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方清元闲坐饮茶,突然一道流光从远处疾驰而来,落到他面前,是一位他从未见过的先天生灵,对方身上涌出的气息比青雀神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不要说话,我带你去见你弟弟。”
方清元听话的没有言语,下一刻对方手中掐诀,一层薄雾缓缓飘散而出将他们笼罩在其中,慢慢的方清元面前出现了杀神的身影。
双方隔着薄雾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许久后,杀神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他们说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
方清元摇摇头:“我告诉过你,不要相信任何的话,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我看到无数悲剧在这个世界不断出现,我的亲朋好友全都死在了这场争乱之中!”
“那你认为这罪责在谁?”
“我不清楚。”
“那就继续去看,看到你清楚为止,被他人告知的真相又何尝不是一种虚假呢。”
杀神沉默了。
又是许久的沉默后,他再次开口:“族里说让你不要害怕,他们已经准备救你了,嫂子也被他们保护起来了。”
方清元不屑:“如果能救他们早就救了,今天他们能派你来谈话,就是想利用你来威胁我,回去告诉他们不要浪费时间再耍这种小聪明了,有关神田的线索我已经告诉了他们,接下来世界会出现巨大变革,让他们早做准备吧。”
言罢,他直接甩手将面前的画面轰散,那负责为他们二人传话的先天生灵微微皱眉:“你到底想做什么?”
方清元没有回答他淡声道:“走吧,接下来你们会很忙不要再来烦我了。”
那先天生灵没想到对方的态度竟然会如此,当即冷哼一声飘然离去。
“出来吧,整天偷看不觉得累吗。”方清元看向某个方向的空处表情淡漠。
青雀神的身影缓缓浮现,不过此刻他并没有因被方清元识破而感到尴尬:“他找你做什么?”
“没什么,跟家里人说了几句话,上面的拿家人威胁我。”方清元根本没有任何遮掩,直接便讲了出来。
青雀神一愣,他没想到方清元竟然会如此诚实,这种事情敢直接讲出来真挺需要勇气的。
“你怎么想,用不用我们帮你将人接回来。”
“不必了,既然他们敢走这一步,那必然就是做了万全准备的,你们肯定带不回来,还会因此打草惊蛇伤害到他们,不如就就这样放纵,对谁都好。”
“你不着急吗。”
“急有用吗。”
皇上不急太监急,青雀神见状也不再理会,一切以方清元的意愿为主,如今得到好处,方清元在他们这里的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另一边,杀神被踢出通信,身边的人便迫不及待的冲了上来急切询问道:“如何。”
“都说了,他也都听到了。”
“他作何表现?”
“没什么表现,只是说那里人待他还不错,让我们不用太着急。”
那人闻言面色不是很好看,许久后点点头道:“知道了,你先去歇息吧。”
“不用了,我先回城池,免得出现纰漏。”
“不用,你还有其他任务,城池先交予他们打理吧,不会有事的。”
杀神无奈只能答应。
而后新神田被移植到了青雀神的居住地,方清元每日都能看到有人打理那新神田,他闲来无事也能随意去神田中闲逛,甚至兴致来了吃上两颗神果也没人去管,属实是将他的地位无限拔高了。
方清元也没那么多兴致,吃个一两颗便没了兴趣,外物终究是外物,对他而言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慢慢新神田的花粉被剥离出来,他们开始改造旧神田,这片山水秀丽的人间仙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这些神田吃干抹净,那些瑰丽景色慢慢衰落不见。
在晨曦初破的微光中,新神田以一种近乎贪婪的姿态,缓缓张开了它那无形的巨口,每一粒花粉,都像是精心雕琢的利刃,无声无息间,穿透了旧神田那层古老而脆弱的防护,剥离出一丝丝蕴含着岁月精华的养分。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异样的气息,既是新生与希望的交织,又藏着几分不容忽视的侵略与掠夺,随着花粉的深入渗透,旧神田仿佛被唤醒的巨人,却无力抵抗这突如其来的变革。
山川间的绿意,在晨光中颤抖,原本潺潺流动的溪水开始变得浑浊,失去了往日的清澈与欢歌,那些曾经绚烂如织的野花,一朵接一朵地失去了光泽,花瓣轻轻飘落,如同时间的碎片,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今日的无奈。
树木的枝叶逐渐失去了往日的繁茂,变得枯黄而稀疏,仿佛一夜之间,季节从盛夏跳转至了深秋,风,不再是温柔地拂过,而是带着几分萧瑟与紧迫,穿梭于山谷之间,卷起一阵阵落叶与尘埃,形成一道道漩涡,将旧神田的哀歌传递给远方的每一个角落。
最令人可惜的是,那些曾经令人心旷神怡的瑰丽景色,如今却如同镜花水月,一触即碎,瀑布不再轰鸣,其源头似乎已被悄然截断,只余下细流涓涓,诉说着往日辉煌的不再。
山峰之巅,云雾缭绕间,隐约可见几道神秘的身影,它们或立或行,似乎在主导着这场惊心动魄的变革,每一步都踏在旧神田的心脏之上,让其颤抖,让其屈服。
整个场景,就像是一场无声的战役,旧神田在无声中挣扎,却终究难逃被吞噬的命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到极点的紧张感,让人不由自主地屏息凝视,生怕错过这历史性的一幕,而这一切,正以一种令人窒息的速度,将这片山水秀丽的人间仙境,彻底改写为另一番模样,让人既惊叹又惋惜。
这便是新神田恐怖的吞噬能力,它们不仅抢夺自然之力,还会抢夺一切灵植的能量,花粉只要慢慢传播出去,最后这方世界便不会存在其他植物,这由他手创造出来的家伙,如今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但这恰恰是方清元最好看到的,让这种画面成功出现不是他的功劳,而是无数生灵的贪念滋养出来的。
很快青雀神他们也发觉,以他们掌握的这些资源根本不够新神田吸收的,为了抢占先机,他们开始了近乎疯狂的剿灭、侵占,不惜一切代价将其他氏族的神田、福地全部抢夺到手,同时小规模的将手中的一部分花粉散出,以此来让一部分强大氏族的神田产生蜕变,从而延缓他们的反应。
这一招非常有用,不少氏族发觉自家的神田开始出现匪夷所思的变化后,还以为是运气好出现了异变种,想方设法的将其藏匿起来,不参与外界的一切争端,全力处理神田的“异变”。
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他们发觉了不对劲,这新神田需要的资源未免有些太过恐怖了,青雀神他们的动作也终于被他们正视,如今他们哪里还不知晓自己中计了。
没有任何犹豫,战争的阴霾如同被狂风骤雨猛然掀开,其他氏族仿佛被古老诅咒唤醒的野兽,疯狂地扑向四周,彼此间的界限在血与火的交织中迅速模糊。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与不甘,每一次兵刃的碰撞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连天地都在颤抖,火光冲天,照亮了原本沉寂的夜空,将大地映照得如同白昼,却又比白昼更加残酷无情。
村落化为灰烬,山川被鲜血染红,曾经宁静的溪流此刻流淌着的是生命的哀歌,哀嚎与怒吼交织成一首末日序曲,回荡在每一个角落,让人心生绝望,先天生灵,那些曾被视为天地间宠儿的存在,此刻也难逃劫数。
他们或在空中激战,神通与法宝交相辉映,绽放出耀眼却致命的光芒;或在地面厮杀,肉身强悍,每一次交锋都足以让山川崩裂,大地震颤。
然而,即便是这等超凡脱俗的存在,也在无尽的杀戮中纷纷陨落,他们的倒下,如同星辰陨落,让整个世界都为之黯然,天空,那片曾经蔚蓝无垠的画卷,此刻被浓厚的血色所浸染,仿佛连太阳也为之失色,只能无力地洒下斑驳的血红光芒。
云层中,偶尔有雷光闪烁,似乎连天道也为之愤怒,却又无力阻止这场浩劫,绝望,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紧紧束缚着这方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生灵们或逃或战,但无论选择何种方式,都难以逃脱这场灾难的阴影。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死亡气息,让人窒息,仿佛连呼吸都在吞噬着生命,在这片被战火洗礼的土地上,每一刻都在上演着生离死别,每一秒都有生命在消逝,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战争,只有无尽的痛苦与哀伤,在这片被诅咒的大地上久久回荡。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却坐在神田地头,悠闲的像是个农家老汉。
“外天又有一片山脉被推平了。”青雀神望着方清元的背影低声道。
“嗯。”
饶是自认为无比冷血的青雀神此刻都有些心底发寒,他不明白为何对方一手缔造出这种灾难后,会表现的如此镇定。
“你不害怕吗。”
“怕什么?”
“一切结束后的清算。”
“从一开始我便知道我的结局是什么为什么要害怕。”
“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制造灾难吗。”
方清元端起自己的茶碗,回头递给青雀神笑道:“喝吗。”
青雀神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方清元端起碗碟一口气将茶水饮尽,起身离开,不过走了两步后突然回头说道:“新神田达到一定规模后,最后的神田便会出世,到时会有异象闪出。”
青雀神猛地睁开眼睛,呼吸稍稍有些急促,没有半分犹豫,身形一动,变作一道流光疾驰而去。
方清元望着血色天际之上的长痕轻声道:“终于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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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神手持长剑双目血红的站立在自己的城池之前,面前是两具先天生灵的尸身,仔细看能发觉这二人正是当初来接守他城池的家伙,此刻他们却直挺挺的倒在了血泊之中,金色的血液沿着城砖缓缓滴落。
如今他城池中的居民十不存一,各个面黄肌瘦、身体虚弱,整日搬弄巨石修建雕像,他努力守护了十六年的城池,只是一个月便被这两个蛀虫毁于一旦。
这些居民很多都是跟随他征战多年的士兵的亲属,那些士兵为他出生入死,唯一的愿望便是想要自己的亲人能够免受战乱、幸福安定的活下去,为了这些承诺他才建立了这座城池,甚至不惜牺牲进入上层的利益,为他们谋求了一份安定。
可如今,仅仅月余的别离,昔日繁华喧嚣的城池竟恍若隔世,沦为了一片死寂与绝望的囚笼,街巷间,再也不见往日的欢声笑语,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枷锁声和低沉的祈祷。
居民们的眼神空洞而麻木,他们的身影在烈日下拉长,如同被无形之链牵引的傀儡,日复一日地投身于那座巍峨却冰冷的神像之下,每一砖一瓦都浸透着汗水与泪水,却也堆砌着对自由的深深渴望与无望。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至极的氛围,每一次锤击声都像是敲打着人心底最脆弱的防线。神像越建越高,仿佛要直插云霄,却也越发显得这座城渺小而无助,居民们口中念诵的,不再是往日的诗篇与歌谣,而是对那两位权者的无尽颂扬与恐惧交织的言辞,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刀刃,割裂着他们仅存的尊严与希望。
每当夜幕低垂,星辰隐匿,便是外界战火纷飞的预兆。那两人,如同冷酷的指挥官,以战兵之亲为冠冕堂皇的借口,无情地将这些早已失去灵魂的居民推向了战争的深渊。
号角声起,他们被迫拿起简陋的武器,踏上未知的征途,面对的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敌人,战斗场面惨烈至极,鲜血染红了大地,哀嚎声、兵器交击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悲壮的挽歌。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牺牲,也换不来一丝怜悯与胜利,全军覆没,成为了每一次出征的宿命,归来时,唯有冰冷的尸体和无尽的指责——“虾兵蟹将,何堪大用!”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如同锋利的匕首,深深扎进了每一个幸存者的心房,让绝望的深渊更加深邃。
当杀神举剑质问此举何意之时,他们却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若不出战,杀神之名岂不折辱。”
九成的生命,就这样轻易地消逝在这片土地上,他们的眼中曾闪烁着对胜利的渴望,对家园的热爱,但最终都被那份虚无缥缈的面子所吞噬,哀嚎与呐喊早已远去,留下的只有死寂,和偶尔被风吹起的沙尘,带起一阵阵令人心悸的呜咽。
何等的荒谬,何等的可笑!
所以他杀了这两人,此刻他已经舍弃了一切,他与氏族的最后一丝羁绊终于断开,正如方清元所说,世界的真相要自己去看,如今他看到的只有罪孽、灾难、荒谬,为自身理想争斗了如此之久的他,终于破灭了最后一丝幻想。
杀神之剑,如今终于名副其实,无关道义,只为杀而杀的利器,彻底出鞘,断尽万灵罪孽或许才能止住这一切!
有人说他受不了这份冲击而入魔了,也有人说他是为了自身正义而纷争,万千说辞各有千秋,但无论何种说辞都无法遮掩他那无双之剑!
“你弟弟晋升先天之境了。”
“他不早就是了吗。”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放下手中的笔,方清元扭头看向青雀神:“不过一个先天,你们怕什么。”
“不,他很不同,这是第一个依靠自身之力寄身先天的生灵,他...很强。”青雀神尽管很不愿意,但还是讲了出来。
“能有多强,那些至强者不是随后便能捏死他。”
“现在他们还不能出手,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
“那就避其锋芒。”
“我们想让你露面说服他。”
方清元微微挑眉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自己弟弟竟然这么麻烦,甚至不惜让自己露面。
“他是你弟弟,我们考虑到你们的关系,不好出手。”
“无妨,有能力尽管将其打杀了即可。”方清元不是很在乎的说道。
青雀神皱眉,他不清楚对方说的是反话还是如何,在这种节骨眼上对方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问题,不然一个先天生灵还不至于没有办法解决。
“他已经有些癫狂了,你确定不出面吗。”
“一颗澄澈的正义之心,终究被时代的洪流撕碎,这种伤势不是你我能够修复的,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我能做的便是尊敬他,而且我也不认为,我能够凭借三言两语便降服他,兴许如今他最想杀的人是我呢。”方清元摇摇头,他对此事看的无比透彻,自己那弟弟是何种性格他最清楚。
得益于自己的帮助他一直过的顺风顺水,在某些时候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维护自己心中的正义,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自然会与其他人截然不同,他就像是一颗会发光的水晶掉进了煤球之中,不论他如何挣扎最后都逃不过被染黑的命运,不想同流合污最后便只能带着一切走向毁灭。
方清元并未想过操控他的人生,只是在某些时刻为他提供了一些帮助而已,结局或许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没有谁能够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