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放着一支笔,楚寒早已不动声色地握在了手中。
顾楚生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在他的底线上的蹦跶。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幽冷的声音如同亘古而来的幽灵罗刹。
“是她把我送进来的,我理应回报她一点东西。”
顾楚生脸上的淫-糜之色还没有散去,却带着恨意,“顾暖这一辈子,都不配得到幸福。”
一个从小就身处地狱的人,不配拥抱希望。
楚寒没有回答,缓缓起身,伸手把摄像头调整了方向,冰冷锐利的黑眸死死锁定顾楚生,透着嗜血的光,只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楚寒从房间里走出来。
狱警想要拦住楚寒,却被他脸上的寒气逼退,只得急忙钻进会见室。
房间里,顾楚生弯着腰,痛苦地扭曲着身体,身-下早已经聚了一滩鲜血,散发出浓重的腥味。
再看摄像头,正对着墙壁,什么都没拍到。
一支黑管中性笔不偏不倚地插在顾楚生的裤-裆上,位置精确到可以让他再也做不了男人。
越是沉默,越是危险。
越是冷静,越是狠厉。
楚寒离开看守所,看着灰蒙蒙地天空,缓缓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情绪悉数咽了回去。
她明明是太阳,为何活在了地狱?
顾习扬发了朋友圈,没有屏蔽任何人,是他把顾暖高高举起的照片,配文是:“如果超人会飞。”
是周杰伦《超人不会飞》的一句歌词。
楚寒看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他打开朋友圈,看到照片,点进去,照片上的顾暖闭着眼睛迎着天光微微仰着头,脸上晕着一圈柔柔的光,白净的皮肤越发清透,只此一帧画面,便足矣成画。
顾暖在西藏呆了整整十天,再回到南城,竟觉得有些陌生。
她跟楚寒分手的消息早已经传到了陆一洋那里,加上自己去了西藏,平静的生活竟让顾暖产生了一种已经彻底摆脱过去的错觉。
旗袍店的工作人员打来电话,告诉她定制的旗袍已经做好了,问她什么时候去取。
顾暖这才响起之前跟楚寒父母见面的时候季云沛拉着她去定制了一件旗袍,当时她顺便留了自己这个电话号码。
不过也庆幸自己留了这个电话号码,否则就该联系不上自己了。
“我明天下午两点来取。”
老人家的心意,她若是弃之不管,又害怕会让老人伤心。
突然想起季云沛送给自己的桌子,到卧室找了出来,这镯子她只是短暂地戴了几天便取下来了,因为总觉得要小心翼翼地呵护,便索性不戴了。
贵重的东西人们总是会格外小心。
她想的是,找机会把这个镯子还回去。
她从不曾怀疑过自己接过镯子那一刻想要跟楚寒白头到老的决心,也不曾为自己的半路逃跑而后悔。
那个高贵如骄的男人,从事着世界上最光辉伟大的工作,妻子也应该是高洁向阳的门当户对,而不是晦暗皑皑的自己。
第二天,她按着约定时间去了店里,跟对方说明了来意,签了字,提着包装精致的礼袋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一辆黑越野便停在了路边。
车门打开,顾暖下意识想躲,可是四下无物,甚至连根柱子都没有,她躲无可躲。
楚寒从车上下来,看到站在路边手足无措的顾暖,眸色渐深,目光扫过她的脸,像扫描仪一样,最终落在她手上的手提袋上。
“昨天跟我打电话说旗袍做好了,让我来取。”
顾暖注意到他的目光,赶紧解释道。
已经是深冬的街上,行人步履匆匆,没有人注意到再次重逢的两人。
天气阴沉,天气预报说这两天会降雪。
“我送你回去吧。”
明明不过半月未见,楚寒却觉得过了半年之久。
他看着她,平静的语气,就像是多年老友见面。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
顾暖婉言拒绝,走出没两步又想到要还他镯子,转身,对上那双仍旧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眼眸,心脏似是漏了一拍,却仍故作无恙道:“阿姨送我的镯子我忘记还给你了,明天我让扬扬跟你送到警局吧。”
不过寥寥几日,她竟陌生到不愿意多见他一面了。
“好。”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没有过多情绪。
连最基本的寒暄都没有,两人就这样分开了。
顾习扬第二天作对一样一道早就出了门,顾暖寻他无果,只得自己把镯子送过去,一是贪心再见他一面,二是镯子不能再留了,越留思念越是绵长。
她上车就跟楚寒发了消息,聊天记录更新的距离拉得有些长,以至于消息发过去显得有些突兀。
她告诉他自己半个小时左右就到警局了,让他下楼来取。
她盯着聊天页面,等他回复。
看到正在输入四个字,竟莫名有些紧张。
最先弹出来的是一个定位,接着是一句:“今天休假,送到这里来。”
顾暖点开地址,显示的位置是南城有名的富人区。
她心中疑惑,他搬家了?
改变了路线,到地方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顾暖跟门口门卫说明来由,跟着导航找到了目的地,第一幢三层别墅,前面有一个小院子,铺着草坪,花花草草,打理得不错。
她按响门铃,门很快就开了。
她穿过院子,走到门口,正要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楚寒穿着一件白色衬衣,衣领纽扣解开了两颗,露出好看的锁骨。
沉郁的神色让本就修正的五官更加立体深邃,只是眉眼间染上了几分郁郁之色。
顾暖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从手袋里拿出盒子,递给他,“物归原主。”
楚寒看了一眼那做工精致典雅的木盒子,没有接,让到一边,“坐坐吧。”
顾暖一颗原本已经不平静的心越发狂跳如擂鼓。
“不了,来的时候下雪,我没伞。”
她仍旧婉言拒绝,回头往外看了一眼,空中有白色絮状的东西扬扬洒下,不大,但是也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顾暖。”
十足的耐心耗尽,出声变成了妥协。
“我想你了。”
直白而炽热的思念说出口,变成了加浓咖啡,带着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