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夜宫的路上，夜烛始终跟在方巧巧的身后，一直没有说话，之前他跟方巧巧的很多次沟通都不算顺畅，他一直认为方巧巧居心叵测，即便后面证实是自己冤枉了她，他也始终没有道歉。
方巧巧一直不太确定，他有没有改变对自己的看法，亦或者他还是坚持心中所想，认定她不是一个好人？
三人一路无言，直到走到夜宫门口，方巧巧才停下了脚步，“这里已经是夜宫范围，你可以安心地回去保护陛下了。”
看见她疏离的表情，夜烛颇有几分尴尬，“娘娘，之前的事情……”
“之前的事情无需再提。”方巧巧罕见地打断了他，“你那么紧张陛下，早晚还会再怀疑我的，与其一次次向我道歉，倒不如学会尊重彼此。”
“尊重彼此？”夜烛一脸疑惑，他什么时候不尊重方巧巧了？
方巧巧笑着补充，“比如我尊重你过分紧张陛下的安危，希望你也能尊重我在后宫生存下去的法则。”
“法则？”夜烛眯起了眸子，他没想到方巧巧会如此直白。
“就是法则啊。”方巧巧毫不避讳自己的心计，“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猎场女婢，进宫之后三番两次险些丢了性命，再不遵循后宫的法则，岂不是随时坐以待毙？”
“那后宫的法则是什么？”夜烛忍不住问道。
方巧巧看了他一眼，忽地莞尔一笑，“当然是不惜一切地讨好陛下啊！”
她踱了两步，才继续说道：“我们这些女人又不像你们做臣子的，就算平时不溜须拍马，也能凭战功讨陛下的欢心，所以你们瞧不上我们的手段，觉得我们整天勾心斗角，上不得台面。可后宫佳丽三千，要想得到陛下的垂青，除了勾心斗角以外，难道有其他办法？别的嫔妃都能斗，我为什么不能斗？在这后宫里，不斗就会死，我只是不想死而已，有错吗？”
夜烛无言以对，他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把耍心机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方巧巧说得是对的。
跟在司冥轩身边这些年，他也没少见过其他妃嫔为了得到司冥轩的宠爱而使出浑身解数，怎么到了方巧巧这里，就成了十恶不赦的事情？
或许方巧巧说得没错，从一开始他就没尊重过她，他打心眼里把她当成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猎场女婢，所以不管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可他似乎忘了，人都是会变的，进了这道宫墙，女婢成了娘娘，所以她不再怯懦单纯，努力适应后宫的法则，倒也没什么错。
“对不起，娘娘。”夜烛真心实意地向她道歉，“你没错，错的是卑职过于狭隘。”
方巧巧看着他，平静地笑了笑，“狭隘的不是你，而是这道宫墙。”
它困住了后宫的所有女人，强迫她们学会生存的法则。
这法则并不高级，却足以压垮每一个底层的背脊。
夜烛觉得自己好像被方巧巧给震撼了，他头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但却莫名地觉得大气，而这样大气的话语，却是出自一个曾经他瞧不起的猎场女婢口中，她的改变还真是突飞猛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