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帮你。”许青云拿起她喝完的药碗装进食盒里,苦笑道:“就当是为我教你变坏而负责吧。”
方巧巧有些意外,但并非是为他的决定,而是他的态度。
她很想告诉他,她变坏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为了能够继续利用他,她却什么都不能说。
方巧巧觉得自己可笑极了,她不是不善良,而是不敢善良,司冥轩剥夺了她善良的资格,她只能以丑恶的一面来面对周遭的所有人,包括对她释放善意的人。
“谢谢你,许太医。”
她垂着眸子,敛下了心头的千思万绪。
许青云将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明明才十几岁的少女,却仿佛历尽沧桑,看来之前几次闯鬼门关的经历,已经让她一夜长大,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他一向谨慎的人,破天荒地决定为她冒险。
将药箱和食盒收拾完毕,许青云才起身准备离开,这次他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了点,出去的时候便看见了许多宫人打量的眼神。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司冥轩对方巧巧的宠爱,其实某种程度上也是监视。
恩准她留在夜宫,其实是为了更方便地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难怪单纯如方巧巧,也要被迫学会计算人心。
天子的不信任,何尝不是在一步步地把身边的人推开?
他是这样,方巧巧也是这样。
——
许青云走了之后,方巧巧等含霜、晨露收拾完屋子,才让她们把寝宫的门关上,自己躲在被窝里打开了何珍珍递来的纸条。
如她所料,何珍珍虽然按捺不住找许青云给她递了话,但却并没在纸条上写太多信息,只是要求与她见上一面。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她这几天待在夜宫,后宫传闻她得了专宠,何珍珍信以为真,以为她得宠却没在司冥轩面前说她好话,所以找上门来了。
这何珍珍还真是的,一次是这样,两次又是这样,每次都不长记性,着实叫人头疼。
方巧巧叹了口气,用内力将纸条磨成粉末,洒在了寝宫的花瓶里,又重新躺了下来。
许青云刚刚来过,她跟着出去势必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还是等到天黑之后,再看看有没有机会出去。
方巧巧一觉睡到傍晚,直到含霜进来问她要不要传膳,她才坐起身子,面露迷惘,“现在什么时辰了?”
“启禀主子,申时了。”
“这么晚了?”方巧巧骤然一惊,迅速起身穿衣,“陛下今天回过夜宫没有?”
含霜摇了摇头,“没有。”
方巧巧的动作没有停顿,“让人准备一些膳食,我亲自给陛下送去。”
晨露在旁边蹦了起来,“主子终于要主动出击了吗?”
含霜睨了她一眼,“你看起来好像比主子还激动?”
“嘿嘿。”晨露讪笑两声,迅速收敛了自己的动作,“主子受宠,咱们做奴才的日子也好过一点。”
这几天待在夜宫,她头一回尝到了被人尊重的滋味,这是她进宫之后从未感受过的,所以自然希望能永远持续下去。
方巧巧怎会不明白她的心思,在猎场的那三年,她可没少见过别人的冷眼,做过人上人的人,又怎会甘愿成为脚底泥呢?
“放心。”她主动朝晨露笑笑,“只要你们对我忠心耿耿,我保证不会让你们的日子难过。”
晨露微微一怔,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方巧巧露出坚定的表情,毕竟一直以来在她的印象里,方巧巧始终是那个怯懦、会被何珍珍踩在脚下的小姑娘,怎么才几天过去,就跟变了一个人似地?
含霜倒是对此见怪不怪,只不过此刻也沉默了起来。
晨露没有听懂,她却是听懂了,她是司冥轩放在方巧巧身边的眼线,方巧巧却让她“忠心耿耿”,这当中的意图简直不言而喻。
看见她们两个都愣了神,方巧巧淡淡一笑,“轻松点,虽然咱们身处皇宫,但在我身边,你们不用总是这么紧张。”
晨露性子虽急,但还算天真,很快就乐呵呵地笑了起来,“主子你真好,你是我见过宫里最没有架子的娘娘。”
“是吗?”方巧巧温和地笑笑,“可能因为我本来也不是什么主子吧。”
她猎场女婢的出身,几乎是宫里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但她们二人没想到的是,她会如此坦然地拿这件事情出来调侃,这让她们心里对她又多了几分好感。
简单地洗漱过后,方巧巧让含霜给她精心打扮了一番,这才端着晨露准备的晚膳去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