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TM谁啊?”方清元看着地上躺着的家伙疑惑不已,对方难不成是自己的爹?
但自己为何丝毫记忆都没有。
就在他疑惑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你能救救我爹吗。”
回头看去,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孩子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的面容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黄色,肌肤下仿佛没有丝毫的血色与活力,显得格外憔悴。
身形瘦削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肋骨在单薄的衣衫下若隐若现,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他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布满了各式各样的补丁和磨损的痕迹,有些地方甚至已经露出了皮肤,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显得格外凄凉。
那双直愣愣盯着方清元的眼睛,空洞而又无助,仿佛已经历了世间所有的苦难与无助。
眼眶周围还残留着干涸的泪痕,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无法言说的悲痛,泪水早已干涸,只留下两道淡淡的痕迹,在黝黑的脸庞上显得格外醒目。
他的头发凌乱不堪,夹杂着草屑和泥土,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
“这是你爹?”方清元皱眉问道。
“嗯。”
“他借了谁的钱?”
“王家老爷的钱。”
“借了多少。”
“十六个铜子。”
一个大大的问号出现在方清元头顶,他伸手摸了摸自己怀里,丁零当啷少说有五六十的铜子,自己都能揣上这么多,说明这铜子并不难赚,这至于将人打死吗?
“咳咳,他都这样了,我怎么救啊。”
“您不是能烧纸人吗,村里的婆婆就是你给烧活的,你把我爹烧活就行。”孩子的表情很是认真不像是在说谎,那眼神看的方清元都有些不自信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身后的男人又问道:“你知道我家在哪吗。”
“知道。”
“背着他,带去我家。”
就这样,那孩童将他爹的尸体拖在背上一步一步的朝着他家里走去,方清元并不打算帮忙,一方面是觉得怕沾染污秽,另一方面则是想要试探试探这孩子。
“谁跟你说我能烧纸人把人救活?”
“您自己说的啊。”
“我?”
“是啊,您说,您自幼跟着老神仙修行,后来老神仙不愿继续在红尘间游荡,便让您回了家乡,而您也从老神仙那里学了一道扎纸成人的妙法,扎成的纸人与活人无异,可替人挡灾、替死、招财、出力。
咱们村里不少人都是用过您的纸人的。”
“不对,你把我说的这么玄乎,为什么刚才那些人看到我没有什么反应。”
岂料孩童却是疑惑的看着他:“刚刚哪里有人?”
“不是那......”方清元猛然回头,目光所及之处,却让他愣在了原地,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
只见刚刚那条土路上,那些杂乱无章、匆忙凌乱的脚步,此刻早已如晨雾般消散一空,不留丝毫痕迹。
阳光斜洒在这片荒芜之地,将每一寸土地都照得金黄而刺眼,却掩盖不住那满目疮痍的凄凉。
那刚刚还被家丁大肆搜罗的房屋,此刻却是宛若被风霜侵蚀了一般。
屋顶塌陷,瓦片散落一地,阳光透过破碎的瓦片,斑驳地照在屋内,将那些残垣断壁映照得更加破败不堪。
风从破败的门框中呼啸而入,卷起满地的尘土与碎屑,房屋长时间无人居住,又遭遇风雨侵袭后留下的痕迹异常刺眼。
墙壁上的裂痕如同扭曲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苦难与绝望。
而那些散落的家具,更是破败不堪,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化为齑粉。
“那是你家吗?”
孩子回头看看,点点头:“嗯,已经不能住人了。”
方清元皱眉,那他刚刚看到的是什么,那画面如此真实!
不过接下来,一抹惨白色猛然闯入他的视野,如同冬日里的一道寒霜,瞬间凝固了他的血液,让他的心猛地一颤。
他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那孩子背上背着的,哪里是什么尸体,赫然是一具制作得极为精细的纸扎人!
这纸扎人身形与常人无异,但面上的妆容却令人不寒而栗。
侧脸之上,红绿颜料被肆意涂抹,仿佛是某种古老的咒符,又似是午夜梦回时恶魔的低语,诡异至极。
随着孩子脚步的踉跄,纸扎人的身体也随之摇晃,发出阵阵“咯吱咯吱”的声响,那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就像是有人在耳边低声发笑,带着无尽的嘲讽与戏谑。
一阵阴风吹过,纸扎人的衣角轻轻飘动,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仿佛随时都会从背上跃下,孩子的脸色苍白如雪,眼神空洞无神,仿佛被某种力量所操控,一步步向着前方未知的黑暗走去。
不多时,两人已经来到了一间古旧小院前,那斑驳的木门仿佛承载着无数岁月的秘密。
方清元的心莫名地揪紧,手还未触及门扉,一阵阴冷的风便从门缝中钻出,拂过他的脸颊,带来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猛地推开门,伴随着吱嘎一声刺耳的声响,原本还算明亮的天色,在门槛的另一侧骤然暗淡了下去,就像是被无形的巨手轻轻一抹,光明与黑暗在此刻泾渭分明。
温度也随之急剧下降,方清元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仿佛一脚踏入了另一个季节。
他抬头望向天空,那里依旧是一片湛蓝,没有丝毫云彩遮挡日光,但这份光明却似乎被小院的高墙隔绝在外,无法渗透进来。踏入小院之中,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脚下的石板路因年久失修而显得凹凸不平,发出沉闷的声响,回荡在这寂静的空间里。
方清元总感觉有人在背后悄无声息地注视着自己,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让他的脊背一阵阵发凉,却又不敢贸然回头。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明明是白天,但小院里的屋子却漆黑一片,像是吞噬了所有光线,透着一股子阴森与诡异。
那扇门紧闭着,仿佛是一道不可逾越的界限,将里面的世界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走了两步,方清元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了院子中央。
他环顾四周,试图从那些斑驳的墙面、枯萎的花草中寻找一丝线索,但除了死寂,还是死寂。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在他心头蔓延,让他再也不愿继续向前迈出一步,仿佛再往前,就会踏入一个未知的深渊,再也无法回头。
在院子正中间,一个铜色大盆放在上面,里面足足有半盆的灰烬,周围还有不少烧剩下的纸人残骸,显然这院子做这种法事。
在他愣神的时候,孩子已经将纸人放在了大盆旁边,眼巴巴的看着方清元。
“您不去拿您的仙册吗?”孩子看着方清元突然问道。
“你进去帮我拿下吧。”
“您说过那屋子凡人不能进入。”
“没事,我现在说能进了,你进去吧。”
“可......”
“你还想不想救你爹。”
孩子犹豫了片刻后,起身朝着屋里走去,不过那步伐却是有些犹豫,身后看着他的方清元微微眯起了眼睛。
没多久,孩子满脸惊恐的走出了房间,手里还拿着一本染血的小册子,然而他刚刚出来,就看到那大盆里已经烧了一半纸人,顿时脸上的表情由惊恐变为愤怒!
他冲到火盆前一脚将其踢翻,顿时灰烬火焰四处翻飞,方清元一个灵巧的后跳躲过。
“你做了什么!”
方清元摊摊手一脸无辜的说道:“什么都没有做啊,你不是让我烧纸人吗,我就给你烧了啊。”
“你...你...这还要有法决辅佐才行!”
“你又没跟我说。”
“我不是去屋里拿仙册了吗!”
“谁让你不说清楚,我又不是干这个的!”
“那你不会听话吗!”
他话音刚落便意识到不对劲了,瞪大了眼睛看向方清元:“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方清元叹了口气:“哥们,从一开始我就对你表示怀疑好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你从我醒过来就开始暗示我纸人跟我的关系,可你有没有想过,这逼玩意太恶心了,真让我觉得生理不适了,如果我真的跟这些纸人有关系,那我怎么也不会对他们如此畏惧。
之后你也一而再再而三的恐吓我,让我不断怀疑自己,然后以海量的信息轰炸我,不让我有任何多余思考的机会,你这些做的确实没什么问题,但你漏了一点。”
“什么?”
“我太怂了。”
孩子愣住了,一时间有些无语,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如此厚脸皮,能将这种话如此平静的讲出来。
“我草,你是谁?”突然方清元一脸惊恐的看向孩子后方。
孩子下意识地回头看去,下一刻,他猛地意识到了了什么,瞳孔骤然放大!
方清元手中紧握着一根粗大的木棍,宛如嗜血的猛兽。
只听得身后一阵劲风呼啸而至,如同狂风骤雨前的预兆,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
木棍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取孩子的要害。
孩子的眼中闪过一抹绝望,他本能地举起双手,试图抵挡这致命的一击。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木棍重重地抡在他的脑袋上,发出沉闷而令人心悸的声响。
那一刻,孩子的眼前仿佛有无数金星在闪烁,世界变得模糊而扭曲。鲜血瞬间从他的额头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形成一滩触目惊心的红色。
他痛苦地呻吟着,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双手紧紧地抱住脑袋,试图减轻那难以忍受的疼痛。
但方清元又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棍子不间断的抡下,丝毫没有了先前那恐惧畏缩的模样,不多时地上的孩子已然没有了生息,整个人躺在血泊之中。
他捡起地上散落的册子,刚刚打开便感觉一股冷风钻进怀里,周围的景色急速变化,地上的血液与各种杂物旋转混合,成为一团混乱无序的色彩旋涡将他包裹在其中。
片刻后,强烈的坠落感袭来,砰!
一声巨响,一切归于平静。
耳边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如同老旧木门在风中无助地呻吟,每一次摩擦都似乎要撕裂这沉闷的空气。
还未睁开眼睛,一股刺鼻的香火味儿如同锋利的刀刃,猛地刺入鼻孔,切割开夜的寂静与混沌,让人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一股难以言喻的生理不适开始在胸腔中翻腾。
四周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唯有那摇椅的声音,如同深夜里的幽灵脚步,咯吱咯吱,一下又一下,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莫名的节奏感,直敲打着心脏,让人心绪难安。
那声音里藏着岁月的沧桑,也带着一丝不祥的预兆,仿佛每一次摇晃都是对命运的嘲弄,让人脊背发凉。
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间,只见昏黄的烛光摇曳,映照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如同古老的恶魔在低语。
香火的味道愈发浓烈,几乎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肺里点燃了一把火,灼热而痛苦。
耳边,摇椅的声音愈发急促,伴随着地板轻微的震动,仿佛有什么不可名状的力量正在逼近,将他一步步推向未知的深渊。
撑起身子,目光四处搜寻,试图找到这诡异声响的来源,以及那股令人不安的香火味背后的真相。
而后便看到一个坐在古旧摇椅上的老人,那摇椅的扶手已经磨得发亮,似乎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老人的脸被一块洁白却略显陈旧的布轻轻盖着,只留下一缕斑白的发丝从布边悄然垂落,宛如冬日里最后一片不愿离枝的雪花。
前后轻轻摇晃着的椅子,伴随着微弱却均匀的吱嘎声,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露出的皮肤,那是一只布满岁月痕迹的手,满是褶皱,每一条纹路都深刻而复杂,仿佛是时间在其上精心雕刻的艺术品,又像是经历了无数风雨、见证了无数季节更迭的树木干枯老皮,透着一种不言而喻的坚韧与故事。
手指关节因年岁的累积而显得格外突出,皮肤之下隐约可见淡蓝色的静脉脉络,如同地图上蜿蜒的河流,记录着生命之旅的曲折与绵长。
老人的衣物虽然朴素,却干净整洁。
“你怎么又把那孩子打杀了,闹得这么大动静。”方清元还未开口便听到对方的声音想起,苍老沙哑。
方清元站在原地一时无言,只是看着对方不说话。
“那孩子本性不坏,就是生病了,你多去看看,别老欺负他,前面柜子里有给他的药,你拿了上去给他,别打架。”
“嗯。”
方清元听完对方的话,并未多说什么,从柜子里取出对方说的药,那是一根被绳子缠绕起来的老树根,尽管外表看起来非常粗糙,但触感却十分的软嫩丝滑,有点像妙龄少女的手臂。
而后,他迈出小屋的门槛,眼前骤然展开的景象令他不由自主地愣在了原地。
一条宽阔悠长的土路,无尽地向外延伸,仿佛连接着天与地的尽头。
三四十步开外,一道黑色的水潭猛然映入眼帘,它静谧而深邃,宛如一块巨大的黑曜石镶嵌于大地之上,散发着神秘莫测的气息。
水潭正中,一叶扁舟悠然漂浮,其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青色藤蔓,宛如岁月的痕迹,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微风拂过,藤蔓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与隐约可闻的呼唤声交织在一起。
方清元缓缓走近水潭,身影倒映在那漆黑如墨的水面上时,奇迹发生了——湖面竟映射出一张女子的面容,清冷而绝美,仿佛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
然而,当那水中的面容察觉到露头的是方清元时,一抹嫌弃的神色瞬间掠过她的眉宇之间,如同晨曦中的一抹阴云,转瞬即逝。
紧接着,水面泛起了层层细腻的涟漪,那女子的面容也随之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只留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在夕阳的余晖中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神秘。
方清元微微挑眉,伸出手在水面摸了摸,有些冰凉,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离开水潭,再往前迈进六七十步,一幅宏伟壮观的景象映入眼帘。
一辆黑色马车静静伫立在路边,宛如一尊沉重的历史雕塑,与周遭的自然风光形成了鲜明对比。
车身黝黑如深夜,反射着夕阳最后一抹余晖,闪烁着冷冽而神秘的光泽。
大马的毛发宛若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发黝黑发亮,肌肉在夕阳下勾勒出雄浑的轮廓,彰显着不凡的气度。
当方清元缓缓靠近时,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淡淡的马匹特有的气息,混合着泥土与青草的清新,让人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仿佛能吸进满腔的生机与活力。
大马似乎感受到了来者的气息,轻轻地打了个响鼻,双方似乎并不陌生。
靠近些才能看到车身上,有一怪异图腾纹路,稍稍看上几眼便觉得头晕目眩。
“小东西,又不长记性,再乱看,可就让你花钱了。”一道温柔的男声从车厢内传来,令人如沐春风,想站在原地多听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