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霖有点懵。
留下是什么意思?
她和叶沐阳已经退婚了,总不能把她再许给叶家的什么人吧?那不是在打叶沐阳的脸?
没等她想明白,叶家老宅的大门被推开,女人走路带风,冲进来就对着叶老爷子哭诉。
“爷爷,求求您管管二爷,我都怀了他的孩子,他大半夜还不着家!说好的一大清早回来看我和宝宝,我就一直苦等,到现在还不见人!他肯定是被外面的狐媚子勾走了!就是那个逢霖!”
“爷爷,你不知道那个逢霖真是要多下贱又多下贱,现在跑到酒吧打工,她那哪里是去打工?我看就是钓凯子去了!去的还是二爷以前的场子,那不就是冲着二爷去的?爷爷,我看真的得给她一个教训!”
她说够了,听到餐桌的位置发出一声瓷器撞击的声音,下意识看过去,正好对上逢霖无辜的眼神。
逢霖面前一个餐盘,叶沐阳面前一个餐盘,南昭脑海里立刻出现了两人刚才共进早餐的画面。
南昭看向叶沐阳,咬牙切齿,“二爷,怪不得半夜你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出去,一夜把京州折腾的鸡犬不宁,风都吹到了我耳朵眼里。原来您是去玩英雄救美了?”
只有叶沐阳知道,南昭看似争风吃醋的胡搅蛮缠才是唯一的真相。
叶沐阳耸肩,“阿昭你别对我发脾气,我半夜是找东西去了,至于逢霖为什么出现在老宅我真不清楚,我也很想知道。”
他走到南昭身边,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小腹,“别生气了好不好?宝宝也会伤心的。”
南昭示威的冲逢霖笑。
逢霖注视着这一幕,她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愤怒,痛苦,怨恨,不甘。
杀人的刽子手得意洋洋的炫耀着她的功绩,把受害者的伤疤揭开,撒盐。
但或许是太过痛苦的情绪逢霖承受不住,大脑的自我保护把她的意识从躯壳里抽离出来,她在半空冷漠的俯瞰下方不见血的修罗场。
叶老爷慈爱的看向南昭,浑不在意的在逢霖的伤口上补刀,“南昭丫头怀孕了啊?真争气,想要什么和爷爷说,当时爷爷也赏了霖丫头。”
南昭就是要东西来的。
“爷爷,我能不能以后就在老宅住下啊?我那白沙庄园太空了,二爷又是个不着家的,冷清的很。我如今有了咱们叶家的孩子,稳妥起见,想搬到爷爷身边,养养胎气。”
叶老爷自然是一口应下,“正好你来了也能帮着管管行风那小子,他从小就害怕你。”
这祖孙聊的热络,叶沐阳不耐烦的看向逢霖,“没眼力见的东西,赶紧滚。阿昭不想看见你。”
老爷子再次开口阻拦。
“小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叶家收了的东西就不会往外推。当时那人是说给咱们老宅送个佣人,我应下了,就不能反悔。霖丫头,你以后就在我身边留下,让阿竹带带你,你按摩的手艺我喜欢。”
这次别说是逢霖,所有人都不明白老爷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叶沐阳忽然意识到,老爷子以前就有这心思,只是那时候逢霖是叶二夫人,老不死的要脸,不敢明目张胆。
如今逢霖和叶家没任何关系,又被人绑了送给这个老毕登,他自然就借坡下驴,腆着脸把逢霖圈在身边,缓解他的相思之苦。
南昭看看逢霖有些屈辱的神色,看看阴晴不定的叶沐阳,看看老神在在额老爷子,和一脸错愕的阿魏阿竹,总算回过味儿来,“恭喜爷爷收了个称心如意、顺手好使唤、听话的下人。”
南昭觉得,这个世界如果是一部小说,那自己一定是主角。
有什么比自己大着肚子在经历了丧子之痛的逢霖面前晃悠更令人兴奋?
如果有,那就是再多一层身份加成——自己是主子,逢霖是伺候人的下人。
逢霖想拒绝。
虽然这个老宅里有她想要的东西,但她现在的步伐决不能被叶家老宅这一方天地困住,否则就算她拿到了东西,也没有能用上的机会。
但在看到老爷子是怎么把人命当成草芥一样处理之后,她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叶沐阳在叶老爷子耳侧轻声开口。
“爷爷,我要她可有大用,您现在这是要整哪出?”
叶老爷子:“怎么,余情未了?在我们叶家当佣人那也是抬举逢家,更何况还是在我身边,多少人都求不来到差事。”
叶沐阳隐晦的看了眼逢霖,手按在老爷子腿上,“我现在让她去了船运那边,她年轻,还是一张生脸,有些事让她出面做,回头需要找人顶包的话方便。您要是把人给我弄老宅了,我去哪儿再找一只这么好用的羊?”
逢霖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和自己有关,两人的眼神轮番打量自己,最后老头子点了点头,“那行,霖丫头要是忙的话,以后还是晚上过来,和以前一样,钱让小二给你打,就算是做佣人,也不亏待你。”
逢霖鼓起勇气问,“爷爷,那我现在......”
老爷子挥手示意她自便。
逢霖松了口气,快步朝外面走。
叶沐阳和老爷子说了句,“我去和她说下,让她管好自己的嘴。”接着就追了出去。
南昭一见就想发脾气,却被叶老爷子喝止住,“南昭丫头,我们叶家过了门的女人是怎么当媳妇的你都见过,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我们叶家已经对丫头你很容忍了,但是做媳妇,起量还是要大点,男人在外面的事儿不该管就别管。”
这是警告。
逢霖被叶沐阳拉住,不明所以。
叶沐阳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逢霖一番,眼神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不远处的大型垃圾车,点了一句,“老爷子有洁癖,垃圾天天大清早用车拉去焚烧厂处理,也不知道老宅哪里有这么多垃圾。”
逢霖不明所以,嗯了一声。
“你有把柄落在刀疤手里吗?”叶沐阳慢悠悠问了一句。
逢霖霍然抬首,眼底全是不可思议——他居然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刚刚在老爷子面前他可是装的什么都不清楚!
离得近了,逢霖才看出来叶沐阳脸色有些过分疲倦带来的灰败。
“你...半夜到底干什么去了?”逢霖想起了那通紧急联络电话。
叶沐阳嗤笑,“给老爷子找东西。顺便听几个皮条客说,今天有个叫刀疤的不长眼的狗东西搞到了一件上乘货色。”
关磐已经把车开了过来,叶沐阳有些不耐烦似的又问,“问你呢,把柄,有吗?”
逢霖觉得人都死了,这些东西说不说也无所谓,估计和刀疤一起被送去垃圾填埋场了。
况且她不想欠叶沐阳人情。
她摇摇头。
“成,今天不说,以后要是因为这件事日后爆出来逢三小姐的什么惊天大雷,你可别哭到我面前。”
叶沐阳转身就走。
“二爷!”逢霖心里权衡利弊的天平细微的斜了斜,脱口而出。
叶沐阳站住,没转身,逢霖自然也看不见她的笑。
“他逼我拍了十几张...照片,在他的手机里。”
是什么照片不言而喻。
叶沐阳比了个知道了的手势,大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