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三个月后,明天,就是B大期末考的日子,娄凉决定给星斗放个假。
天气已经渐渐回暖了,夜色里也不见凉意,星斗在花园里坐着,耳边是窃窃的虫鸣。
截止昨天早晨,他已经能在宋寅宁手中走上近十招,这无疑是巨大的进步,他正一点点向着自己的目标靠近,可是……在这三个月里,他和娄凉的关系却没有半点实质性的进展。
星斗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出击。
星斗知道,娄凉每天晚上都会在这坐一会儿。今天怎么还没过来?是见他在这,所以刻意躲避吗?
“你在等我?”娄凉来了。虽是询问的语气,脚步声里却又带着笃定。
花园里的凉亭是镂空的穹顶,你只需抬起头,便能看到天上的星星。
“……”星斗本有很多话要问他,可真见到娄凉的这一刻,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有点烦躁,想抽一支烟,摸了摸裤兜,却是空的。
他这才想起来,他已经三个月没碰过烟了,训练的日子将他逼得很近,没时间想东想西,自然也就没有多沉重的心事,让他必须靠抽烟来缓解。
“别抽了,我陪你喝酒。”娄凉从储物手镯里拎出一提玻璃瓶子的酒,星斗没见过。
“主星带过来的。”娄凉说。
这无疑吸引了星斗的注意,星斗接过一瓶,打开瓶塞,入目的酒液像是流动的星云。
“……”娄凉也打开一瓶,和他轻轻碰了碰,星斗没喝,他倒是先喝上了。
“老师有心事?”星斗也喝一口,怔怔问他,这一下,也没喝出什么滋味。
“我来废土星……除了那个计划……还有一件私事。”娄凉微微低头,柔软的长发散落下来,盖在他不算宽阔的肩膀上。
“我是为了找人。”娄凉说着,声音都有点颤抖。
“找人?”星斗声音滞涩,像是被谁扼住了命运咽喉。
“是,找人。”娄凉说着说着,又不想往下说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将这件事情告诉星斗,实在太莽撞了。
可星斗听话听了一半,又哪会允许娄凉退缩,将他的心悬在半空凌迟。
“老师想要找谁,我或许见过……或许可以,帮忙留意呢?”星斗一边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一边努力保持平静。
让娄凉一直记挂着,不惜从主星到废土星来,也一定要寻找的人,一定……很重要吧。
会是谁呢?
就只是想一想,星斗都嫉妒得发狂。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我有很多年……都没有见过他了,我每天到这里来……都会想起他,我们在主星分开的时候,就是在这样的一个花园里。”
娄凉的语速很慢,像是在回忆,更像是在讲一个故事。
星斗暗笑自己的愚蠢,亏得自己还特意到这里来等他,却不知他到这里来是始终惦念着别人。怪不得娄凉会主动与他喝酒,会和他提起这段往事,原来竟是触景生情。
星斗生出了一种现在就离开这里的冲动,他半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可是……
借着浅淡的月光,娄凉在他眼中的身形温柔又朦胧,真要叫他就这样离开,他又舍不得。
星斗灌了一大口酒,这才又鼓起勇气:“那总该有些信息吧,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人,可是找不到的。”
星斗心说,最好什么信息也没有,最好什么都找不到,娄老师是他的,谁也别想把娄老师从他身边抢走。
“我和他有过承诺。”娄凉说:“就像暗号一样。”
他没有说是什么暗号,星斗也不想听他说。
星斗打断了他:“娄老师。”
娄凉抬头看他,表情有些茫然,眼尾还带着三分冶艳的妖红,这和平日里的他大相径庭:“嗯?”
他声音轻轻,像一把小勾子,勾到了星斗心里。
星斗喉结滚动了一下:“娄老师,如果,如果我这次期末考试拿了第一,你能不能……也给我一个承诺。”
娄凉定定地看着他,似乎觉得他这个要求很是无理。
“不可以。”娄凉说:“我还没有兑现和他的承诺呢。”
星斗的脸色蓦地白了,像是刚被宣判了死刑的囚徒。这样的资格……不想就这样被剥夺。
“娄老师,那……”星斗咬一咬牙:“你能否允许我,向你许下一个承诺,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小小的承诺,你只需要接受就好,接受我的承诺……”
娄凉的大脑一片混沌,他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只知道有一个声音在向他恳求,恳求他接受他,可他怎么能接受呢?
“不……”
娄凉想要拒绝,却被星斗按住了唇瓣,他灼烫的呼吸将他冰冷的指尖尽数包裹。
“求求你……”星斗的声音在颤抖,指尖被烫得瑟缩,他一边恳求着,一边不准娄凉说话。生怕那花朵般的唇齿间,吐出令他绝望的话来。
娄凉想咬他,可他不忍心。眼前的少年,看着实在太卑微也太可怜了,他用那样清亮又悲伤的眼神看着自己……
娄凉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男孩……一个八岁的男孩……十年过去了……他是长大了吗……
“你是……长大了吗……”娄凉忽然笑了,他看着眼前的星斗,眉目弯弯。
这笑容太美也太温柔了,星斗从未见过这样的娄凉。可他又同样喜爱……甚至贪恋着……这样的娄凉……即便……不是他的。
“我是……是我……我长大了……”星斗一字字说着,心如刀绞,他放开娄凉的唇,他捧住娄凉的脸,他缓慢地,哀伤地贴近他的心上人……
真正触碰到那唇瓣的时候,星斗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是该高兴,还是该愤怒?他像一个贼,用尽心思得到的一切……全是偷来的。
他轻轻触碰,重重吮吸,他撬开他的牙关,追着他酒香清冽的舌尖……
娄凉竟然完全没有反抗。
这个结果让星斗既兴奋又害怕,他希望娄凉看清他是谁,又害怕娄凉在看清之后一把将他推开。
“娄老师……”他温柔地,动情地唤他。
可这似乎唤醒了娄凉的理智,他看着星斗,眼前出现得重影,他挣扎着,拒绝着:“你是……”
那一刻,星斗害怕了。
他害怕娄凉清醒,发现自己轻薄了他。
星斗连忙抱住娄凉,将脸颊埋在他的颈窝,眼泪一滴滴滚下来,星斗声音呜咽:“是我,是我,娄……凉哥哥。”
这一声娄凉哥哥,像按下了某种开关,娄凉眸光怔怔的,他被安抚住了。
可他不知道怀里的少年为什么这样伤心,他拥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不要哭,你哭,哥哥心疼。”
星斗好委屈,越哭越大声,哭累了,便在娄凉怀里睡了过去。
娄凉温柔又安心地抱着他,也靠着凉亭一侧的栏杆睡着了。
星星点点的银光透过镂空的穹顶洒下来,将两人偎依在一起的轮廓勾勒得过分和谐。
夜深了。
寒意一点点蔓延上来。
不知谁打了个喷嚏。
陈非屿醒了。
陈非屿绕到花园里,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整个人顿时:“……”神经病!
又回屋里把宋寅宁叫醒,两人合力把星斗二人搬回去,却说这两个醉鬼抱得还挺紧,他们居然没扯开。
得,扯不开就别扯了,省得人家明天早晨起来再怪他们棒打鸳鸯。
“哈——欠——”陈非屿困死了,把人放下之后就要回房睡觉,连杯子都懒得给他们盖,这兄弟情也是很塑料了。
倒是宋寅宁好心给盖了一下,陈非屿等他一起走,两人一个转弯一个上楼。
宋寅宁:“……”感觉他俩才像被棒打的鸳鸯。
陈非屿:“?”你看我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
陈非屿思考了两秒,未果,遂上楼睡觉了。
一夜无话。
……
次日清晨。
娄凉:“……”
星斗:“……”
两人在一张床上,相对而坐。
问题是,这张床是谁的床?
娄凉:“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
星斗:“很明显,这是我的床。”
娄凉的房间在二楼。
于是,娄凉决定换种问法:“我为什么会在你的床上?”
星斗:“……”
他竟无言以对。
娄凉:“陈非屿,给老子滚过来!”万年不变脸的娄凉甚至爆了粗口,可以看出是真的很生气了。
陈非屿迷迷糊糊地下楼:“干嘛呀,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娄凉死亡凝视:“我会在这,是不是你的锅?”
陈非屿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不由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你这么激动,不止你在这是我的锅,他在这还是我的锅呢,呸呸呸什么锅不锅的,小爷我分明是做好事不留名。”
娄凉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星斗却仿佛有了回忆,整个人尴尬起来,小心脏还砰砰跳个不停,生怕娄凉一刀砍了他泄愤。
“我还想问你什么乱七八糟的呢,”陈非屿大为不满:“你们俩大半夜的不在房间睡觉,跑到花园里相拥而眠去了,不是小爷我善心大发,你们现在就是一座殉情的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