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夜微萤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
他的身上有很多明显的外伤,身体被包缠得像棕子,就连脸上也有明显的伤痕。
“哥哥……”他虚弱的道,“我、我没有食言,我、我在中秋那天回、回来了,就是回……回得晚了一些……”
“嗯,你没有食言,你做得很好。”凤殊颜握住他的手,声音低沉而温和,“大夫说了,你需要躺上很长时间,我会一直陪着你,你好好休息,先别说话。”
“我、我想知道,乌狼他……他死了么……”夜微萤紧紧盯着她。
“从乌国那边传来消息,乌狼没死,但受了重伤,连说话都非常困难,暂时无法指挥军队或战斗,”凤殊颜道,“可以说,现在的乌国军队几乎处于群龙无首的局面,加上乌蒙刚死不久,乌国军队的志气可以说是大受打击,短期内都无法恢复。”
“这样啊……”夜微萤喃喃,脸上透露出失望之色,“好不容易才创造出机会,却没能杀掉他,太可惜了,咳咳咳……”
“不可惜。”凤殊颜低声道,“乌狼虽然还活着,但对他这种心比天高的人物来说,刚刚上任就中了你的圈套,深受重创,只怕比死了还难受,而且有消息说,他被伤到了要害,眼下只是勉强维持性命罢了,这天气越来越冷,他指不定哪天就没了。”
她唇色微勾,似笑非笑:“另外,常将军派人放出消息,说你此次行动乃是针对乌狼、诱杀乌狼的一个圈套,乌狼自诩智将,却中了你这么一个十六岁少年将军的陷阱,真是愚蠢之至,可笑之至,还让说书先生根据这件事情编了一个夸赞你、嘲笑乌狼的故事,到处散播,这故事传到乌国,乌狼一定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杀人诛心……”夜微萤微微的笑了,眼里有了一丝光亮,“这对乌狼来说,确实比死了还难受……”
“嗯,所以说,你这件事情做得非常好,军中军外,无数的人都在传颂你。”凤殊颜道,“你不知道,天天有百姓带各种东西过来,指定送给你,连常将军亲自出面都拒绝不了,那些东西眼下都堆在外屋,都快堆满了。”
“哥哥就替我作主,处理了吧……”夜微萤慢慢阖上眼睛,颇有几分满足的道,“我只要有姐……哥哥陪着就好……
“嗯,我会一直在这里。”凤殊颜道,“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用担心,天气开始冷了,乌狼又卧病在床,这仗很难打得起来。”
夜微萤安心的去睡了。
凤殊颜就坐在床边,拿起久违的针线,给夜微萤缝制衣鞋。
重活这一世,她很少再做针线活,因为针线活做得再好也无法杀敌,但现在,她愿意为了奖励夜微萤而再度拿起针线。
那么久没碰针线,她的手指还是那么灵活,就像她从来没有中止过做女工。
“少爷,你且歇歇,吃点东西吧。”若梅端着饭菜走进来,“这些针线活什么的由我们来做吧,您白天还要上课,晚上就不要这么辛苦了,叶将军这边,也由我们来照顾就好。”
“没事,我又不用操练,并不辛苦。”凤殊颜抬头,看着若梅,“我只要你和若兰全力以赴的训练,来日遇到乌国人时,永远不要落入乌国人的手,以免受他们凌辱,被他们残杀。”
若梅心头一颤,像个真正的战士一般挺直腰杆:“少爷您放心,我和若兰来了这么久,知道战争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不会让自己沦为乌国人的猎物。”
“嗯,你回去吧,等会我会吃的。”凤殊颜低笑,继续缝衣服。
直到午夜,她才放下针线,往小火炉里加碳,而后躺在床边的摇椅里,盖上被子,握着夜微萤的手,吹熄油灯,沉沉睡去。
夜微萤这次受伤躺了很久,一个多月都没能起身,凤殊颜每天除了给他喂饭喂药,还依照大夫的指导,给他按摩身体,免得他肌肉萎缩。
如此,整整一个半月后,夜微萤才勉强下床,一手撑着拐杖,一边被凤殊颜搀扶着,慢慢走出营房。
此时已经入冬,外面寒风呼啸。
“冷么?冷的话就回屋。”凤殊颜问他。
“不冷。”夜微萤走得很慢,“躺在床上那么久,太不自由了,我喜欢待在外面。”
“好,那我们慢慢走,走到你走不动为止。”
“叶将军可以出屋了么?可喜可贺,来,我扶你一程。”
“叶将军,今日天气不错,俺没事干,也陪你散散步,哈哈哈……”
“叶将军,我又长膘了,一身的劲儿没地方使,要不要我来背背你?”
“你们都聚在一起,那我也要加入,谁都不准甩掉我……”
……
很多将士围过来陪夜微萤一起说话,散步,一个个都不着痕迹的帮他挡风。
另外,除了凤殊颜,再也没有任何人叫夜微萤为“叶子”,所有人都称呼他为“叶将军”,就连那些小孩子见到他都行礼,恭恭敬敬的这么叫。
看起来即将十七岁、其实才十五岁的叶微萤,真正在军中树立起了强大的威望,再也没有人认为他还不够成熟,他的成长速度远超常人想象。
在外面走了一个多时辰后,夜微萤才回到营房,坐在床沿上直喘气。
“你在这里坐坐,我去厨房给你炒两个菜。”这段时间里,凤殊颜也开始下厨,亲自给夜微萤做菜。
夜微萤觉得这段时间是他从军以来最幸福的时光。
“吱呀”,门被推开了,常糖花端着一只紫砂锅走进来。
“叶子,我熬了人参鸡汤,你喝一点吧。”她穿了新裙子,化了淡淡的妆容,很漂亮。
“糖花,我会喝你这次熬的汤,但只有这一次。”夜微萤认真的道,“而且我还是会跟你说清楚,我这么拼命的训练、打仗,一次次出生入死,不仅是因为我恨乌国人和爱这片土地,也因为我想立功,出人头地,然后回去迎娶我深爱的女子,让她过上好日子。”
他说:“在我的人生计划中,过去、现在、将来都不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常糖花正在揭开汤锅的盖子,听了这话,她眼里的泪水落下来,掉进汤里。
凤殊颜端着做好的饭菜进来时,就遇到常糖花低着头,快步从她身边跑出去。
“常小姐这是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夜微萤做出虚弱的样子,微笑,“她刚从前线回来,过来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