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丫鬟送来晚饭,方清元让对方放下碗筷出去。
而后自己从怀里掏出那几个烧饼,虽然如今已经凉了,但是那股香气还是那么吸引人。
一口咬下去,一股难以言表的腥涩味道在嘴中散开,完全不像是人能吃下去的东西,可他却没有半分想要吐的感觉,反而十分享受。
就这样几个烧饼混着正常的饭食一块儿下了肚。
吃完饭后,肚中没有了先前的翻涌疼痛的异样感,反而四肢发暖,又恢复了几分劲力。
“得吃死人饭,才能缓解我的问题?”方清元皱眉,他没想到自己的情况竟然如此古怪,吃不了正常的饭菜。
可这死人饭哪有那么容易找,一次两次还好说,可若是次数多了,是个人都能察觉出来不对劲。
叹了口气,方清元索性抓起册子,继续看了起来。
就这样到了深夜,方清元放下册子长出一口,起身推开门,呼吸了几口夜晚的冷气,让自己缓缓神。
这册子确实不一般,花了这么长时间才研究透,其中的内容分为了三个部分:制符、拘灵、唤神。
其中记载的制符手法,与老泥人教授他的完全不同,完全没有什么沐浴更衣、祭拜等等步骤,直接便是念诀引力,画出来即可,不过似乎对精神力要求极高,这对方清元倒算不了什么,但整体学下来让他感觉有种简陋的感觉。
就好比有人告诉你制作一把宝剑,要选材料、看风水、重火候、看手法等等繁琐的步骤,结果这玩意告诉你,有锤子、有材料,有炉子,可以了开干吧,就很怪。
而后面的拘灵就更加古怪了,原本听名字他以为是控制邪祟或者扰乱人精神的一个手段,可看下来他才发现自己错的十分离谱,这其中的记录的拘灵,是指将一个范围内的有灵之物全部禁锢在其中,只要自己不接触,那其中的有灵之物便永远无法脱离,非常夸张。
最后的唤神也同样有些差别,不是自己念诵口诀,召唤什么神灵附身之类的,而是可以将自己的名字放出去,然后被人家呼唤,自己便能进入一种特殊的状态,成为别人的呼唤物。
这整体看下来,这册子不像是人类能修炼的玩意,更像是某个大佬的技能手册。
现如今,只有制符对他还有作用,其他的就算了,拘灵自己没有那个实力施展,唤神,自己则是没有那个名望与实力,更是想都不要想。
月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一张泛黄的符纸上。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摩挲过那些古老的纹路,从一堆符纸中,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它的质地比寻常纸张更加坚韧,隐隐透出一股淡淡的灵气。
四周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留下他心跳的声音与窗外偶尔传来的夜风低语。
他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心境如止水般宁静,将所有的杂念一一摒弃,只留下一片空灵与专注。
随着一缕青烟自指尖袅袅升起,方清元缓缓睁开眼,那双眸子仿佛被月光洗涤过一般,清澈而深邃。
他手中的动作流畅而精准,仿佛每一个细节都已深深镌刻在他的记忆之中。笔尖轻触符纸,墨色流淌,每一笔、每一划都蕴含着他对制符的理解。
“宁心静气,气沉丹田。”他在心中默念,随着心念的指引,第一张灵视符在他的笔下渐渐成形,没有丝毫的犹豫与停顿,水到渠成。
当最后一笔落下,符纸上光芒一闪,随即归于平静,只留下淡淡的符文在月光下闪烁,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成了。”方清元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静谧的屋内响起,如同古老咒语被唤醒,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的手指轻轻捏住符纸的边角,口中轻吐一字:“开。”
就在那一刻,奇妙的变化发生了。
他手中的符纸仿佛失去了重量,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自符中涌出,与他的灵魂相连,紧接着,视野中一阵闪烁,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变得截然不同。
周围的一切都被无限放大,无论是桌上的尘埃,还是窗外摇曳的树影,都清晰可见,甚至空气中漂浮的微小颗粒也逃不过他的“法眼”。
只需微微凝神,他的视野便能像精密的倍镜一般,无限拉近,直至将目标锁定在视线中央,连空中那些轻盈飘舞的灰尘也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任他随意捕捉与观察。
这比起老泥人那里尝试过的灵视符,效果差别太大了,如果说老泥人手里的是放大镜,而他如今用着的便是天文望远镜,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他缓缓步至那扇斑驳的木门前,手指轻轻搭在门闩上,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门被轻轻推开,一股夹杂着夜露与远处花香的气息悄然涌入,门外,夜色如墨,却并未完全吞噬这个世界。
月光如细纱,轻柔地覆盖在每一片树叶、每一粒尘埃之上,让这无灯之夜在他的眼中,竟也显得与白昼无异,只是多了几分神秘与幽静。
这超乎常人的视力,每当心跳加速,这份能力便愈发清晰,仿佛他的心跳与周遭的世界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共鸣。
正当他沉浸在这种新奇的体验中,一抹不合时宜的异象猛然闯入他的视野。
他猛地一顿,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中奔腾的声音,视线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牵引,缓缓却坚定地转向了不远处。
就在那棵古老而扭曲的大树下,站立着一个身影,那身影的诡异之处,即便是以方清元的冷静,也不禁微微皱眉。
那是一位老者,更准确地说,是一位无头老者——但这描述又太过片面,因为那颗本应遗失的头颅,此刻正被他自己紧紧抱在怀中,双眼空洞地凝视着方清元所在的方向,仿佛穿透了时空的界限,直视着他的灵魂。
这一幕,诡异至极,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真实感,然而,他没有做出任何突兀的动作,甚至没有让自己的呼吸有丝毫紊乱,只是假装未曾察觉,继续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缓缓扫视着四周,仿佛那树下的一幕不过是夜色中的一抹错觉。
而后若无其事的将门关上,回到桌前继续绘制符箓。
在那昏暗而静谧的屋内,烛火摇曳,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长,每一秒都充满了紧张与期待,就这样,一连半个时辰悄然流逝,如同细沙从指尖缓缓滑落,无声无息。
在那张略显陈旧的书案上,四叠符纸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它们不仅仅是纸张,更是方清元心血的结晶。
这四叠符纸分别承载着四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灵视符,窥探隐秘,洞察秋毫;引火符,召唤烈焰,焚尽万物;惊雷符,惊雷滚滚,震慑四方;定魂符,能力未知。
这些名字,每一个都蕴含着无尽的遐想与敬畏,此刻,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着被唤醒的那一刻。
方清元的手微微颤抖,接连绘制这么多符箓,让他很是疲惫,其中定魂符消耗的精力最多,也是失败次数最多的符箓,最后只画出了三张而已。
他自己也没想到,竟真的将仅有几面之缘的符箓,凭借着自己对制符的感悟,一笔一划的刻画了出来。
尽管十张符纸中仅有三张成功凝聚了力量,但这已是前所未有的奇迹。
他轻轻拾起一张定魂符,指尖刚一触碰到那细腻的纹理,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便如电流般窜入他的身体,让他浑身一震。
那是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仿佛是与远古时代的某种力量产生了共鸣,又似是源自他内心深处未被发掘的潜能。
符纸在他手中轻轻颤动,似乎随时都会爆发出惊人的能量,那种力量,既不属于他所学的任何一门法术,也不像是外界赋予的恩赐,更像是与天地间的灵气产生了某种奇妙的链接。
如今他没有再去窥探那无头老人,对方没有直接冲上来弄死自己,肯定是被限制了,如果自己接连做出反常的举动,搞不好会打草惊蛇。
想到这里,方清元索性将符纸整好,放进自己袖口,而后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这一晚上他睡得并不好,屋外有任何风水草动都会让他猛然惊醒,索性第二日睡到了晌午才起床,家里也没人管他,他就算睡到晚上也无事。
吃过饭,方清元找到三儿。
“走,出去转转。”
三儿面露苦色:“爷,咱还去啊,那边太乱了,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这要出了事儿,我保不住您啊。”
“你不去是吧,那我找别人了。”
“诶,别别别,走走走,我跟您去。”
而后两人再次来到贫民区,先是去老泥人那里转了一圈,然后又开始闲逛了起来。
“诶,这敲锣打鼓的是干嘛的?”方清元看着前面拥挤的人群好奇的问道。
三儿也是从贫民区升上去的,自然了解这些连忙道:“这是有人要下葬,在这边,不管有没有生前咋样,死了都得来这么一出。”
“为什么?”
“怕变成祟呗,人都死了,要是不好好安葬,成了邪祟怎么办,这些都是花钱请来的。”
“要是没钱呢?”
“没钱,远亲近邻的也会掏钱给他下葬,毕竟真要出了事儿,第一个找的就是他们,怎么着也得把人埋了,要是再找不着人,负责管理这片的管事儿也会想办法把人处理掉,反正肯定不能差事儿。
不然这要是出现邪祟伤人,是要追究他们责任的,那些官家的老爷,罚的可狠了。”
方清元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官家的名号了,微微皱眉道:“这官家哪里都管吗?”
“那肯定啊,这些地方虽然是其他势力的地盘,但明面上都是官家的地儿,他们肯定要派人负责管理秩序,就是到时候真正管理的是谁就不知道了,反正明面上都是官家管事,不然出了事儿,丢的是官家的脸。”
方清元点点头,倒是对这里的情况了解了。
“走走走,还没见这场面呢,近点看看。”
三儿一听,脸色瞬间变得比白纸还要惨白,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仿佛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差点就让他失禁而出:“爷,您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这事儿,寻常人光是听听名字都得吓得哆嗦,恨不得多长几条腿跑得远远的,您倒好,还想着往火坑里跳?万一真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麻烦,咱们可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啊!”
“怕个毛啊,走走走。”方清元眉头一挑,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笑意,大手一挥,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仿佛能点燃周围的空气。
然而,世事往往不遂人愿。
正当他们准备靠过去的时候,变故陡生。
十几个身影,个个蒙面持刀,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地从四面八方窜了出来,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将这群敲锣打鼓之人团团围住。
“啊——”伴随着一声惊恐的尖叫,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带着凛冽的寒风,毫不留情地向着人群挥砍而去。
一时间,鲜血四溅,惨叫声、呼救声交织在一起,街道瞬间化作了人间炼狱。
原本还沉浸在好奇与围观中的看客们,此刻如同受惊的羊群,纷纷丢下了手中的瓜果茶点,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不顾一切地向着四面八方奔逃,试图逃离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方清元和三儿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慌浪潮卷得踉跄几步,几乎站立不稳,周围是密密麻麻的人潮,每个人都在拼命挣扎,想要逃离这片死亡的阴影。
三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紧紧拽着方清元的衣角,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爷,这下...这下咱们可怎么办?”
还没等方清元说话,几个汉子撞过来,便将两人分开,几乎是眨眼间,方清元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三儿傻眼了!
嘭!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口沉重的棺材,如同被无形之手猛然掷下,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狠狠地砸在了石板地上。
棺材盖在巨大的冲击力下,仿佛被狂风席卷的落叶,翻滚着,弹跳着,最终啪嗒一声,落在了不远处,露出了里面那令人心悸的空洞。
往里一瞧,却只见空无一物。
持刀的汉子,此刻写满了惊愕与不安,他的双眼如同被寒冰冻结,死死地盯着那空荡荡的棺材,手中的利刃泛着寒光,却再也无法保持先前的沉稳。
他心中猛地一沉,一个不祥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中计了,快撤!”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如同夜色中的幽灵,迅速向后退去,企图逃离这个充满诡异与危险的地方。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刚迈出没两步,一道耀眼至极的流光,不知何时已悄然潜伏在暗处,如同猎豹捕捉猎物时的致命一击,猛然间从黑暗中激射而出,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那道流光,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锋芒,直接贯穿了他的脚腕,汉子只觉一股剧痛袭来,整个人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斜,随后重重地摔倒在地,溅起一片尘土。
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他的伤口处源源不断地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衫。
他咬着牙,艰难起身,想要继续逃离,而后同样蒙面的同伴冲到他身边,壮汉见状非但没有任何激动,反而面露惶恐之色:“不......”
噗嗤!
那同伴没有任何犹豫,手起刀落,汉子便已是人首分离。
残忍、血腥,这画面看得人是心惊胆寒,这群人已经没有人性了。
三男两女从暗处冲出,手中掐诀,便有流光、阴风、冰霜浮现,他们的手段千奇百怪,那十几人根本没办法招架,只要是被缠上的,身边的同伴上去便是一刀,没有丝毫犹豫。
十几人最后留下了九人,全都是尸体,无一例外。
“草,这伙人真是他妈没人性。”一名短胡子男人看着躺在血泊中不断抽搐的蒙面人骂了一句。
“你指望这群炼尸的垃圾有人性,不如指望我晋升蓝官。”
“有的收拾了。”
“收拾个屁,让那群夜猫子拿走吧,卖个人情。”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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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哧~呼哧~
一名蒙面人捂着肚子跑进了阴暗的小巷子中,鲜血止不住的落下,刚刚有一道流光给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若非她身边没有人跟着,她也要被同伴弄死。
可如今她也离死亡差不太多了,此刻在她身后一道朦胧的影子缓缓浮现,像是一只伺机而动的怨鬼,准备着在她最虚弱的时候饱餐一顿。
“嘿,这边。”突然一道呼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只见一名站在阴影处的男人正朝她挥手,逆着阳光让她看不清对方的样子,理智告诉她不能理会对方,但本能还是让她靠了过去,结果刚走了两三步整个人就感觉脑袋一沉,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