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被众人围观,夜微萤费了很大的劲才成功劝服那些百姓赶紧回去,从而得以进镇。
进镇之前,他特意给自己披上了一件灰色的旧斗篷,又往自己的脖子上绕了几圈围巾,遮住半张脸,免得镇上的百姓认出他来。
凤殊颜看着他,说了一句:“你现在算得上是‘天下谁人不识君’了。”
“哥哥别取笑我了。”夜微萤叹气,“我就想跟哥哥好好逛个街,买点东西,才不想被围观呢。”
所以他才稍微打扮了一下,想让自己好看一点,结果却变成这样。
但即使他有意遮挡自己的容颜,但他的身形、仪态、气质却还是十分出众,走在镇子上,仍然被人注视和议论,好在天气阴冷,雪花纷飞,行人匆匆,也没人有那闲心驻足观望。
“哥哥,我们先进去吃点东西吧。”夜微萤才不想那么快买完东西回去,拉着凤殊颜进了镇子上最有名的一家酒楼,上了二楼,坐在角落里,兴致勃勃的道,“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请客。”
凤殊颜道:“我就点一个羊肉汤,别的由你决定。”
“好吧。”夜微萤飞快向店小二报出几个菜名和点心,都是凤殊颜平时吃得比较多的。
点完以后,夜微萤给凤殊颜倒奶茶,然后就双手托腮,笑吟吟的看着凤殊颜。
凤殊颜摸了摸自己的脸:“为何这样看我?”
“哥哥好看啊,”夜微萤笑得像个孩子,“怎么看都看不够。”
凤殊颜唇色微勾:“我倒觉得外面的风景更好看一些。”
她转头看向外面。
外面其实很萧瑟,若说有什么好看的,大概就是街边那一株含苞待放的梅花了。
她其实也不觉得梅花有什么好看的,但那至少是一片灰暗中的亮色了。
就这样,她看窗外的花,夜微萤看眼前的她,静静的。
“卖糖葫芦咧——冰冰甜甜的糖葫芦咧——”楼下,一名小贩举着插满糖葫芦串的架子,一边吆喝着一边走过来,声音吃得贼响亮。
夜微萤被这声音吸引了,转头往下望,想起了当年他第一次跟凤殊颜上街时,给他买的那一串糖葫芦。
那是姐姐给他买的第一件东西,美味至今难忘。
“哥,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买糖葫芦。”他站起来,兴冲冲的往楼下跑。
凤殊颜继续看着楼下。
这时,她的耳边忽然传来脚步声,有一个人停在她的身边。
她转头,看到对方后惊讶:“你是二十五?”
“您的记性真好,我是二十五,四年前咱们就见过一面,没想到您还记得。”二十五一身商旅的打扮,大腹便便,一身肥肉,透着商人特有的精明与世侩,很难让人想到他其实是凤殊颜和何铁山派去乌国的眼线。
“你们所有人,我都记得。”凤殊颜缓缓道,“坐吧。”
二十五在她对面坐下,压低声音:“我这次专程从乌国带年货过来卖,只为了给您传一个最新的消息,不过这个消息可能不准确,还请您切勿过于在意。”
虽然两国这几年不断交恶,前阵子更因为乌蒙、乌狼的死而导致两国愈加对立,但冬天太冷,双方实在没法大规模开战,而且对于这片区域来说,冬天物资缺乏,又是年关,双方都需要对方特有的物资,因此,每到年关,双方都允许商人在两国之间进行通商。
凤殊颜道:“你说。”
二十五道:“我们潜入乌国后,就想办法在乌京及乌京四周扎根,以做生意为主,有一次,我们中的一人去乌京郊外的某个大户人家家里送丝绸样品,那家的女主人正好不在,就由男主人接待,男主人戴着半边面具,说话带有一点江南口音。”
他喝了半茶杯,才道:“那名同伴心中起疑,就故意说了一些江南本地的方言,那个男人居然能听得懂,那名同伴又借故弄掉了对方的面具,看到了对方的面容。”
说到这里,他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声音低沉:“那人脸部有烧伤痕迹,我们那名同伴已经四十多岁了,见多识广,看到对方后觉得有点眼熟,就问对方是哪里人,对方说他曾经遭遇到火灾,还被横梁给砸到了脑袋,过去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他应该也是个商人,曾经去过玄元做生意,懂得一点江南的方言。”
“那人的嗓子有点沙哑,他说他的嗓子曾经被火烟伤到,声音才会这么难听,对方还说是她的妻子从火灾中把他救出来的,他很感激和爱戴他的妻子,不打算去寻找自己的过去,就这样与他的妻子过一辈子就好。”
“我们那名同伴还想多问一点,但那户人家的女主人回来了,看到我们那名同伴跟她的丈夫说话很生气,将我们那名同伴给赶走了,让他以后不要再走。”
“这房人家的女主人反应越是激动,那名同伴越是怀疑,回去后反复想了很久,又暗中去调查这户人家的事情,最后他怀疑……”
凤殊颜注视二十五,对方既然这么慎重,说明这是一个大情报。
“他怀疑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就是您的哥哥——凤苍云。”二十五抛出这个惊人的猜测。
饶是凤殊颜行尸走肉,听到这个消息,身体还是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总是黑洞洞的眼睛里闪起微微的波澜。
她抖着嘴唇想说什么,发出来的却只有“呵,呵”的吐气的声音,无法成语。
“您别激动,这只是我们那名同伴的猜测。”二十五道,“他并没有足够的证据,他只是曾经见过凤小将军多次,凤小将军还救过他,所以他对凤小将军印象深刻,感觉那名男主人有点像是凤小将军罢了。”
凤殊颜还在打哆嗦,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我们知道这个消息后,也去调查那户人家,但那户人家突然急急的搬走,也不知道搬去了哪里。”二十五道,“那户人家原本就深居简出,少与别人来往,那名男主人更是不见外人,说是毁容了怕吓着人家,我们暂时没查到更多的线索。”
“当然,我们并没有停止调查,但我们怕打草惊蛇,也不敢投入多的人手。”他道,“何掌柜仔细想过以后,派我过来给您传信,跟您说一声,也顺便问问您,这事要不要深究?”
“要,当然要……”凤殊颜哑着声音开口了,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微微的激动,“不……不过,动静不要太大,不然惊动了乌国人,我哥……那个男人会……会很惨的……”
这一刻,她只觉得胸口隐隐绞痛,忍不住捂住胸口,艰难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