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暖听得鼻头一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李婧确实罪不可恕，可是她的孩子能有什么错呢？
明明杀人的不是他，但他小小年纪就要背负自己妈妈犯下的罪孽，从小被人戳脊梁骨。
“然然，妈妈确实犯了一些错误，因为她是成年人了，所以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但是你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你要好好长大，以后要做一个善良的人知道吗？”
顾暖柔声安慰道，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听到陈子然肚子咕咕叫，便让王姨去买点早餐过来，自己则陪在陈子然身边。
陈子然忐忑地望着顾暖，“顾老师，如果我帮妈妈接受惩罚，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她了？”
顾暖沉默了一下，柔声解释道：“然然，大人犯的错就必须要由大人去承担，小孩子是承担不了的。”
“但是当时我也欺负了彤彤。”
陈子然突然强调道，顾暖愣了一下，显然没明白。
“什么意思？”
“当时是我先把彤彤推倒在地的，妈妈说交给她去处理，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彤彤了。”陈子然脸上露出怯懦的表情，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妈妈，又变得坚定起来。
“顾老师，我想去跟警察叔叔说我也犯了错，不是妈妈一个人犯的错，我想帮妈妈一起接受惩罚，但是外婆不让我去，还让我不要跟别人说这件事情，不然就要打我。”
顾暖瞬间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还不到四岁的小孩，一时间，心乱如麻。
“然然，那你告诉老师，你把彤彤推倒之后她是不是撞到了茶几上？”
“彤彤的头不小心撞到了茶几上，流了好多血，妈妈让我赶紧去睡觉，等我一觉醒来，地上的血就没有了，彤彤也不见了，妈妈说彤彤已经回家了。”
陈子然接着解释道，顾暖心脏越悬越高，直到卡在了嗓子眼。
所以，并不是李婧想要杀害彤彤，而是想保护自己的孩子？
想到这里，她再看陈子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管他是故意还会有意的，他的行为都让人不寒而栗。
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不管是思想还是行为都没有明确的是非观，所以他会觉得捏死一只蚂蚁很好玩，而且不会对任何生命起敬畏之心。
“是你让彤彤去你家玩的吗？”
顾暖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地追问道。
陈子然嗯了一声，“对，妈妈说她的姑姑抢走了我爸爸，哥哥也说彤彤的爸爸是坏人，我就想把她关起来，不让人找到她，这样妈妈和哥哥就都不会不开心了。”
陈子然一番话，让顾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惊愕的情绪。
“你哥哥是谁？”
“就是幼儿园的一个哥哥啊，他经常去找珊珊老师，我们还经常一起玩儿呢。”
陈子然一脸认真道。
顾暖不断调整着呼吸，会经常去找周珊珊的人，不是陆一洋，就是顾习扬。
她突然想到周珊珊失踪之后她和顾习扬一起去幼儿园的时候，顾习扬抱着一个孩子玩儿得很开心，当时她就好奇他怎么会跟幼儿园的小朋友玩得那么熟，他的解释是他之前经常来接顾彤彤认识的。
她立马打开手机翻到顾习扬的照片给陈子然看，“是这个哥哥吗？”
她紧张地看着陈子然，心里不断乞求千万不要是顾习扬。
陈子然只是看了一眼就用力点头，“就是扬扬哥哥。”
说完立马望着顾暖好奇地问道：“顾老师也认识扬扬哥哥吗？”
顾暖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那种头皮发麻的窒息感让她不停地深呼吸，人的情绪崩溃就在一瞬间，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来气，全身发麻，甚至每一个毛孔都开始刺痛。
其实她早就觉得有蹊跷，只是因为对顾习扬百分之百地信任，所以一直选择不去怀疑，不去猜忌。
“顾老师？”
见她没有回答，陈子然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顾暖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我在，然然，你的意思是，扬扬哥哥跟你说的彤彤的爸爸是坏蛋对吗？”
陈子然嗯嗯点头，“对，扬扬哥哥不喜欢彤彤，妈妈也不喜欢彤彤，所以我也很不喜欢彤彤。”
“小暖，你怎么了？”
王姨买了早餐进来，看到顾暖脸色苍白，担心地询问她。
顾暖立马摇了摇头，“没事王姨，我有点低血糖，可以麻烦你再去帮我买点糖回来吗？”
顾暖看起来很不舒服，不仅脸色难看，嘴唇也开始发紫。
“好好好，你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去买。”
王姨赶忙把买的面包和牛奶放到椅子上，转身再次离开。
“顾老师，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陈子然担心地询问道。
顾暖现在听到陈子然的声音莫名有些排斥，强忍住情绪摇了摇头，“没事。”
“然然，你答应我，你刚刚跟我说的话千万不要再跟别人说了，知道吗？”
“因为警察叔叔如果知道了也会把然然抓起来吗？”
陈子然追问道。
顾暖嗯了一声，“如果被别人知道了，你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你妈妈了，知道吗？”
“那我是不是还可以再见到我妈妈？”
陈子然眼睛里立马升起亮光，满脸期待地望着顾暖。
“等你长大了你就可以再见到你妈妈了。”
她笑不出来，只能让自己在语气上听起来没有那么生硬。
王姨买了糖果和水回来，顾暖喝了一点，休息了一会儿，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把陈子然带在身边。
下午回到医院，顾习扬已经等到病房里了，看到顾暖回来，立马起身上前，“姐，你还好吗？我本来打算晚上回来的，但是心里总有些不安，跟你打电话你没接，跟寒哥打电话才知道你受伤了。”
顾习扬想要握顾暖的手，被顾暖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他正要继续询问，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陈子然。
“扬扬哥哥。”
陈子然脆生生地喊了一声，二话不说就扑进了顾习扬怀里。
一时间，顾习扬和顾暖，都看向了陈子然。
顾习扬眼底闪过一抹惊慌，却又很快消失。
若是换做以前，顾暖肯定察觉不到，但是现在不一样，顾暖一眼就看到了他稍纵即逝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