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二爷,”少年身体疼的发抖,却清晰地开口,自己一寸寸把叉子拔了出来,说,“下次不会了,谢谢二爷提点。”
叶沐阳微微弯腰,在他耳侧轻声,“想要自由,是要有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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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宴会最终以不欢而散结束。
逢霖踩着纤细的高跟鞋站在金碧辉煌门口,拿着精致的坤包迟迟不肯迈步。
叶沐阳的车就在前面停着,她知道上车就完了。
甜腻的香味袭来,是裴蒲苇。
逢霖下意识想走近她寻求帮助,这个女人能在二爷面前说上话,她知道。
而且这个女人提点过她,她觉得亲切。
裴蒲苇只是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好像不认识她了一样,转身在叶行风面前立马就换了张脸,和他互换联系方式。
叶沐阳那辆库里南不耐烦的按了按喇叭,逢霖走过去的时候腿肚子都在发抖。
司机破天荒的没有下来迎着逢霖,她伸手去拉车门,拉了一下没拉动,接着司机一脚油门,车低沉的轰鸣着径直远去了。
把逢霖一个人难堪的晾在金碧辉煌门口。
金碧辉煌是京州最豪华的几个酒店之一,这个点了,来来往往不少京州的达官贵人,有人认出了被孤零零晾着的逢霖,指指点点。
逢霖转身想要向叶行风求助,却看到两人手挽着手朝金碧辉煌后面的花园里去了。
她手机里又进来一条短信,“不愿意上车就自己想办法回去,十点之前,我没这么多时间。”
现在已经九点半了,半个小时,除非逢霖面前有一辆能立马出发的车,一路飙车带她去叶沐阳的半山别墅。
兴许是上天难得垂怜她一次,一辆和金碧辉煌气氛格格不入的大众停在逢霖面前,车窗降下去,是解景和那张温文尔雅的脸。
他推推金丝眼镜,温和的问,“需要帮忙吗?”
逢霖上车就哭出了声。
解景和什么都没问,还是那么温柔,“去哪里?”
逢霖哭的话都说不出来,哆嗦着手打开了导航递到解景和面前,他微微点头,“明白了。”
车驶上大路,解景和一句话都没问,也没安慰,只是任由逢霖哭,这样反倒让她觉得舒服,他身上安宁沉稳的气质好似渐渐沁到了逢霖身体里,让她哭声渐歇。
见他情绪宣泄的差不多了,解景和才问,“吵架了?”
“嗯。”
“夫妻嘛,吵架是正常的,尤其是叶二爷这种控制欲强的人。”
解景和语气清淡如水,好像逢霖和叶沐阳真的是平平常常的小两口。
“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逢霖这时候才想起来金碧辉煌的消费水平不是解景和这种医生能承受的,再优秀的医生也不行。
解景和停车等红绿灯,“哦,是病人家属要请我吃饭,是在是推不掉。”
解景和开车很稳,等逢霖到半山别墅,整整迟到了二十分钟。
他送她下车,动作自然而然的揉揉她的发,带着克制的距离感,“行了,快回家吧——对了,你该复查了,这段时间有空记得来。”
目送逢霖的背影消失,解景和唇角流露出微妙的笑,摊开手看掌心的东西。
那是逢霖发簪上的一缕流苏,璀璨的亮银色,流光溢彩,镶着碎钻很惹眼。
他把那缕流苏握在掌心,发了条信息,【大哥,有礼物给你。】
逢霖回去后,别墅里已经没了叶沐阳的身影,只有他回来过的气息残存在有些空旷的房间里,逢霖闻到就害怕。
一个逢霖不是很熟的女佣在收拾地毯,逢霖问她二爷去哪儿了,那女佣摇摇头不说话。
前几天她刚死了一个同伴,是负责三楼的佣人,在叶二爷身边做事,活下去的秘诀的就是少说话。
逢霖魂不守舍的去洗澡,她在主卧门前站了很久,喊了佣人收拾了次卧,睡下了。
半夜逢霖被巨大的声音惊动,是踹门声。
逢霖睡前特地反锁了门,她怕。
早睡梦中被醉醺醺的男人打醒是她童年最深最恐惧的梦魇。
可叶沐阳还是回来了。
这动静,今晚怕不是要把她活活打死。
只是两三脚踹下去,门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逢霖咬咬下唇,抓住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在桌角磕碎,光着脚站到了门的侧面。
第四脚,实木门轰然倒塌,男人身上裹着血腥味儿,冲乱了逢霖的头脑。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杀人了,他现在还要杀了她。
逢霖脑子却清醒起来,咬着牙没有尖叫出声,借着月光朝着前面高大的身影狠狠捅了出去。
叶沐阳一手按亮了灯,一手死死的箍住了逢霖的手腕,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她手上可笑的玻璃碎片,“想杀我?”
逢霖怕到极点后反而豁出去了,梗着脖子,抖着声音说,“杀了我也行。”
叶沐阳意味不明的笑笑,垂眼看着裹在真丝纯白碎花睡衣的逢霖。
他想抬手揉揉她,安抚她又怕又倔的情绪,但叶沐阳先看到了手上的血,有些颓然的垂落。
逢霖的视角,看到叶沐阳的手抬起,垂落,接着整个人都垮了下去,重重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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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亮的时候,逢霖才收拾好烂摊子,筋疲力尽的倒在床上,挨着叶沐阳。
她侧头,头一次这么大胆这么近距离的看男人的眉眼,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只有睡着的叶沐阳才是好的叶沐阳。
他轮廓很深邃,但五官的弧度是柔和的,应该是阳光开朗大男孩那一挂,但偏偏唇角微微下垂的弧度破坏了整体气氛,显得叶沐阳这个人难以亲近,就算笑起来也敷衍着没几分真心。
他昨天是受了重伤回来的,那血腥味儿来自他腹部一道约莫一寸的伤口、肩头的一处贯穿伤,和身上其他七八处刀口。
逢霖看着柔弱,但她打小练舞,力气不差,她硬是一个人把叶沐阳弄到了床上,在主卧找到了医药箱,给他把伤口处理了。
说是处理,其实也就是草草包扎,最起码止住了血。
逢霖正在纠结接下来该怎么办,叶家的人她一个都联系不上,叶沐阳这么久了还不醒,他这伤也不是能去医院的样子。
就在这时,逢霖看到外面缓缓驶进来了一辆车,车上下来的是叶景天和他的跟班,径直朝着正门走来。
风卷起叶景天腰侧的衣服,逢霖看到了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