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又过去了。
夜中明仍然是太子,夜旬仍然是睿王,双方都不曾犯下大错,尚不存在被废的危机。
然而,夜中明却开始焦躁了。
因为,皇帝不仅龙体安康,还有从海外游历归来的道长给皇帝算了一卦,告诉皇帝:“皇上只要注意调养,切勿操劳过度,定能延年历百,寿越期颐。”
皇帝问道长:“朕的继任者呢,可能保朕的江山千秋万代,富强兴盛?”
道长又算了好久:“此事变数太大,老道无法窥测天机。”
皇帝听后,半晌才说了一句:“难道,明儿并非最适合继承皇位之人?”
当然,皇帝跟这位道长的对话乃是机密,不可能外传,但是,皇后在皇帝的身边有眼线啊,眼线偷听到了这些情报,悄悄告诉了皇后,皇后惊得彻夜无法入睡,次日就找了夜中明过来,跟他通报了这个消息。
夜中明听得脸色大变:“父皇不会听信了这个道人的胡话吧?”
“母后也说不准。”皇后叹气,“母后年老色衰,皇上这几年沉迷年轻美貌的妃子,很少在凤仪宫留宿,有什么事也喜欢与紫贵妃商量,母后越来越摸不准皇上的心思了。”
夜中明听得一颗心不断下沉:“儿臣这几年来不曾犯下大错,父皇总不可能废了儿臣罢。”
“废是不太可能会废,就怕你会等很久。”皇后幽幽道,“如果你父皇真有期颐之寿,你这太子只怕也形同虚设,再者,莲妃又给你父皇诞下了一个龙子,你父皇喜欢得很。”
她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了,皇帝若是长寿,只怕能熬死夜中明,而且皇帝多了一个儿子,也多了一个选择。
“那,母后觉得儿臣该如何应对?”夜中明心乱如麻。
其实几年前皇帝经常生病,但这几年找了几个厉害的术士炼丹制药,龙体就变好了,夜中明对此感到很是失望。
“母后也不知道如何应对才是最好。”皇后道,“你这些年不是笼络了一大批人才么,你不妨听听他们的意思。”
“是,一个人想,不如一群人想。”夜中明叹气,“那儿臣就先回去了。”
夜中明当夜就召集了十几名心腹,在一处秘密之地汇合,跟他们说明了那名道长的“预言”,问他们他该怎么办。
这十几名心腹有的贵为重臣,有的掌握一定兵权,有的人脉极广,有的名望极高,有的是商贾巨富,有的虽然默默无名,却也是耳目通达的隐世高人,一个个都是难得的人物、人才,夜绚靠着他们,这几年过得如日中天。
这些人激烈的讨论了很久,直到月亮隐去,鸡鸣声起,他们才得出一个结论——不如谋反。
在会议开始之前,夜中明听到这个建议一定会觉得所有人都疯了,然而在开了半夜的会后,他却觉得这可能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的幕僚是这么分析的:“第一条,您与太子妃的关系其实并不好,太子妃指不定哪天就不支持您了,或者改而支持睿王,但现在,太子妃明面上还是支持您的,西北边疆的大军也都是向着您的,您必须赶在太子妃变卦之前登基,免得错过时机。”
世人都说太子与太子妃恩爱,但夜中明并没有向他最信任、最重视的心腹隐瞒这桩婚姻的真相,在座的十二人都知道凤殊颜跟夜绚有私情。
“第二条,咱们的人掌握御林军的主力,皇宫的大内侍卫统领也表示会效忠您,在兵力上,咱们是有把握的,另外,皇后娘娘在后宫的地位也很稳固,咱们完全可以一战。”
“第三条,睿王近来与军中的将领频繁接触,皇上并未加以阻止或警告,恐怕,皇上默认睿王扩大势力,咱们不能等夜绚做大了再跟他争。”
“第四条,皇上近年宠信术士,醉心炼丹,疏于朝政,朝野极为不满,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您以清君侧之名攻进皇宫,杀了那些术士,逼皇上退位,想来朝野不会有大的异议。”
“第五条,君心难测,谁也说不好哪天皇上就变卦了,想换太子。”
“第六条……”这名幕僚犹豫了一会儿后,才缓缓道,“咱们其实一直担心太子妃哪一天会联手睿王对您下毒手……”
“不,不会的,”夜中明听得心尖就是一颤,脸色微微发白,“虽然她对我没有男女之情,但总有同袍之谊,她怎么样都不会谋我性命的……”
真的不会吗?
他的心里响起这样的声音,他敢肯定吗?
他想起了他以前想碰她时她的眼神和警告,他知道,她做得出杀他的事情。
“您觉得她不至于如此心狠,便是我们最担心的哪。”那名幕僚叹气,“都说天下最毒妇人心,何况她的心还在睿王那里?我们都认为太子妃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您却觉得她不会,难免会疏于防范,令她更易得手。”
“另外,您正值年盛力强之际,”他低声道,“身体却不如从前,我们甚至怀疑,这是太子妃害的。”
夜中明倒抽几口冷气,额上几乎冒出汗来:“但你们没有证据……”
“就怕我们找到证据之时,一切都来不及了。”幕僚苦笑,“所以,我们才认为您必须先尽快登基,后才能铲除这些隐患,否则就只能这样忍着,导致隐患变成明患。”
“请殿下尽快登基!”十二人跪下来,齐呼,“切勿错过机会!”
夜中明沉默片刻后,缓缓道:“你们所言,我也觉得有理,但事关重大,再容我与母后相商。”
会后,他将自己关在府里数日,反复琢磨了很久才进宫,跟皇后说了会议的结论。
皇后初时也惊骇不已,但听了他的种种分析后,慢慢冷静下来,觉得这个念头并非没有道理。
“母后要好好想想。”皇后道,“这种事情,必须要想清楚,要有大的把握才能动手。”
“儿臣明白。”夜中明低声道,“两个月后是母后的寿辰,如果我们要动手,那天晚上便是最好的时机。”
“给母后几天时间。”皇后道,“你也再联系一些重要的臣子、皇亲,试探他们的口风。”
“我的人已经在暗中活动了。”夜中明道,“睿王这阵子正好不在京城,也是方便了我们行事。”
母子俩的会谈暂且结束。
三天后,母子俩再次相见,皇后道:“母后想了整整三天,觉得此计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