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陈非屿看着宋寅宁。
“我说……好。”宋寅宁哑着声音,表情也不太好看:“劳烦少爷给我介绍对象。”
陈非屿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想质问宋寅宁,可顾忌着星斗二人在旁边,不想凭白被人看了笑话。
陈非屿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就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了,唇边挂着凉薄的笑意:“成啊,宋少爷想要个什么样的,我都满足你。”
宋寅宁眸色骤暗,陈非屿这话里的讽刺意味太浓,堪称句句诛心。
他该怎么跟他说,我想要你这样的,差一点都不行,只要不是你,都不行。
宋寅宁抿着唇没说话,偏过头去不看他。
陈非屿兀自冷笑,转身走了。
他看上去真的挺生气,宋寅宁心疼他,却强忍着追上去的冲动。不行,不能再这样了,再这样下去,他将穷尽一生也得不到陈非屿的喜欢。
娄凉和星斗面面相觑,均是不明所以,不知道这俩人好端端的,怎么会闹成这样。
日子照常一天天过,娄凉和陈非屿每天教星斗理论,宋寅宁每天早晨和他实战。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星斗觉得他宁哥最近下手好像越来越狠了,像是不把他打个鼻青脸肿就一点不解气。
好在他还有娄凉,每次被打之后去找娄凉撒娇,让他给自己治伤,星斗也是痛并快乐着。
宋寅宁不太快乐。这段时间,他每天早晨殴打星斗,然后回房间洗澡,再然后,就会被陈非屿拉去相亲。
陈非屿特意买下了一间咖啡厅,每天安排不同的人来和他相亲。音乐鲜花,差点钻戒都给安排上,这是生怕他和谁看对眼了,来不及买戒指求婚?
宋寅宁心里憋着气,便一直不和他说话。陈非屿给他安排,他就接着,一个一个相看过去,平心而论,质量还都不错。
宋寅宁更生气了。
他宁愿陈非屿找些歪瓜裂枣来敷衍他,也不愿看见他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陈非屿是真的自信,还是真的不在乎?就不怕他一转眼跟人跑了?
宋寅宁决定试一试他。
所以这一天,当陈非屿又给他带来了新的相亲对象的时候,宋寅宁接过服务生手中的一大捧火红玫瑰,递给了对面的男生。
男生明显愣住了:“我听说前面几个人都没和你说上话,我还以为今天我也是来走过场的。”
宋寅宁面无表情,眼睛里却故意装出几分深情来:“我不说话是因为我不爱说说,但你,是我喜欢的类型。”
男生挺开心:“你也是我喜欢的雷影。”
宋寅宁微讶,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陈非屿刻意安排的,便顺着他的话抖了抖手中的玫瑰:“花,要不要?”
“当然要。”男生接过玫瑰,凑近闻了闻:“好香,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玫瑰?”
宋寅宁表面:“我不知道你喜欢玫瑰,但是玫瑰配你。”
宋寅宁内心:我不知道。玫瑰又不是我买的。
陈非屿其实就在不远处偷听,用一些巧妙法子干扰了空间,听见宋寅宁这话整张脸都黑了。
心说没想到这人还挺会撩,平时看着冷冰冰的,感情是没遇着真爱啊。
这男生有什么好?怎么就讨他喜欢了?
陈非屿仔细打量,发现那人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色风衣,模样清秀,眉眼和身段都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唯一差距比较大的,可能就是那男生比较乖。而他陈非屿陈少爷,从小到大就浪到天际。
哼,白莲花。
陈非屿很生气,可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他又不能上前阻止。再说,一旦被宋寅宁发现自己在这偷听,那该多丢脸?
那边两人已经互通姓名了。
“你叫什么名字?”那男生声音软软的,听着很温柔。
“宋寅宁。”不知道是不是陈非屿的错觉,他觉得宋寅宁的声音也很温柔!
“我叫微澜。”男生笑了。
宋寅宁便夸奖道:“很好听的名字,很适合你。”
“这几天总是被我父亲安排着相亲,喝咖啡都快喝吐了。”微澜抱怨着。
宋寅宁想起陈非屿,眸色顿了顿:“我也一直被……人安排着相亲,咖啡是不太好喝,太苦了。”
陈非屿:“???”他居然被省略了,他叫他什么?人???
微澜却是眼睛一亮,自认为听懂了宋寅宁的暗示:“那我们……出去走走?”
宋寅宁哪有心情跟他出去走走,可想起陈非屿满不在乎的态度,他整个人都有些失控。
宋寅宁笑了笑,是那种很少见的,露齿的笑:“好,那就出去走走。”
总好过呆在这里坐立不安,凭白露了怯。
微澜见他笑,脸颊竟飞上了一抹红云:“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宋寅宁随口应付道:“你也不错。”
陈非屿隐在暗处,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心说宋寅宁你长本事了,居然敢夸别人笑起来好看。
……
陈非屿和宋寅宁,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从记事起,两人就在一起玩了。后来,宋家出了事,整个家族毁于一旦。陈非屿在一片废墟里把宋寅宁挖出来,抱着奄奄一息的伙伴。
宋寅宁睁开眼睛,意识不甚清醒。
他看到陈非屿在哭,他抚摸他的脸:“你是……天使吗?”
陈非屿猛烈摇头:“我不是,阿宁,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非屿,我是非屿啊……”
宋寅宁痛苦地皱起眉,手臂无力地垂下去:“天使,还是笑的时候最好看。你笑一笑,好不好?”
陈非屿笑不出来,可还是咧着嘴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宋寅宁却很满足,他抱着他,闭上了眼睛。
他说:“……真漂亮。”
陈非屿亲眼看着他没了呼吸。
“阿宁,阿宁你不要吓我……阿宁!”
他紧紧搂着宋寅宁的身体,等了似的跑回家,他去求父亲,求父亲救救阿宁。
父亲从小宠他,他要什么给什么。
可这一次,父亲居然拒绝了他。
“只有弱者才会哭着恳求,以为你哭得足够惨就会有人同情你。阿屿,记住今天的痛苦,想要什么,要靠你自己的实力去争取。”
陈非屿知道,父亲想逼他去训练,他有整个主星都十分罕见的成长型天赋,可他讨厌训练,他从小贪玩任性。
可这一次,他真的不是任性,他想要阿宁回来……
没有人相信他,所有人都狠下了心肠不理他,陈非屿绝望了。他紧紧抱着宋寅宁,感觉到怀里的身体一点点发冷,冷得他浑身颤抖。
他抱着他回到废墟里,他号啕大哭。
哭得嗓子都哑了,哭得脑袋发晕。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来逼迫他,他们根本就不了解他。
他的阿宁……
从黄昏一直到深夜,陈非屿就这么坐着,仿佛化成了一尊石像,小小的少年蜷缩成一团,笑容冷冽。
“你望子成龙,那我……就做一辈子纨绔好了。”
他抱着宋寅宁站起身来,他转身要走,却见黑暗里站着另一个长发少年,和他差不多大。
陈非屿认得他。他叫娄凉,是宇宙科学院院长的儿子。
“你失去心爱的男孩了吗?”
少年从暗色里走出来,眸光带着悲悯:“我也是。”
“我能救他。”少年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一支药剂:“这是我自己研制的,你若信我,就试试。”
陈非屿犹豫着,从他手里接过药。
“若他能活。”陈非屿敛了敛眸子,被从小娇惯到大,陈少爷头一次放下自己的骄傲:“陈非屿这条命就是你的。”
这些事情,宋寅宁并不知道。
陈非屿没有告诉他,也摆脱娄凉不要告诉他。
他希望自己救活的是一个朋友,一个和从前一样的朋友。而不是一条忠心的狗。他不希望宋寅宁因为这所谓的救命之恩逆来顺受。
可宋寅宁……他从来不明白。他以为是娄凉给了他一条命,是陈非屿收留了他。他所知道的东西,只有这么一点儿。
可陈非屿对他真的很好,把他当兄弟一样看待。殊不知他对他越好,宋寅宁就越是感激。
陈非屿不需要他的感激,陈非屿需要的是他的真心。
……
陈非屿想起这些往事,突然发觉自己蠢得可以。曾经全心全意的付出,如今看来,竟像一场笑话。
值得吗?这样的宋寅宁,真的值得吗?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陈非屿显出身形,坐在宋寅宁之前坐过的位置上,喝一口他喝过的咖啡。
那捧玫瑰花被带走了,桌面上落了一片花瓣。
陈非屿将它拾起来,盯着看,看着看着,手上不自觉加重了力道。花瓣被碾碎,渗出鲜红的汁水,像在嘲讽他,像他的心,在滴血。
“我陈非屿又不是非你不可。”
“真以为我离了你就不行?”
“你已经不是我喜欢的那个宋寅宁了。”
“傻子才会为你难过。”
隐忍的怒火突然上头,陈非屿打翻了手边的咖啡:“去NM的。”
却不知另一边的宋寅宁,也正在焦躁不安,他以为走出那间咖啡厅,会让他纷乱的情绪有所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