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自那天系统留下了这句话之后，就了无音讯。
而我。
我不知道我的灵魂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多久，于是我看宋平生的每一眼，都变成了最后一眼。
我看着他在家里喝得烂醉如泥，看着他抱着一个空的啤酒瓶喊着我的名字。
不止一次，我想要和从前一样伸出手去触碰他的头发。
但一次又一次，我的手掌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我接不住他掉下来的眼泪，也没有办法，将我的声音传达到他的耳朵里。
哪怕我的嗓子近乎沙哑。
宋平生，我一直都陪在你的身边啊。
“你到底还要这样颓废多久？！”
林竹强行打开了宋家别墅的大门。
久违的阳光照进了这个不知道黑暗了多久的房子里，我看着林竹一步一步走上前来拽住了宋平生的衣领。
她的身后是明媚的阳光，我陡然松了口气。
如果她再不来，我都不知道宋平生会不会一个人死在这个屋子里。
再一次见到林竹，我的心中升起一股愧疚。
从前的我将她看作抢了我爱人的第三者，现在看来，她大概也是为了留住我。
其实林竹一直没有改变，一直都是我第一次见她时候的样子。
为了帮助朋友出头打了性骚扰的上司，最后落得个被辞退下场的小姑娘。
“宋平生！你以为你这样做南溪姐就会回来吗？！”
宋平生没有说话，任由她拖到了厕所，打开淋浴头从头淋到脚。
“我倒是要看看这样能不能让你清醒一点！”
我站在宋平生的身边，想要上去为他挡住这样寒冷的水，却无济于事。
“宋平生你说话啊！你告诉小竹你今天就回去！这样会生病的！”
初春的季节还带着些凉意，宋平生的身体不算太好，我实在是担心他的健康。
“宋氏集团需要你，宋平生，你也不希望南溪姐失望吧。”
林竹的话像是戳中了他的某一根神经，他终于抬起头来。
那双已经灰暗了许久的眸子闪出一些奇异的光亮。
宋氏集团是宋平生的父亲留给他的，我到了宋家之后，为了报答自己的恩情，在工作上没有少努力，可以说宋氏集团能有如今的辉煌，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我知道了。”
他的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像是多年没有开口的哑巴。
趁着宋平生换衣服的时间，我在客厅里无所事事的飘荡，看着林竹拿起了桌子上的相框。
这里面，是我们三个人的合影。
我站在林竹和宋平生的中间，笑容明媚如太阳。
那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时候。
是我无法触碰，唯恐只是一场梦的曾经。
林竹的指腹摩擦着我的脸，小心翼翼的模样，眉梢爬上了浅淡的笑意。
“南溪姐，你放心，有我在呢，他不敢爱上别人。”
我没忍住，笑出声来。
真是个蠢姑娘，怎么能搭进去自己一辈子呢。
7
我跟着他们回到了宋氏集团的大厦。
恰逢每年一度的春招，大堂里面满是前来应聘的大学生。
我看着他们脸上有些紧张局促的神情，是那样的充满生机与活力。
就如同当年的我一样。
“平生，你看他们，像不像之前我们刚刚毕业的样子。”
我与宋平生在同一所大学就读，他学管理，我学金融，大学毕业之后一起到宋氏集团的公司上班。
都是从底层做起。
那个时候的宋平生还没有开始疏远我，总是在我们熬夜加班的时候给我送上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豆浆。
他不喜欢我喝咖啡。
他说，困了就睡觉，要知道很多打工人都是因为不睡觉猝死的。
我很少独自一个人回家，无论多晚，无论那天的宋平生有没有工作，他都执着的等着我到最后一刻。
我下意识地想要和宋平生交流，却忘了他再也听不见我的声音。
他从我的身体里穿了过去，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惹得林竹不耐烦地回头看他。
宋平生的目光却死死的盯着一个方向。
我与林竹一起朝着那里看去，然后一起变了脸色。
那个靠着落地窗而坐的女生，穿着一身浅棕色的麻质连衣裙，深棕色的大波浪长发，除了长相貌美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她与我，太像了。
就连眼尾处的那一颗黑痣，都一般无二。
或许是注意到了视线，女生抬头看了过来，与宋平生对上目光的那一刻，她偏了偏脑袋，先是弯了眼眸，随即勾起了嘴角。
与我找不出差别的笑容。
我的手忍不住颤抖，尤其是在对上宋平生那充满着好奇与玩味的视线之后。
“她是谁。”
我听见他这样询问着身边的助理。
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我一度像很多年轻女生一样沉迷于白月光与替身的文学，那个时候的我也会蠢兮兮的拿着小说去询问宋平生。
问他，如果我死了，他会不会像小说里的男主一样，给我找一个替身。
那个时候的宋平生是怎么回答我的呢。
他说，能够被转移的爱，怎么能够称之为爱。
可是如今，他也不甘承受我死去的痛苦，而迫不及待地寻找一个情感的寄托吗？
理智告诉我，我应该高兴宋平生的解脱。
但我却仍旧为之难过，甚至愤怒。
“宋平生！南溪姐才死了多久！你别忘记了，我和你是结了婚的。”
林竹大步走到宋平生的面前，压低了声音威胁着他。
可宋平生只是挑了挑眉毛，“你也别忘记了。我们没有领结婚证。”
说罢，大步离去。
我最后看了一眼窗户前的女生，或许是错觉，可我总觉得那一眼，她似乎和我对上了视线。
8
宋平生到了办公室之后，林竹因为那个女孩的事情和他大吵了一架。
可宋平生的反应一直冷淡着，毫不关心的模样。
他的助理很快就把女孩的信息带了上来。
沈兮。
沈兮。
我听见宋平生站在落地窗前小声念了两遍她的名字。
“让她做我的助理吧。”
宋平生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似乎在我死了之后，他总是这样一副冷漠的模样。
明明在之前，他是很爱笑得。
没过多久，助理就又上来了，一脸为难的模样。
他说沈兮知道是宋平生留下他做助理之后，说什么都要上来感谢他。
其实宋平生有两个助理，但他的办公室却并不是两个助理都可以进入的。
我原本以为宋平生会像以往一样，说一句“不必”，却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在听到他回答的时候，我没忍住扭头看他。
那昨天还在因为我的死流泪的眼睛，今天竟然已经看不出来任何的痛苦。
我不想怀疑宋平生对我的爱。
却仍旧无法抑制住弥漫开来的，痛苦的情绪。
沈兮的脑袋很快就出现在了办公室的门口。
她的脸上带着少女独有的绯红，见到宋平生之后，嘴角的笑容小心翼翼放大。
一切的一切，和从前的我是如此的相像。
“老板！谢谢你雇佣我！”
她走到宋平生的面前，鞠了一躬。
宋平生依旧是淡淡的神情，没有多余的情感流露，“嗯，我知道了，出去工作吧。”
“那怎么行呢！为了报答你，都快中午了，老板，我请你吃饭吧！”
沈兮的声音充满着青春与活力。
宋平生终于抬头了，我无比清楚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情绪意味着什么，那是好奇，是萌动了的情愫。
这一刻，我甚至经历了第二次死亡。
“我不怎么吃午饭。”
“那怎么行呢！饭菜是灵感的来源~没有吃饭的人，是不能好好工作的！”
我几乎是有些惊恐的看向沈兮。
这句话，我从前也对宋平生说过。
宋平生轻笑了一声，看了一眼手表，“那行吧，我先去开个会，你在这里等你。”
“遵命老板！”
她做了个敬礼的动作。
宋平生的路过沈兮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声音微弱的如同耳语一般。
“你太像她了，是上帝，给我的补偿吗？”
我的胸口传来一阵酸涩。
无法言语的情感回荡在我的身体之中。
直到宋平生关上了门，他的身影从我的视线之中消失。
我回过头去，对上了沈兮的视线。
“好久不见，沈南溪。”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声音...
是系统！！
9
我下意识身体往后，想要贴在门上，却忘记了此刻的我不过是灵魂而已。
这一贴，险些从门里穿出去。
或许是我的动作取悦了她，沈兮笑出声来。
她的脸上哪里还有刚才那少女的模样，有的只是恶毒又阴狠的笑容。
她坐在了宋平生办公室的沙发上，就这样看着我。
如同逗着老鼠的猫。
“怎么样沈南溪，我的这个身体，跟你有几分相像吧？”
“为了塑造这一具身体，我可是耗费了不少心力。”
沈兮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看上去无比满意的模样。
坦白来说，她这样的脸配上这般的神情，仍旧可以担得起一句貌美。
但我的心中，只有无限的恐惧。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能听到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和无助。
沈兮似乎非常享受我这个样子，她的脸上都带上了喜悦。
我早该知道的，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恰倒好的缘分，不仅是脸，就连习惯也如此相像。
只有系统。
只有它对我的了解程度，才可以模仿出一个和我有80%相像的人。
“沈南溪，你知道的，我只是想要吞噬掉你的灵魂。”
“我不过是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人而已，你怎么就不愿意成全我呢？”
我的手微微发抖。
可这样阴狠的它，真的可以成为一个人吗？
“你根本，不可能成为一个人！”
“你放屁！！我和你们人类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一样的恶毒吗！”
沈兮突然站起身来，双眼死死盯着我，这一刻，它比我更像是个鬼。
而且是一个恶鬼。
但它说错了。
或许有一部分的人类确实恶毒，但构成我们的，还有爱。
可还没等我说话，沈兮突然又彻底平静下来。
她勾唇一笑，伸手抚摸着自己的长发，妖艳又魅惑的模样。
“但是没关系，沈南溪，你不是不答应我吗，那我把你的小情郎送下来陪你如何？”
宋平生。
她要对宋平生出手！！！
“真可惜，你错过了我心情好的时候，你只能一步步看着，看着你的宋平生，爱上我。”
沈兮的声音如同地狱里的魔鬼，让我全身上下都如同坠入冰窖一般。
我的宋平生，我的阿生。
“你放过他！放过他我和你走！！！”
沈兮没有搭理我的撕心裂肺，办公室的大门被宋平生推开了。
“走吧。”
“来了！老板！”
我看着沈兮朝我挑衅的笑了一笑。
然后跟在宋平生的身边，逐渐远离。
10
我无法将自己的声音传递出去，也没有办法让人看见我的存在。
只能够看着宋平生和沈兮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公司里总有传言，沈兮将会取代林竹的位置，成为总裁夫人。
可她顶替的，明明是我的位置。
林竹和宋平生之间开始频繁性的爆发争吵，可说是争吵，也不过是林竹骂着，宋平生听着而已。
他们争吵的内容，几乎全部都和我有关。
一般到这个时候，我都不愿意待在宋平生的身边，宁可成为一个孤魂野鬼。
但沈兮总是跟在我的身边。
自那天之后,她似乎找到了为人乐趣，看着我因为她与宋平生的事情痛苦，她会得到无上的快乐。
哪怕我提出，愿意比她吞噬，她也仍旧不为所动。
“沈南溪，我改变主意了，现在看你这样痛苦，好像也不错。”
而我只能一天一天的，看着宋平生望向她的视线，越来越温柔。
那样原本，独属于我的视线。
直到大约一个月之后，沈兮神情惨淡的来到了公司。
与宋平生共进午餐的时候，宋平生询问了她原因，沈兮说，是因为昨天晚上没睡好的缘故。
但我知道不是的。
她看向宋平生的眼神，充满了恶毒。
趁着宋平生出去的空袭之间，沈兮又一次对我说话了。
她告诉我，宋平生的日子不多了。
“你什么意思？！”
沈兮看着我惊慌失措的脸，笑了。
“要怪你就去怪那该死的天道吧，我这具身体的寿命不长了，我必须要在身体死亡之前，吞噬一个灵魂。”
“不是吞噬我吗？！为什么要吞噬他！”
一想到宋平生或许会死，我那原本早就已经消失了的心跳仿佛又回到了我的身体里。
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了下来。
我扑上去，想要抓住沈兮的衣角。
可没有办法。
“要怪你就只能怪你自己，怪你自己没有一开始就答应与我离开，现在，我要你和他两个人的灵魂。”
我哀求着，惊恐着。
眼眶里流出鲜红色的液体。
我跪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
我说，原谅我吧。
我说，放过他好吗。
我愿意贡献出我的灵魂，哪怕再无来生。
可我的少年啊，他是何其无辜的存在。
我的，宋平生。
11
沈兮没有理会我的请求，我也做不了任何事情。
在我去世之后的第二个月，宋平生和沈兮表白了。
我看着宋平生穿上了西装，站在镜子前面整理着领带的形状。
他的脸上满是喜悦的笑容，像是要去见自己心爱的姑娘。
却在走出别墅的时候，贪婪的看了一眼。
宋平生约定的餐厅，我十分的熟悉。
这是我从前最爱吃的西餐厅。
因为里面有全城最好吃的焦糖布丁。
宋平生下车之后，在一个老奶奶那里，买了一束栀子花。
“阿生，我不喜欢玫瑰，我喜欢栀子，送我栀子花吧！”
“你啊，什么都要和别人不一样的。”
这是从前的我与宋平生。
他脚步轻快的走进了餐厅，整个大堂，都被他给包了下来。
里面满是气球和鲜花。
沈兮穿着裙子踏着鲜花走来的时候，别说是宋平生，就连我，都仿佛看见了自己。
“老板，谢谢你请我吃饭啊，这些...是为了什么？”
沈兮的笑容恬淡，似乎有些惶恐的看着四周的一切。
但我分明瞧见了，她严重蕴藏着的兴奋。
那是猎人看见猎物的兴奋。
“兮兮，你应该感觉出来了吧，我喜欢你。”
“我希望，你可以成为我的女朋友。”
宋平生的声音，是不加掩饰的喜悦和宠溺。
我看着沈兮故作惊讶的修红了脸。
看着她假装踌躇之后，扭捏着点了点头。
看着她欢喜的扑进了宋平生的怀抱之中。
“阿生，我也喜欢你的。”
这一刻，沈兮与我的声音竟然诡异的重合了。
我站在宋平生的身后，与沈兮的视线相合。
“他是真的喜欢你，放过他吧，求你了...求你了，沈兮...求你了，系统...”
我看见了沈兮那诡异的笑容，慌不择路的祈求着。
但她没有听我的话。
一如从前，也不会听我诉说我对宋平生的爱意。
她手中的电击枪，狠狠的扎在了宋平生的后颈部上。
宋平生甚至都没有惊呼一声，他的身体就这样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我伸出手去，想要扶起他的身体。
我的手却一次又一次从他的身体之中穿过。
这是我不知道多少次，痛恨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
“沈南溪，痛苦吧，你越痛苦，你的灵魂就越美味。”
我抬头看向沈兮，那样好看的一张脸，却如同一个恶魔。
12
沈兮将宋平生带到了一个小房子里。
一路上，我都想要给警察留下线索，但我是灵魂，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触碰不到宋平生，没有办法将他唤醒，不管我的声音有多么响，宋平生都仍旧昏厥着。
我也触碰不到他的手机，没有办法报警。
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兮，拿着刀，一步一步走近宋平生。
“沈兮！我求求你！你放过他吧！他是真的爱你，你可以好好和他在一起！！”
“你懂什么！再过一个星期我就要彻底消失了！好不容易等到他和我表白！”
沈兮的双眼通红，如同一个恶鬼一样朝我怒吼着。
或许正是这一声怒吼，唤醒了宋平生。
当看见拿着刀的沈兮时，宋平生却没有丝毫的震惊。
他只是坐在地上，冷眼看着沈兮，良久，轻笑了一声。
“我总算见到你了，害死南溪的罪魁祸首。”
这句话，不仅仅是我愣住了，就连沈兮也愣住了。
她连人都不杀了，蹲下身来看着宋平生。
眼神之中全部都是玩味。
“你在说什么？”
“是你告诉我的吧，如果我爱上了南溪，她就会死。”
“是你害死了她。”
我的灵魂在这一刻震荡着。
我看着宋平生。
他的眼里蕴藏着巨大的风暴，看着沈兮，仿佛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沈兮挑了挑眉毛，笑了起来。
“你很聪明，我本来应该问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只是可惜我没有这个好奇心。”
“死了，什么都一样了。”
她高高举起了匕首。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
“不！！！不要！！！！！”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扑到了宋平生的身前。
这一刻，我已经忘记自己不过是魂魄。
我只是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
正如，他宁可不爱我，也要我留在他的身边一样。
砰。
房门被人踹开。
久违的阳光照在我的灵魂上。
林竹站在房门口，在她的身后，是全副武装的警察。
沈兮一直到被带走都是无所谓的态度。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到底不是人类，并不清楚人类的法律。
宋平生从她面前走过的时候，沈兮抬起了头。
“宋平生，你知道吗，沈南溪宁可牺牲自己的灵魂，也要换你活下来呢。”
他停下了脚步。
“沈兮，这个世界上多的是你不能掌控的事情，比如法律。”
13
因为证据确凿，沈兮的判决很快就下来了。
宋平生并没有出庭，他带着一束花，来到了我的坟墓前。
一束开得正好的栀子花。
他抚摸着我的墓碑，坐了下来。
“南溪，我帮你报仇了。”
“你会不会恨我，恨我不愿意告诉你我爱你，恨我把你越推越远。”
我站在宋平生的身边，不会再跳动的心脏，却仍旧为了他而心动。
他的眼角有着泪水，但脸上却带着笑容。
怎么会恨你呢，阿生。
我这一辈子，一直都在爱你啊。
“你在这里吧南溪，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陪在我的身边。”
“沈兮的伪装太拙劣了，我早就在她的身上安置了窃听器，是不是很聪明。”
宋平生的语气带着淡淡的自豪。
一如从前的很多时候，他都会来我的面前讲述自己的英雄伟绩。
我没忍住，笑出声来。
是啊，我的阿生一直很聪明。
“还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和我玩捉迷藏，只可惜这一次，我没有找到你。”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的方向，如果不是他的眼睛依旧没有聚焦，我甚至以为他在看着我。
突然之间，我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断掉了。
没有来由的，我意识到，是沈兮死了。
那个执着于成为人类的系统，以人的方式死去了。
可我的大脑之中却出现了许多不属于我的记忆。
在那一段记忆里，是儿时的我与宋平生。
我们在很多地方玩耍着。
“阿生哥哥，你要找到我哦。”
“当然！我答应你了！”
他伸出手，勾住了我的小拇指。
哪有什么穿越...
我一直都是沈南溪。
是宋平生的沈南溪。
是它，擅自篡改了我的记忆，毁了我的人生。
我的灵魂在慢慢的消散。
宋平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连声音都带着哭腔。
“沈南溪，我那么害怕你离开我，甚至害怕到不敢爱你，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要离我而去...”
我见不到我的阿生哥哥长命百岁了。
我朝着空气，伸出了小拇指。
“阿生哥哥，记得要找到我。”
“沈南溪，我来找你了...”
他隔着空气，勾住了我的小拇指。
最后一滴眼泪，落在了他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