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雪刚想开口说完,便被那妇人捂住了嘴巴,她的手掌冰凉而湿润,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
妇人的眼中闪烁着近乎恳求的光芒,眼眶微微泛红,仿佛正承载着千钧一发的恐惧与希望,用眼神无声地哀求着他——不要发出声音。
在这凝固的瞬间,两人的呼吸都变得异常沉重,仿佛连空气中的尘埃都为之静止。
杨凌雪能感受到妇人手指的颤抖,以及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身躯,这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即将到来的危机。
恰巧此时,外面传来了那些邪祟的声音,细碎杂乱,宛若一群饥饿已久的野兽在低吼,那声音中夹杂着尖锐与嘶哑,如同利刃划破夜空,让人心底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寒意。
这些声音是他们的语言,一种古老而诡异的存在,只有高等邪祟才能具备使用这些语言的天赋。
它们似乎在交流,又似乎在嘲笑着人类的渺小与无力。随着这些声音的逼近,整个空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压力所笼罩,空气变得愈发沉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杨凌雪试图透过紧闭的门窗缝隙,窥视外面的情形,但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以及偶尔闪过的一抹幽绿。
妇人紧紧地抓住杨凌雪的手臂,她的眼神中既有恐惧也有决绝。
小女孩将头埋进妇女的腿里,同样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一旁的白脸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有些呆滞。
好在这几只邪祟并没有耐心仔细搜索,随便看了看周围便继续往前走了。
至此妇人才终于是松了口气,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小女孩也连忙跑到妇人身后给她捏捏肩膀。
杨凌雪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心中莫名有些不是滋味,说实话来到这里她一直在告诉自己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自己不用对这些人有任何感情投入,那都是无意义的。
而她也很刻意的在回避着那些,那些家族之中的肮脏。
她不算好人,但也谈不上是恶人,如果说让她牺牲什么去救什么东西,她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但要是碰上了什么恶心事,也会尽自己所能的去管。
看着面前的母子两个,她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她却还是无法控制的有些心软。
回头看向白脸男子。
白脸男子眉头一皱:“不可能,你想都别想,我不可能带上他们。”
那妇人听到这话,顿时便猛地抬起了头,眼神中闪烁着决绝与哀求交织的光芒。
她毫不犹豫地翻身跪倒在地,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她的额头疯狂地磕击着冰冷坚硬的石板,每一次碰撞都似乎要耗尽她全身的力气,哭喊声撕裂了周遭的沉寂:“大人您行行好,将我的这小女儿带走吧,将我留下就行!她还小,出生到现在就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她不能死在这里啊,她好养活的很,给口吃的就能活下去啊!”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从妇人的眼眶中涌出,沿着她满是尘土与泪痕的脸庞滑落,滴落在石板上,瞬间被干燥的地面吞噬。
她的双手紧紧抓着衣角,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所有的希望与绝望都凝聚在这小小的动作之中。
小女孩站在一旁,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小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她也想扑进母亲的怀抱,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脚步踟蹰不前,只是无助地喊着:“呜呜呜,我不,我不跟他们走,妈妈,我要跟你一起,你不要丢下我!”
妇人闻言,心中如同刀绞,但她的眼神却更加坚定。
她知道,这两位突然出现的高人,或许是她们母女唯一的生机。
继续在这乱世中四处奔逃,面对无尽的追杀与饥荒,她们早晚会死在这片荒芜之地!
“求您了,大人!”妇人再次磕头,声音中带着泣血的哀求,“带走她吧,让她有个活下去的机会。”
此刻,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紧张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一旁的杨凌雪看到这画面,心中猛地一颤,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紧咬着下唇,几乎要渗出血丝,目光如炬地锁定在白脸男子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声音颤抖却坚定地说道:“你不带上他们,我就死在这里,你要带走,就带走我的尸体吧!”
说罢,她缓缓抬起手,似乎要做出什么决绝的动作。
白脸男子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双眼微眯,寒光闪烁,仿佛要将杨凌雪穿透。
他的指尖轻轻敲打着腰间的佩剑,每一次触碰都伴随着一阵令人心悸的金属声响。
杀意在他眼中一闪而过,如同暗夜中的利刃,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在这紧张到几乎凝固的氛围中,他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咬牙切齿地挤出了四个字:“下不为例。”
妇人听到这句话,脸上瞬间绽放出难以置信的喜悦,仿佛从绝望的深渊中被猛地拉回。
她不顾一切的将额头重重地磕在尘土飞扬的地面上,每一次磕头都伴随着一声声发自内心的感激:“谢谢恩人!谢谢恩人啊!”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泪水混杂着泥土,显得格外凄凉而又真挚。
身后的小女孩见状,也学着母亲的样子,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认真与感激。
她小心翼翼地跪下,虽然动作略显笨拙,但那份真诚却丝毫不减。
小女孩的双手合十,眼中闪烁着泪光,用她那清脆却略带哭腔的声音,一遍遍重复着:“谢谢恩人。”
白脸男子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想要驱散这份突如其来的情感纠葛,让两人闭嘴。
就这样,两人的队伍悄无声息地膨胀成了四人,那对妇女很是听话,仿佛是两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对任何指令都唯命是从,既不多言也不生事。
她们的眼神空洞中多了几分希望。
这乱世之中,多两个人需要庇护,对白脸男子而言算不得什么。
如此,他心中的抵触情绪也渐渐淡化了些。
阳光斜洒,尘土飞扬的小路上,四人踏着沉重的步伐前行。
而那对妇女,紧紧跟随着,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不愿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杨凌雪走在队伍的前方,偶尔侧目,目光扫过那些散落在路边的百姓。
他们或坐或卧,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眼中闪烁着绝望与无助。
有的孩子抱着空荡荡的碗,眼巴巴地望着过往的行人,渴望得到一丝怜悯与施舍;有的老人则蜷缩在角落,气息奄奄,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这无情的天地间。
她的心猛地一紧,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心头。
但她深知,对方不会在满足她的无理要求,甚至可能将救下的来的这两人也给送走,所以只能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就这样,四人一行,脚步匆匆,从喧嚣繁华的闹市区一步步踏入了阴暗破败的贫民区。
街道两旁,废弃的建筑如巨人般倒塌,碎石瓦砾间,杂草丛生,仿佛是城市被遗忘的角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脚下的路面坑洼不平,满是泥泞与暗红色的污渍,那些随处可见的人类骸骨散落其间,有的白骨森森,有的竟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仿佛不久前这里还上演着一场场惨烈的争斗。
一阵风吹过,带起几片枯叶和细微的尘埃,也似乎在低语着这片土地的悲惨过往。
小女孩紧跟在妇人身后,她的眼神中满是惊恐与好奇交织的复杂情绪。
突然,一抹刺眼的红色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一具半掩在废墟中的尸体,血液顺着石缝缓缓渗出,如同暗夜中最醒目的路标,引领着恐惧深入心底。
小女孩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一声尖叫划破了死寂的空气,紧接着,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她的小手紧紧抓着妇人的衣角,身体颤抖不已。
妇人见状,连忙蹲下身来,用双手捂住小女孩的嘴,试图遏制住那令人心悸的哭声,但小女孩的恐惧如同决堤的洪水,岂是轻易能堵得住的。
她的眼泪和鼻涕糊满了妇人粗糙的手掌,那份源自本能的恐惧,让妇人的眼神中也闪过一丝无力与绝望。
白脸男子走在最前,他的眉头紧锁,步伐越来越快,显然是被身后的嘈杂搅扰得心生烦躁。
就在这时,杨凌雪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情绪的微妙变化,她迅速作出反应,一个箭步上前,温柔地将小女孩从妇人怀中接过。
小女孩在接触到杨凌雪温暖的怀抱时,哭声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找到了一丝安慰。
杨凌雪迅速从背包中翻出一块色彩斑斓的糖果,轻轻剥开包装纸,那鲜艳的颜色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诱人。
她将糖果递到小女孩面前,用轻柔而坚定的声音说:“看,这是什么?很甜的,要不要尝尝?”小女孩的注意力被糖果吸引,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忘了哭泣。
接着,杨凌雪又从包中掏出一本小巧的绘本,封面上的卡通形象活泼可爱,她轻轻翻开,一页页色彩斑斓的画面映入眼帘,小女孩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完全沉浸在了这个新奇的世界中。
在杨凌雪的安抚下,小女孩终于停止了哭泣,只是偶尔还会抽噎一下,但那惊恐的眼神已经逐渐被好奇与惊喜所取代。
妇人眼中露出感激的神色。
一个时辰后,四人踏入了一片辽阔无垠、满目疮痍的荒草乱坟岗。
夕阳如血,将这片被遗忘之地染上了一层悲壮的猩红,仿佛是大自然对过往悲剧的默哀。
四周,是密密麻麻、参差不齐的荒草,它们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无数亡魂在低语,讲述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里,破损的墓碑如同历史的断章,散落一地,有的碑文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只留下斑驳的痕迹,记录着曾经的生命与消逝。
混乱无序的小土包们层层叠叠,宛如大地的伤痕,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有的土包被无情地刨开,露出森森白骨,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令人不寒而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与泥土的混合气息,那是死亡与重生的交织,让人心生敬畏。
偶尔,一阵风吹过,带动起草丛中某些不明生物的低吼,那是野狗或是其他夜行者的低吟,它们在黑暗中徘徊,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领地。
远处,几声乌鸦的啼叫划破了沉寂,那声音凄凉而悠长,仿佛在为这片土地上的亡魂哀悼。
“来这里干什么?”杨凌雪有些戒备的看着白脸男子。
白脸男子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声:“再废话,就将她们都埋在这里。”
这两人如今也算是杨凌雪的软肋了,听到这话,杨凌雪也识趣的闭上了嘴,如今她也是待宰的羔羊,处境比起她们两个也好不了多少。
不多时,便看到白脸男子来到一座破败的坟头前,这坟头前的石碑倒是完整,更加奇怪的是这坟头前摆放着不少贡品和一个金色的香炉,这两种玩意竟然能完好无损的放在这里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而后便看到白脸男子从怀里掏出三根血色香柱,轻轻吹了口气,香柱便直接冒起了青烟,将香柱插进香炉之中。
众人只觉得周围似乎慢慢有雾气在升腾,而且那香柱的烟很是好闻,钻入鼻孔令人只觉头清目明、心旷神怡。
不知不觉便陷入了其中,待他们回过神来,前方的香柱已经快烧完了,周围的雾气也大到将周围的一切笼罩,能见度不足一米。
随着香柱的最后一缕青烟袅袅升起,继而湮灭于无形,周围的雾气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猛然一挥,于瞬息间迅速退散,露出了眼前那令人瞠目结舌的景象。
她们愕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置身于一座宏伟壮丽的大殿之中,这大殿宽敞得无边无际,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深邃与辽阔,仿佛能吞噬掉所有的渺小与平凡。
地面平滑如镜,反射着从殿顶倾泻而下的柔和光线,那光线中带着一抹不可言喻的神圣与纯净,将每一寸空间都照耀得晶莹剔透。
殿顶之上,是巧夺天工的雕画,仙山妙水跃然其上,云雾缭绕,松柏苍翠,飞瀑流泉,每一处细节都栩栩如生,仿佛能听见那山间的松涛阵阵,和那溪流潺潺的低吟浅唱。
大殿之内,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那是仙草与灵花的芬芳,混合着古木与青石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异常清新与舒畅。
她们抬头仰望,只见殿顶与地面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倒影,上下交相辉映,使得整个大殿仿佛成了一个独立于世俗之外的仙境,而她们,就像是误入了这众仙之领的凡尘女子,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敬畏。
仙气缭绕在群山之间,时隐时现,如同梦幻般的轻纱,轻轻拂过每一寸空间,也拂过她们的心田。
这大殿,这仙境,仿佛是大自然最为得意的杰作,是天地间最为宏大的诗篇,让人心生无限向往,却又不敢有丝毫的亵渎。
她们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这份震撼与美好在心中激荡,仿佛在这一刻,时间已经静止,世界只剩下这宏伟的大殿,和她们心中那份永恒的震撼。
“这...这是哪里!”别说身后的妇人了,就是杨凌雪自己都有些目瞪口呆,看着周围的场景,脑中发蒙,自己这到底是参与到了什么剧情之中啊!
想着想着她掐了自己一下,很痛,不是在做梦。
如今白脸男子在她心中的地位直线上升,甚至远远超越了杨家的那些至尊!
白脸男子对她们的表现很是满意,轻咳一声,那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在此地,不要胡思乱想,胡言乱语,此地之主,乃是凌驾于九天之上的仙神之祖,你们的一言一行、一思一想,都如同透明丝线,被那位至高无上的存在细细感知。
若是有丝毫冒犯之意,不慎触怒了那位无上的神灵,嘿嘿,即便是我也救不了你,只能任由你们在无尽的虚无中漂泊,承受永恒的惩罚。”
他的话语仿佛带有某种魔力,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随着他话语的落下,大厅内的烛火似乎都颤抖了一下,仿佛连光明都在这股无形的压力下感到了畏惧。
然而,这话他不说还好,越是提醒,便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了层层波澜。
杨凌雪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拨弄着她的心弦。
她的脑海中开始不自觉地浮现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念头,就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无法自拔。
她尝试抗拒,但那些念头就像是顽强的野草,越是想要拔除,就越是生长得茂盛。
情急之下,杨凌雪开始背诵起了功法口诀。
那口诀如同一股清泉,缓缓流淌过她焦灼的心田,带来了一丝清凉与宁静。
而她没发觉,身后的妇人与小女孩听到这话,却是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很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