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继续上他的班,按我的说法就是黑着心肠以牺牲子孙长远利益为代价进行房地产开发,而我,就大肆挥霍着他赚来的昧心钱,名曰杀富济贫维护生态平衡。
“老公,今天为了我们的婚礼,我又定了——”
“老公,我又买了——”
我这几天的工作就是向他汇报我的战况,告诉他,他将来的妻子有多败家,可是他却总是一副千年不变的表情,“嗯,这个一定要最好的,就是老婆别累着了,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虽然筹备婚礼非常的着急,现在我已经两个多月了,要赶在四五个月能看出肚子前定好婚纱一应的东西,可是有钱就是好,我大肆的挥霍的不是金钱,而是林枫对我宠爱,我依旧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宠着我,可是我决定了,绝不浪费。
什么都交给专门为上流社会筹备这种高档社交场合的专业公关公司,这么一个婚礼自然是不在话下,而林枫除了要求婚礼必须在那栋鬼屋里面举行之外,没有任何的要求,所以这一切变得非常的简单,这一天我终于要拥有一个完全属于我的婚礼了,要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景教授。”万般踌躇之后,我还是决定来到这个我一直把它当作家,却很长时间觉得自己不配,不敢看见他的主人的房屋。
“慕蓉,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你啊!”没想到景教授这么消息灵通,打开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来找他的用意了。
我有些讪讪的,“是啊,我想——”坐在他的工作室,我突然没有了以前的自在,更多的是一种局促不安。
“想什么你就说吧,不管以前你做了什么,在我心里,你比亲生女儿还要亲,你是知道的。”他和蔼慈祥的目光总是能让我安静下来,他轻柔的碰触,总是能让我在瞬间定下心来,“上次我跟你师母去见你,就是想让你把我们当作你的亲生父母看待。”
“我在这个城市里已经没有亲人了,我想你可以代替我的父亲将我交到新郎的手中吗?”当婚礼筹备人问我要不要跳过环节时,我的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景教授的身影,这么多年他对我的照顾,我犯了那个大的错误,他还依旧来看我,我怎么可以对别人说我没有父亲呢。
“傻孩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当然可以了,你不说我也会主动提出来的。”他有些激动的握着我的手,“只要你开心,我和你师母做什么都愿意的。”
我的鼻子突然酸了,我到底怎么了?
“教授,我对不起景灏,您和师母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们对我的好,我真的无以为报啊。
“傻孩子,你在我们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就算你不是景灏的妻子,你也是我们的孩子,做父母的怎么会因为孩子作出与他们的所期望的不一样的选择就改变对孩子的爱呢?我跟你父亲是至交,我相信如果我出了事,他也会像我看护你一样看护景灏的,所以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会在婚礼上当好你父亲的角色的,我想他也一定一直期望着这一天。”
他不看着我,我却一直盯着他,他跟我的父亲一样,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可是他们的所能给予孩子们的爱,一定是最真诚和最深沉的,我强忍着即将流出来的泪水,重重的点了点头。
外面师母已经在叫吃饭了,景教授很绅士的为我打开房门,我却一下子僵住了。
景灏,依旧跟以前一样高高帅帅的,只是他的脸上不再是以前那副天真无邪的孩子气,而是多了几丝成熟男人的韵味,可是这样的韵味,在我看来,却是万般的不忍。如果不是我那样的伤他,他是不是依旧可以保持他以前的样子,而不是眼光变得如此犀利,如此残忍,丝毫没有了以前的温情和疼惜,有的,只是伤痛,震惊,还有一丝的鄙夷。
是的,我是该鄙夷的,如果不是我爱慕林枫的钱财,我不会理他而去的,可是事实已经如此了,我只能祈求,下辈子,如果还有可能,我用我一生的爱来回报他。
“吃饭了!”师母欢快而高昂的呼唤打断了我们三人尴尬的会面,我们就像是世界上最好的演员,在一秒钟之间,换上了最最轻松的表情,欢快的参加了这难得的家庭欢宴。
师母跟以前一样,鸡腿一只给了我,一只给了景灏,只是这次,景灏不会再把他的那只也给我了,我们欢快的谈笑着,讨论着我即将到来的婚礼的细节,而在桌下,我已经不会再跟景灏在下面恶作剧的踢脚,更不会亲热的手牵手了。
这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是那么的清晰,可是这又仿佛是上一世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我们都长大了,我们都成熟了,我们都不会再做恶作剧了,我们再也不会相爱了,我们人生的道路早就分道扬镳了。我们会恨着吗?或者彻底的鄙视,藐视,甚至无视对方?
一场热闹的家庭晚宴,我们都尽情的扮演着友好,扮演着礼貌,扮演着欢乐,可是我们唯独扮演不出来的,是亲近,是以前的亲密无间,原来,很多的伤害造成了,就是造成了,即使伤口愈合了,还是会结下厚厚的疤。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我实在无法继续假装不尴尬,也再也找不出话题继续待在这里,匆匆就要告辞,像往常一样,师母坚持要有人送我,仿佛我还是那个没有成年的小姑娘,仿佛那外面无边的黑暗中会有坏人会随时钻出来伤害我。只是这一次景灏不会再是那个踊跃的守护者,他早就早早的吃完饭,一甩手进了房间,留下我呆呆的站在那里,想要找机会跟他说话,却是不可得了。
“难道我跟景灏的关系就这样了?”景教授代替了景灏送我出了那栋我一直视之为家的校园里独栋房屋,我终于忍不住了。
“你要给他一点时间,景灏一直是个比较孩子气的单纯的孩子,从小没有受过什么大的挫折,你给他情感上的打击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消除的,你那么做不仅伤害了他的感情,更伤害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他那么明显的表现他对你的不屑和恨意,其实是在掩饰他依旧爱你的事实。”景教授永远都是那么客观,那么理智,仿佛他不是在说他的儿子,而是分析一件极其普通的情感事件。
“教授,”我站住了,在路灯下,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对不起!”
他摆了摆手,不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揽着我的腰,引导着我继续向前走。
在我那辆豪华的玛萨拉蒂车前,我们站住了,我有些尴尬的笑笑,一个古怪的眼神在他的眼底一闪而过,却被我准确的捕捉到了。
“我就是为了这些离开景灏的。”我自嘲的笑了。
“慕蓉,每个人都有选择他生活方式的权力,你也不例外。”景教授歪着头,一本正经的看着我。
“你不认为我爱慕虚荣,这样是不对的吗?”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你也不例外,你放弃的,未必是最好的,你得到的也未必不是最好的,我相信你得到的应该比金钱多,不然你当初不会那么奋不顾身,”他拍拍我的肩,仿佛能看穿我一样,“那个林枫,从你所说的那样,也不仅仅是只有金钱,我和景灏都没有权力用世俗的观念来约束你,阻止你追求你想要的东西,阻止你得到更好的东西。慕蓉,我所想要的,就是看到你内心的平静和安宁,还有幸福,所以,别再想那么多了,没有那么多应该和不应该的,只要平静的接受就好。”
“可我终归是伤害了景灏,我很抱歉。”
“他会好起来的,只要有了新的恋情,他就会忘记你给他带来的伤害了,你们还会回到以前兄妹一样的关系,别担心了。”他再次拍拍我的背,“回去吧,有人会担心的。”
我笑了,是释然的笑了,景教授总是会用他的大智慧指引我人生的方向,他对我来说,是一个超越了父亲的长者,是人生导师,是指路明灯,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我害怕这些陈词滥调说出来会有人说我肉麻,可是我真的是这么想的,或许他对我来说,就是神,就是精神支柱。
“一段健康的感情是可以把人带到更好的方向的,你一直需要一个人的指引,我以前一直在想,景灏肯定不足以承担这个责任,那个让你迷恋的男人,能给你的,肯定不止是金钱那么简单,所以,慕蓉,只有珍惜你得到的一切,忘记你得不到的一切,你才能幸福,人不可能什么都拥有,人生总是有缺憾。”
我的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我的脑中一直回荡着景教授的言语,我不能同时得到所有的东西,我得到了林枫的财富,就必须放弃景灏的神情,我得到了林枫的世故,就必须放弃景灏的纯真,更何况,我得到的,的确比失去的更多,我不能不知足了,我应该好好的爱自己的生活,爱自己的爱人,爱自己的孩子。
回到家,林枫已经睡着了,他太累了,是坐在床上握着遥控板,另一只手捏着手机睡着的。我又笑了,的确,我得到的足够了,如果是景灏,他会不停的给我打电话,直到我回家为止,可是林枫,他为了那份信任,强忍着心中的不安,始终没有给我打电话。我吻吻他,也轻轻的蜷缩在他的身边,“林枫,我爱你!”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