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节哀。”
四个字传进耳朵里,逢霖好像失去了对四肢的控制权,软绵绵的滑在地上,手机滚落在一边。
“嫂子!嫂子!”电话那段的叶行风吓坏了,大声喊道,最后直接喊了她的名字,“逢霖!”
逢霖仰面躺在地毯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泪都流不出来了。
这些天她一直自己陷入在忙碌的状态中,就是不想让自己脑子闲下来胡思乱想。
但冥冥中的那点预感还是成真了。
她又失去了一个爱她的人。
“我没事,小风。”她从好似干瘪的声带里挤出五个字,身体却还是动不了。
明明周围都是空气,她却觉得自己好像快要窒息了。
叶行风没敢挂电话,他无法想象逢霖和自己二哥看似总是在互相伤害却又始终纠缠不清的一堆人,彼此之间怎么会有这么深厚的感情。
他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子上,音量调到最大,房间里充斥着逢霖好似下一秒就要窒息的、艰难地呼吸声。
足以房间里的其他人听清。
良久之后,一道及其压抑的、濒死的小兽一样的悲鸣。
叶行风看着手里的文件,按照之前被人教过的,一句一句的对逢霖说,“嫂子,我哥他临走前给你留了东西,是一份公证过文件。文件内容是由你全权打理他留下的东西,接手他的富春山居集团、以及文件中提及的资产。对了,我哥把半山别墅留给您了。”
逢霖也不知道听进去没,电话那段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我现在就订机票回去。”
叶行风知道逢霖急着回来是什么意思,虽然很不情愿,但是接下来残忍地事实依然只有他能对逢霖说,“嫂子,不用急,您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再回来就行,我哥他...他走是昨天半夜的事情,现在已经走完火化下葬的流程了。”
逢霖从地毯上撑起身子,有些茫然,问,“这么急啊。”
“嗯,大师算的日子,不敢耽误,”叶行风怕逢霖这种七窍玲珑的人猜出什么端倪,解释,“其实这几天病危通知都下了七八次了,后事那些东西大嫂和三叔一直在帮忙操持准备,知道嫂子您忙,就没打扰您。想必二爷也不愿意打扰您。”
“我明白了,”逢霖好似怔怔的,神游天外一样木木然的回答,“让他放心,事情我会办好。”
~
接下来的两天逢霖在谈判桌上展现出了极为强硬的态度,作风冷厉的不像话,一分的利益都不让。
祝岁安跟着逢霖也是两天睡了三个小时,他倒是能撑住,就是逢霖,一眼看去就像风中残烛一样,一天天的见瘦,好似站着都摇摇欲坠,但偏偏透着股让人心惊的韧劲儿。
逢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结束东陵市的事务,回到京州的。
好像她灵魂从身体里被抽了出去,扔在油锅里千万遍的翻滚,但身体感受不到灵魂的疼痛,那具躯壳依旧在世俗按部就班的工作、忙碌。
等灵魂与身体合为一体时,她已经站在了半山别墅。
雪松的味道还在,只是淡的就剩下了一缕。
她拖着双腿,楼上楼下的把窗户一扇扇关上,好像这样就能留住什么。
叶行风站在客厅,静静地注视着她。
替另外一个人看看她。
逢霖做完这一切后,才坐到沙发上,还是温温柔柔的笑,冲叶行风打招呼,“小风,你坐啊。”
叶行风有点担心,自己这个二嫂越表现的像个正常人他就越担心。
他把手里的厚厚的文件递过去,“我哥留给你的,嫂子你慢慢看,我不打扰了。”
逢霖认真的一份份看。
这些资产公证的时间都不是最近,时间最晚公证的富春山居集团是叶老爷子出事之后几天,至于其他的也是在两人订婚后陆陆续续公证的。
即使后来解除了婚约。
叶沐阳留给她的东西不仅仅是一个集团的担子,是真的留下了丰厚的资产——一栋别墅、三处庄园、若干财产......
逢霖翻到最后,忽然看到了一本产权证。
在一堆公正的文件里显得格格不入。
她翻开,在看到产权证的地址的时候,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这是哪里。
直到看到了后面的建筑结构图。
那居然是青梅雅筑!圈子里一直在传言,是叶二爷和南家大小姐定情的象征!
逢霖下意识的去看日期,想知道这处产权是什么时候到她的名下的。
当她看清日期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是六年前!
她当年高二没读,直接参加了高三高考,叶沐阳正在国外的商学院读大一。
那年叶沐阳成年,而她才多大?也就刚过了十五岁没多久!
那时候他就...
青梅雅筑。
那么简单直白的名字。
可笑这些年自己居然一直无知无觉。
逢霖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到半山别墅那天发生的一幕幕——泼酒,装醉,撒娇,上错车,勾着男人的脖子不放.....
多么拙劣的技巧和心机。
在叶家二爷身上试过更高明的招数的女人比比皆是,为什么只有她靠这样一眼就能看穿的伎俩成了二爷的入幕之宾?
答案昭然若揭。
被岁月遮掩的、从未说出口的汹涌爱意铺天盖地而来,周围还残存着他的气息,逢霖那一瞬只觉得肝肠寸断,死死的抱着那本产权证,痛苦的弯着腰,好像这样就能挽回什么弥补什么。
她怔怔的注视着虚空,向着已经不存在的人质问,“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说?为什么你不早点说?”
为什么你要等我爱上你而你已经离去,才让我感受到这一切。
叶沐阳,你太残忍。
“因为我哥不能有软肋,”叶行风不知道从哪里端了一砂锅的猪肝粥,放在茶几上,给逢霖盛,“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他能在叶家这样的漩涡里活多久。”
叶行风看着逢霖好像要随风而逝的模样,实在是于心不忍,自作主张的说,“其实我哥弥留之际,回光返照的时候说,阿霖一定会为他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