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反驳道,“好好好,我不管你,到时候看你怎么跟殿下解释。”
说完,便捂着胸口走了。
槐林中
傅言掰开顾辞的嘴把药喂了下去,看着顾辞的脸色渐渐变好,身体也恢复了肤色,傅言不由得有些想哭。
从小都是表哥护着他,出了事儿总有表哥顶着。可这回是他一人,索性没出什么乱子,若那男子不是师弟,表哥他可怎么办啊?
突然间感觉好像忘了些什么?
傅言猛的一拍脑袋,对,忘了跟他师弟要他妹妹和宁禾小姐了,自己这儿脑子,只顾着救表哥了。真的是……
宁禾看着突然打开的房门,抬头望去。只见他还是一副烧包的样子倚着门口,“你们可以走了。”
宁禾心里闪过一丝诧异,这混蛋怎么放他们走了,脑子烧坏了,心里说了声为什么,却不由得说出了声。
男子嫌弃的摆了摆手,“哪有什么为什么?让你们走就走,哪那么多废话,快点的。”
随手吩咐道门口的侍卫,“你们俩把她们扔到门口。”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她们又和大地来了一次亲密接触。宁禾挣扎着站起来,瞪着侍卫,那侍卫仍是一张面瘫脸,宁禾觉得甚无趣后便搀着云晞走了。
傅言正要去要人,在寨子附近遇到了相互搀扶的两人。
看着两人脏兮兮的模样,傅言不由得笑出了声。
一番梳洗整顿后,一行人继续踏上了去往江南的路。
渐行渐远中,宁禾拉开了车帘。只见树影斑驳下一白衣男子伫立在树下,犹如当初相见的那般风度翩翩。
人生若只如初见,不量相思不白头。
经历了一天的车程后,众人终于逐渐接近洪水的始发地,江南的核心城市彭城。
暮色像一张灰色的大网,悄悄地撒落下来,笼罩了整个大地。
宁禾透过松林的缝隙,望见那夕阳坠落下去,收敛了它的光彩,然后抛下云朵,独自溜到了地平线上。
众人来到一所驿站前,只见一颗老树坐落在院中,地上飘散着落叶,偶有轻风吹过,树叶打着旋落土归根。
宁禾用手抹了抹院中的桌子,一层灰掉落下来,显然是很久没有打扫的样子。
顾辞递了一个眼神给严风,严风上前推开房门。
大厅内似乎经历过一场恶战,桌子和椅子都四处斜倒着,有的还被劈成了两半。柜台的保险柜里打开着,里面的钱财空空如也,其上的账本四处散落着,上面积满了一层薄灰。
宁禾用手帕捂住鼻口,拍打着附近的灰尘。
突然一声萝莉声传来,“你们是谁呀。”
一个小脑袋从门框伸出来,那是个七八岁的瘦骨伶仃的女孩,却长得眉清目秀。特别是那双长得比常人都大的眼睛,闪动着聪慧的光芒。
众人眼睛里闪过狐疑,这里为什么有个孩子?
宁禾掏出一个糕点递给她,那女孩儿却摇了摇头,低下头手绞着黑布衣服,沉默不语。
宁禾抓住她的胳膊塞到她手里,轻声细语道,“木事,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快吃吧。”
顾辞看着温柔的宁禾,直觉得这是不是换了一个人。
女孩儿抬起头,脸上尽是纠结的样子,“可是婆婆不许我吃外人给的东西。婆婆说,不听话是要被坏人抓走吃肉的。”
宁禾不禁有些感怀,女孩子本是天上的神明,却在人间受尽了苦难。
突然小女孩儿朝门外跑去,众人不由得望向院中。
老人头发花白,眼睑下不少的老年斑。手背粗糙得像老松树皮,已然是干过许多农活的样子。
老人年纪已大,需拄着棍子才能站住。
她搂着女孩儿,向她投去慈祥的目光。
宁禾突然眼眶一红,喉咙一紧,眼泪说来就来没有理由。她根本抵抗不了突如其来的难受。
顾辞看着泪如雨下的宁禾,不禁有些心疼。拍着后背安慰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宁禾扯开他的手,带着鼻音哼道,“没事儿,没事儿。”
她才不会告诉他,她想她的奶奶了。
宁禾擦了擦眼泪,走到老人前。
“我可以抱一抱您么,婆婆。”
老人受宠若惊的看着她,摆手道,“这可使不得,小姐。老奴年岁已老,怕弄脏了小姐您的衣服。”
宁禾拉过老人抱住她,感受着老人身上的温暖。仿佛又回到了奶奶在门前的大圆盘上坐着目送她愈来愈远,每到这时候,自己的眼泪总是止不住的掉下来。
宁禾松开了老人,抑制住情绪,现在可不是伤情悲秋的时候。
老人轻声叙述着遭遇。
她本是驿站的刷碗婆婆。近来突发洪水,所有人都去逃命了,她自己年老体衰就算逃命也很有可能死在路上,便留了下来。
她的孙子和媳妇带走男娃抛下可怜的女娃就走了。她见女娃孤零零的实在可怜,便带着她的孙女在驿站后的一间小屋生活。所幸现在还没到冬天,还有野草裹腹。
云晞弱弱的问道,“婆婆,那些官员不管的么,任由城池变空。”
婆婆叹息,“官员封锁了城门,丝毫不管百姓的死活,我们手无寸铁,又能怎么办呢?”
宁禾想了想,是啊。纵古至今,能为百姓着想的官员有多少呢?官官相护,子承父制,仔细想来竟然没有一个世家大族能够延绵长久的。
各个时代有各个时代的规则,但总有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顺从者生,逆从者亡。
当混浊成了常态,清白变成了一种罪过。何其可悲?又何其可笑?
婆婆擦了擦眼泪,颤声道,“贵人们舟车劳顿,想来是很累了,早些休息吧。如若有用的到的地方,找我孙女吧。”说着便颤颤巍巍的牵着女孩儿走了。
房间已然被小桃打扫好,宁禾给了小桃一个你很棒的眼神,便朝楼上走去。
房中茉莉香味的熏香飘散在空气中,床被已被铺好。宁禾躺在床上只觉得全身舒爽。冗长的安静后,宁禾渐渐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