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眉头一皱,妖甲河清要是没有说谎,城郊的能人异士,真的能对付亲自率兵的唐仲虎吗?
怎么感觉是我们被调虎离山?
“不宜久战。”叶专员比我的反应要快,立刻决定思路。
钱进,周北极,秦江山三人对付苪姬。
司马迫与王建军不能分开,加上叶专员与棉花,四人对付妖甲河清。
叶专员知道我与妖丁狈有过节,让师父李清谈和我三人,对付相对较弱的妖丁狈。
幸好犬饮跟叶专员谈崩,已经离开桃花庵,否则我们十人对付四妖将,恐怕捉襟见肘。
只能速战速决,好立马回去支援城郊。
“你们一进山谷,我就感受到浓浓的杀意,现在来看,是冲着我来的。”妖丁狈朝我说道,“你我之间,似乎要不死不休了。”
李清谈不接话,手中铜钱送入口中嚼碎,朝狈喷去。
它灵巧的闪开,遁入林中不见影踪。
我毫不犹豫掰断无名指,汹涌的力量迸发,命火大涨,胸口的血印也黯淡几分,现在我的眼中只要狈。
林中树木繁多,但我的眼中依然可以看见狈的身影,将铜钱嚼碎,对准躲在树后的狈,一击命中。
狈发出惨叫声,师父和李清谈也追上来挡住它的退路。
它本就受伤,傀儡也被我破坏,唯一擅长的迷魂阵也对我无用。
狈捂着胸口从树后走出,它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而带着讥讽的笑,“来吧,杀了我报仇。”
我面无表情的提起它,“这就是你的遗言吗?”
“遗言?我没有遗言。”狈咳嗽出一滩血,“我要说的早已经说完,能在这里拖住你们一分钟,唐仲虎就多一份胜算,我输在你手里,但你也赢不了。”
狈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拦住我们,这样的觉悟我能感受得到。
“千年之间我见过太多死法,残忍的,痛苦的,绝望的,但只有一种死法,在我看来是最惬意的。”妖丁狈的血上涌进鼻腔,说话带着破风箱的哧呼哧呼的声调,“为了信念而死。”
我看着妖丁狈无所畏惧的脸,“无关那些深明大义,杀你只是因为姚枼。”
命火从手中燃起,将妖丁狈烧成灰烬。
桃花庵妖将狈,最先与唐仲虎创立桃花庵的妖,死亡。
没有多么惨烈的战斗,本就实力最差还拖着病躯的它,死在一孩童手里。
不知道千年之前的它是否会想到自己会是这种死法。
消灭狈之后,我本以为心中的结会解开,我完成自己的承诺,替姚枼报仇,但随着妖丁狈的消失,如释重负感并没有来到,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空虚。
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呢?是我没有把它当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么?但它的确害死了姚枼。
“我们去支援其他人。”师父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现在不是想事情的时候。”
我点点头,从林里出去,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钱进一行人正在跟苪姬缠斗,明显处于下风,而妖甲河清这边,王建军明显更加吃力。
但好在有叶专员在,没有变成碾压状态。
见到我们三人出来,叶专员知晓战斗已经结束,立刻下达命令,“回去,支援城郊!”
“可是你们...”我刚想说话,师父便拦住我,朝着叶专员点头。
唐仲虎带着精怪已经进攻城郊,继续留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关键的忙,还不如回去支援。
“谁都不能走。”妖甲河清将手中折扇扔出,迎风见长,竟大了数百倍,像山头一样朝我们压来。
“起!”叶专员面色凝重,右手指向折扇,竟然将它硬生生挡住,但他自己并不好受,手臂不停颤抖,脸上更是涨的通红。
“走!”师父不再犹豫,将我一把抱起,李清谈也从口袋中掏出铜钱,来不及嚼碎,只能用命火点燃,直接朝着妖甲河清砸去。
这一下稍微解围,妖甲河清往后躲避,折扇也失去控制,被叶专员拉下地面。
电光火石之间,苪姬却趁着空隙,脱身而出,她手中拿出一根发簪,风一样刺向抱着我的师父。
避无可避,这发簪冲着师父的太阳穴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挡在苪姬与师父之间,那发簪直接穿过他的胸口,炽热的血喷到我的脸上,带着浓烈的铁锈味。
是大胖子周北极,我甚至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灵活。
“北极!”钱进发出痛苦之声。
苪姬一脸不解,她收回发簪,想要继续刺向师父,不过还是落空,胸口破了大洞的周北极将苪姬的手死死攥住,他的身体开始急速的脱水,从原本的胖子,变成一个瘦骨嶙峋的人。
“平日里吃多点,关键时刻才有用嘛。”周北极无力的笑笑,朝着师父说道,他的声音怪异,应该是肌肉短时间的收缩,导致声带受损。
实际上,他的内脏也会受到挤压破裂,哪怕胸口没有那骇人的大洞,也命不久矣。
短时间消耗的脂肪与肌肉,让周北极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他将苪姬狠狠地扔飞出去。
“不要!你会死的。”棉花姐冲过来,想要给周北极包扎。
但胸口那黑漆漆的大洞,不是靠包扎就能治愈的。
“总会死的。”周北极说,“有意义就行。”
我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师父已经离开盆地,朝着城郊方向狂奔。
他的眼眶有些红,脚步却丝毫不慢。
狈会死,周北极也会死,大家都会死,这不是过家家的游戏,都是有死掉的心理准备,可等它真的来临时,往往让人难以接受。
他可以不给师父挡这一下,没人会怪他,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我承认在他杀死玉之后,对周北极有着冷血的印象,但他为师父而死,又真的算是冷血之人吗?
如果人都可以像连环画里的人那样就好了,坏人就是坏人,好人就是好人,一眼就看的通透。
为好人的死而悲伤,为坏人的死而解气。
但现实并非如此,就像我亲手杀了狈,为姚枼报了仇,仍未有想象中的解脱感。
死亡永远不是解决恩怨的最好办法。
永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