手里有三个举人的名额。
章永安就借着那同窗的便利好不容易跟那官员搭上线,给了八百两银子的孝敬,才让他松口同意。
章永安和他那同窗以为事情稳了,结果乐极生悲,完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乡试的副主考官,而是一个大骗子!
人家骗术高超,已经在好几个县城,骗过好几个像章永安和他那同窗一样的秀才了。
想再找那骗子,不好意思,人早就拿着银子跑得无影无踪了,谁还会在原地等着你抓啊。
报官也没用,官府象征地派出人去找,可找不到啊!那当然就只能作罢了。
章永安整个人都傻了,他被骗了八百两银子,其实不止八百两,他差不多还拿了一百两银子买好东西孝敬那骗子。
全都打水漂了!什么都没了!
章永安病了!
原本章家有多得意,如今就有多凄惨落魄,屋顶好像笼罩着一层乌云,见不到半点的亮光。
刘氏和蓝氏知道章家的事后,每天笑得合不拢嘴,高兴得不行。
沈容还以为章家的人要躲在家里“养伤”很长一段时间。
没想到才过了三天,吴氏和章秋兰又出来了。
吴氏和章秋兰不是来找沈容的,她们是来找楚定南的。
吴氏要楚定南再给他们一千两银子!
楚定南还没开口,华如萱就先破口大骂了,“呸!我表哥都已经给过你们一千两了,你们还不满足?还要一千两?你们脸大呢!?”
说着,华如萱嘲讽一笑,不怀好意道,“你们不是脸大,而是愚蠢!
你那儿子被骗子骗了,举人没了,就连银子也没了是不是?哈哈——哈哈哈——真是活该!”
楚定南觉得差不多了,可华如萱不依不饶还要再说,只能道,“行了,别说了。”
章秋兰按住还要吵闹的吴氏,对着楚定南泪眼汪汪地祈求,他们一家是被那骗子骗了,他哥哥如今卧病在床,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她哥哥要当举人了。要是事情不成,以后他们章家还有什么脸?
“你哥哥被骗是他蠢!关我表哥什么事?凭什么你哥哥犯蠢,要我表哥掏钱?
我告诉你,没这样的理!滚,银子是不可能给你们了。再不走,我要你们好看!”华如萱最厌恶的就是章秋兰,敢对着她表哥卖可怜,也不看她有几分姿色,配吗?
华如萱的话是难听,可是话糙理不糙,楚定南算是默认了。
章永安被骗,只能说是他自己不稳重谨慎,跟他没关系,他不可能再给银子。
“你不给银子,那就帮我儿子买个举人!要不是你这表妹打断了我儿子的右手,我儿子——”
华如萱怒气冲冲地打断了吴氏的话,“就是我没让人打断你儿子的手,你儿子也照样考不中举人!
表哥咱们走,章家的人都是没脸没皮的,别跟她们废话了。”
楚定南没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这就是同意华如萱的话了。
吴氏和章秋兰要追,却被砚台拦住。
别看砚台长得不强壮,可他自幼跟在楚定南身边,拳脚功夫那是一等一的,别说拦吴氏和章秋兰两个女人,就是拦两个强壮的大男人,他也绰绰有余。
“你们再不走,就别怪我动手了。”砚台对章家人也是厌恶得很,一点也不介意狠狠教训她们。
吴氏和章秋兰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
这一出沈容是没亲眼看到,但是刘氏和蓝氏看到了,你一言我一语地为沈容描述了当时的场景,就连每个人说的话也都差了个不离。
沈容听得直摇头。
刘氏更是拍桌子骂,“就没见过比章家人更不要脸的了!”
“好在这次那楚公子没心软糊涂,再给章家人银子。”
刘氏撇嘴,“有那银子还不如做点好事!就是给乞丐都比给章家人强。”
沈容心想,要是楚定南真的糊涂到那地步,那他也不可能是战场上的悍将了。
心软是一回事,但他还不至于愚蠢。
正说着话,萧煜麟就回来了。
蓝氏奇怪道,“麟儿你今儿个怎么那么早回来了?”
萧煜麟把书袋放在桌上,坐到沈容身边,脆生生回答,“先生今天提早让我回来了。”
沈容问道,“你先生身体不舒服吗?”
萧煜麟摇头,“没有。只是我跟先生说起了章家的事,先生就沉默了,又让我今天早点回家。”
刘氏觉得更古怪了,“孟先生不认识章家的人吧?章家出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孟叔不是为了章家,而是为了大周难受。”沈容意味深长地说道。
刘氏和蓝氏一头雾水,根本没听懂。
萧煜麟却拧着淡淡的眉毛,时不时沉思着点点小脑袋。
沈容私下里问萧煜麟,他是不是真的懂孟松海在难受什么。
萧煜麟回答,“我好像懂一点。先生是因为现在的朝廷能公然卖功名,所以心里难受。
看来先生对那烂到骨子里的朝廷还是有感情的嘛!”
沈容点头,“你说得没错。你先生就是为此而难受的。”
像孟松海这样的人怕是不会少。
萧煜麟却弄不懂孟松海,“明知道那朝廷烂到骨子里了,还有什么好难受的。
他难道不该想着把坏朝廷推翻,再建立一个更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