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霖单手挽着华丽的民族舞裙,看向拐角瓷白的大理石地板上投射出来的两道人影。
拐角后是叶沐阳和关磐。
她微微侧头,看向玻璃门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身影,精心准备了三个小时的妆容,忍着疼痛独自排练了一夜的舞蹈,在她的一句命令面前变得微不足道。
她看着自己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还听得到外面主持人的解释和下面同事的抱怨与起哄声。
真是狼狈又可笑。
中控室没必要去了,逢霖抿抿唇,转身,看到了不远处的解景和。
他那双温润如美玉的眼眸定定的注视着逢霖,眼里的神情是逢霖从未在其他人身上感受到过的心疼。
“阿霖,我都听见了。”
他快步上前,揽住那瘦削的肩头。
逢霖此刻的情绪太过复杂,以至于忘了躲避,被他结结实实地压在胸膛里,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呛了她一鼻子,却让逢霖感到莫名的安心。
在她看不到的身后转角处,叶沐阳走了出来。
一男一女搂抱的身影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惹眼。
解景和似乎根本不怕恶名在外的叶沐阳,对着他谦和的笑,搂着逢霖的手更用力了。
“阿霖,我们在一起,好不好?”他在她头顶低声发问,时间仿佛回到高一那年,一样的姿势,一样的男孩女孩,他向她示爱。
叶沐阳静静地站着,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左手握着打火机。
只要他拇指轻轻一弹,咔哒的脆响就会惊动解景和怀里的逢霖。
他自信只要逢霖转头,就会拒绝解景和。
但他忍住了。
叶沐阳微微眯起眼,眼尾上挑,蕴着笑,他很想知道这些年这个小姑娘成长了多少。
要是她说“好”,那就是还欠管教。
“不好。”逢霖清晰的说出了声,让自己挣脱了温暖的怀抱,拎着裙子后退了一步,语气抱歉,“解医生,是我失态了。”
解景和没想到。
以他对逢霖这种天生缺爱的女孩儿的了解,自己此刻乘虚而入,对她的处境表示无言的理解和同情,这种及高层次的灵魂共鸣,逢霖不应该招架得住。
这些年,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她真的变了很多。
真是欠管教。
他笑的依然温润,插在兜里的手却暗自攥紧了,定定地看着逢霖,“是不是叶沐阳威胁你了?我知道他对你很不好......他是不是逼你做过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他是不是有你的把柄?阿霖别害怕,你有我,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共同面对,好吗?”
那些绮丽的画面在逢霖脑海里一闪而逝,但她心神也只乱了半息——绝对不可以把干干净净的解景和牵连进来,他是那样纯粹的一个人。
“没有,”她淡淡的,却掷地有声,“我和他只是商业联姻,分开也只是利益冲突,不理解也正常,解医生,这些事情对你这种普通人而言实在是太遥远,就像你我的距离一样。麻烦您日后别在我心上费心思了,最起码不要每天下班的时候在公司堵着我,真的让我很困扰。”
叶沐阳斜眼扫了扫蹲在墙角低头装死的关磐。
解景和每天下班去堵逢霖,居然没传进他耳朵眼里?
逢霖说完,仪态一贯的优雅,踩着高跟鞋径直走了。
她的身影在走廊尽头消失,叶沐阳才啪的一声打了火,点上烟,深吸一口吐出来,在缭绕的烟圈里噙着笑看了眼吃瘪的解景和,然后才冲着墙角蹲着的关磐挥手,“喜欢装死?需要帮忙吗?”
“哪敢麻烦二爷?”关磐站起身,挽起袖子准备对着解景和的脸来两拳,向二爷表表忠心。
叶沐阳叼着烟,靠在墙上,眼神虚虚的盯着天花板,等到关磐走到解景和两米近的时候,才开口,“把解医生打出个好歹,二爷我可护不住你。”
关磐没过脑子的表忠心,“没事二爷,大不了我一命抵一命。”
“怕是得咱俩这位爷抵。”叶沐阳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寡淡得很,没什么情绪。
关磐嗅出来味儿不对,接着给二爷把车开来的由头识趣的离开。
叶沐阳侧头,隔着烟雾看解景和。
解景和回望着。
两人男人好像都不打算先开口,仿佛谁先开口就输了。
叶沐阳慢吞吞的抽完了一支烟,很BKing的架势给自己整理一万二一条毫无褶皱的领带,掸了掸那套十八万的意式西装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手里玩着前段时三十二万收的上个世纪白色珐琅打火机,走近解景和的时候,装腔作势的挽了挽袖子,刚好露出二百七十八万的腕表。
但偏偏什么都不说,两人擦肩而过。
解景和先开口了。
“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阿霖,在她面前炫耀财富和权利,只会让她更加反感你——高中的时候她没选你,现在也一样。你以为她拒绝了我你就赢了吗?她嘴上说利益不合才和你分开,我告诉你,她的心里话就是她看不上你这幅恶心的做派!”
叶沐阳一只手也在兜里插着,但他不是在捏拳头,而是在把玩一缕银色碎钻流苏,在叶景天车上捡到的。
他站着等解景和说完,问,“你爱逢霖是吗?”
“那是自然,我们是彼此的初恋,是彼此的唯一,是世间最心灵相通的两人。”解景和想都没想。
叶沐阳笑了起来,很诚挚,“这句话没让逢霖听见还挺可惜,她矫情起来的时候,还蛮喜欢这种矫揉造作没有营养的诗歌的,我估计这句话在她心中的地位是能誊写在摘抄本上的那一挂。”
讥讽大招放完,叶沐阳准备走人,又想起了自己要说的话,“其实我想说的是,你要是真的爱她,就不该利用她——挺没出息的,真的。”
解景和以为叶沐阳说的是刚才自己故意想诱骗逢霖说出叶沐阳坏话的事情,反唇相讥,“叶二爷倒是有出息,不到半年两段联姻,别人家是卖女儿,叶二爷别出心裁,卖自己。”
叶沐阳这一瞬出了下神——要是自己真能值个价就好了,看看多少钱能让逢霖收了自己,
出神只是一瞬,他立刻收拢了心神,淡淡的问,“解景和,你还记得她的簪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