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即将耗尽肺活量,脱力往水下沉去的时候,我意识到,我永远不能再见到那片光明了,我会因为窒息而死的时候,永远葬身这片我一直向往的大海。
可是有人从下面推了我一把,我就那么突然的,肺部的压力消失了,周围都是新鲜的空气,我贪恋的吮吸着这生命的馈赠,就差那么一秒钟,我可能就要告别这个人世了。
“慕蓉,你还能游回去吗?”大海里面波涛汹涌,声音震耳欲聋,我根本听不见二叔在说什么,可是我能清楚的看见他的口型,我使劲的点点头,我必须游回去,这是我生命最后的契机。
“好孩子,你拿着这个,”二叔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串钥匙,递到我手中,“长福路25号,我住的地方,如果我没有救出你父母,你就去那里,好孩子,替二叔照顾好慕彤。”二叔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又潜回了水下。
我举目四望,四处都是嶙峋的怪石,大海里平时都是无风三尺浪,我没有办法掌控自己的方向,只能保证自己不被海水再次吞没,我奋力的往海岸游去,随着海浪的涌动,这并不需要多少的力气,可是我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已经靠近了岸边,我却发现自己游错了方向,汹涌的海水将我高高卷起,我无力在海水中挣扎,等我落下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身下不是沙滩,而是礁石。由于头部却受到了猛烈的撞击,我昏迷了很久了,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医院里。
“景教授,”我醒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景教授,“你们找到我父母和二叔了吗?”
“慕蓉,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问?”景教授和一个有些面熟的男子很关切的看着我。
“慕蓉,你是不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当时的情景——原来我刚刚是在做梦,这段记忆,似乎被我选择性的遗忘了很多年,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之间就记得了,“就像身临其境一样!”
“你终于还是自己想起来了!”景教授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或许这一次会好一些!”
我有些不明白景教授到底是什么意思,却看着另外一个忧心忡忡看着我的男子发呆,“你好面熟,你是谁?”
“慕蓉,我是你丈夫林枫啊!”我不知道他这话的真假,便看着景教授,他点点头,我才相信了,我的脑子现在混乱无比,我已经无法分辨刚刚梦中的是真的,还是现在面对的是现实,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接下来的日子,景教授再一次对我进行了催眠治疗,我终于回想起了我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串钥匙了。
那场车祸,原来我也是身临其境的,只是由于受了很重的脑外伤,我根本就无法记起当时的情景,他们发现我之后,我早就昏迷不醒,是景教授看到报道赶了过来,在我病情稳定之后把我接到了我们所在的这所城市,在我身体复原之后,我的记忆却没有恢复,对于当时的一切,我都茫然不知,甚至对于很多的过往,也都变得一知半解。
那时的我,成天处于痴狂的状态,好的时候或许能与人对上一两句话,不好的时候,就疯狂的叫喊,恐惧到不行,原来,我在那家精神病院并不止待了一个星期,而是将近一年的时间,只是我自己忘记了,而景教授和景灏他们为了怕我受刺激,也决口不提那一年,只是任由着我自己骗自己,我没有去参加那次旅行,我的父母不是我害死的。
“景教授,是我,是我提议要去海边毕业旅行的,如果不是我,我父母就不会去那个地方,那个人就不会把车撞下去,如果不是我,不是我二叔要把我救上去,他或许就有时间把我父母救出来,景教授,是我,是我害了他们,是我——”我痛苦的抓扯着自己的头发,原来这一切的真相是这样的。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自责,我一直怪慕雪,怪郁天雪,谁知道,原来我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原来我的悲剧其实是我自己造成的。
“慕蓉,你听我说!”景教授死死抓住我疯狂的撕扯自己的双手,“这一切已经发生了,而且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该放下了,这不是你的错,那个凶手一直尾随着你们,不管你们去哪儿,他都会出手的,所以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再责怪自己了。”
是的,不关我的事,是那个人,是那个处心积虑要杀死我二叔的凶手,他被判了死缓,我还记得,我要去找他,找他讨回这一切。
经过这一切的混乱,我还是在七天后参加了郁天雪的婚礼,天空终于下起了雨,这个庄严肃穆的地方,一切都是黑白的,这是一个哀伤的日子,我却突然羡慕起慕雪来,至少她还知道她母亲葬在什么地方,可是我父母和二叔的尸骨,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慕雪,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是Angela的声音,他终于还是找到空来看看他的好朋友郁天雪了,只是隔着这一层小小的水泥板,已经是两个世界了。
“我不知道,如今我真正的成为一名孤儿了。”她的眼神一直追随这林枫的身影,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林枫要对她那么照顾,可是我不敢问,一问,我们之间的信任就会土崩瓦解。
我放弃了从Angela身上寻找慕雪身世的想法,这一切或许真的没那么重要了,郁天雪已经去世了,还有什么值得计较的,上一代的人都已经依次走了,难道我们还要继续下去吗?
“慕蓉,我们回去吧,你不能错过今天的治疗。”林枫撑着伞把我揽在怀里,我紧紧的依偎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葬礼让我感觉很害怕,他让我总觉得一个时代结束了,有一些什么事情会发生了,而我却无力阻止。
车窗外的雨在玻璃上划出一条条水痕,先是单个的一条条,然后汇聚到一起,最后往下淌去,留下一道水痕。
这一路上,我就那么痴痴的看着,对周围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这一切应该结束了,我应该过我的正常生活了。可是,事情怎么能够如此简单,她那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慕雪到底是谁的孩子,这一切又跟二叔几次破产有什么关系,我突然感觉二叔的那几次破产根本跟他的经营无关,而是有人在搞鬼。
时间过得很快,快到我都没有发觉,天已经开春了,不用再每天躲在屋内了,林婼已经开始长牙了,小信为她带来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她高兴的口水流了一地。
“小信,你这样会把孩子宠坏的。”在阳光下看着孩子在院子中玩耍,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就在几天前发生的事情,我刚刚记起的过往,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那并不属于我,只有眼前这个坐在小椅子上在草地上傻乎乎笑着的孩子才是我的一切。
“慕蓉,你不是想要去见那个人吗,我已经帮你申请了,法庭已经批准了,下个星期四是探视日,你准备去吗?”小信轻描淡写的说出这番话,就像是在问宝宝这个玩具你要不要玩。
我却不由得停止了手上的活动,不停转动的红酒杯里鲜红血液一样的液体洒在了我的裙子上,我却浑然不觉。
小信,依旧逗着林婼,我不知道她对这件事是什么看法,我知道,她即使不赞成我做的事情,她还是会尽一切去帮我,可是这一次我希望她没有做到那么好。
“你认为呢?”我反问她。
“慕蓉,你做什么事情什么时候听过我的意见,”小信转过头来看着我,她的眼神很亮,我突然感觉有些害怕她的眼神,“你现在的生活不错,老公爱你,女儿又很乖,你真的没必要。”
“这才星期一,你给我时间考虑一下吧。”如果没有林婼,我肯定毫不犹豫,可是这次,我却犹豫了。
“嗯!”小信没有再说什么,这就是她的好处,她从来不会想要按她的想法去影响我的决定,这也许就是我们能够保持友谊的秘诀。
林婼很喜欢小信给她买的一个红色的天线宝宝,老是抓在手里,不时的往嘴里送,我很无奈的看着她,小信却笑得很高兴。
“小信来了?”林枫踏进院子本来脸色很沉重,可是看到林婼那可爱的样子,马上就表现的很高兴的样子,可是他并没有停留,跟小信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直接到了我的面前,“我有事情跟你商量,到书房来一下吧!”
不知道什么事情那么紧急,需要他这么兴师动众的把客人丢下,专门跟我到书房去商量?
“我想让慕雪搬过来住!”林枫把书房门关上,还没有坐定就提出来这么一个要求却不知道这是多么让我讳莫如深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