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这老古板平时看着正正经经,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私底下居然玩这么大?”
苏恒再次感叹道,眼睛瞪得大大的,一面还寻求着苏淮的意思。
“欸。五弟……”
苏淮只是摇摇头,让他不要再言语了。
但那苏杭听得这话一下来了脾气。
瞪了苏恒一眼,责备道。
“瞎说什么,我与彦卿十数年交情,他看着文弱,心底却自有霁月清风,你怎能将他与这种龌蹉勾当联系起来。”
“五弟,你也真是……”
苏和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苏恒,却也没有法子。
好在此时的苏老太爷自己似在思虑什么,心思并不在意
苏恒吐了吐舌头,他虽然自幼养在苏府绮罗锦绣堆里,平时又爱吵闹。
却也不是一般的纨绔子弟,便连连向兄长道歉。
“三哥,三哥,你也知道我嘴没把门的,你也别往心里去。”
说着看了一眼裴敬之又道。
“不是敬之兄说那老,不那徐大人带着徐公子去醉乡楼吗?你说说寻常人去那醉乡楼是干啥的?”
苏杭也不同他计较,只是向裴敬之问道。
“敬之兄,你确定没看错吗?我与彦卿多年相处,并不见得他是喜欢去风月之地的人。”
裴敬之肯定地点了点头。
苏杭虽是还心有存疑,此下便顺带着向大伙儿说起了这徐彦卿的身世。
众所周知徐尚书出身寒门,却天资聪颖,十年寒窗苦读。
终于一朝金榜题名,被皇上钦点了状元。
之后参加琼林宴,入了翰林院,一路扶摇而上,成了今日的徐尚书。
徐尚书官场可谓得意,后宅却不尽如人意。
他同徐夫人是患难夫妻,平日里很是恩爱。
如今发达了,却也不像别的同僚三房五妾享尽人间温柔富贵,同发妻仍是相敬如宾。
苏恒又出来找存在感了,好奇道。
“这老古板人品还不错呀,我身为男子也厌薄幸男人。但是徐家后宅还会有什么不尽人意的,难不成徐老头心口不一?”
苏杭喝了口茶,并不理会他。
接着说起来徐夫人接连生了五位千金,一个带把的都没有。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下可急坏了夫妻俩。
徐尚书读的是儒家经典,信的是孔夫子的忠义仁孝。
也免不了偷偷往城外的送子观音庙跑。
所幸孔夫子宽厚仁慈,并未同他计较,
这边仕途是坦坦荡荡。那边盼星星盼月亮。
终于在徐尚书三十五岁那年盼来了徐彦卿。
夫妻俩自然爱若珍宝,毕竟徐彦卿的到来让老爹徐尚书又能当上孝子了。
苏沅绾蹙了蹙眉,轻道。
“这样说徐尚书这般耿直的人是不会依附楚靖轩的,他会是救爹的关键吗?”
说着便转向了楚靖夜,似是询问他的意思。
楚靖夜摇了摇头,直道。
“不见得,徐尚书能从一介寒门布衣到如今的堂堂尚书,又岂是泛泛之辈,这老狐狸心思深的很。一向不干己事三不知,不参与任何朝堂争斗,就算知道点儿什么他也不会说的。”
这会子,几个人已是酒足饭饱,跟着苏老太爷来到一旁的花厅。
此时正值秋暮初冬时节,窗外的晚菊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已铺满一路。
但这几人心中有事也无心观赏。
苏老太爷坐定后,从丫鬟手中接过茶盏。
挥了挥手,命下人都退出去,才道。
“王爷说得不错,徐尚书宦海沉浮多年,胸中自有丘壑,可是救出辙儿的关键人物也是他。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最在乎的恐怕就是这根独苗了。”
苏杭点点头,赞同道。
“爷爷说的是,可惜彦青身子骨弱,平日里只能诗酒人生,徐尚书并没有让他卷入朝堂是非的意思,因此身为尚书府的公子爷,他还是一介白衣。”
苏沅绾捧着盖碗茶,轻道。
“三哥,你跟徐彦卿多年交情,你觉得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娇弱公子吗?”
苏杭摇了摇头道。
“我不知道,彦青为人孤僻清高,喜静不喜动,很少有人能入他的眼,我与他也不过偶然机会结识。闲聊之下发觉双方都爱下棋,因以棋相交。”
苏杭似在回忆些什么,犹豫了许久还是吐露了出来
“只是,有一回我得了一副棋谱,赶忙拿去我给他欣赏,下人来不及通报,我发觉彦卿的红衣上似乎有一股子血腥气。或许是我想多了,或许是他吐的血吧,我觉得他或许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我就没问。”
最终在众人商议之下,决定让苏杭去打探消息,或许那个许彦卿知道些什么。
说话间便有人来报。
“徐公子求见。”
众人一惊,说曹操曹操就到。
人说京城人杰地灵,这恐怕不是地灵是地邪呀。
苏老太爷忙吩咐下去让小厮引徐彦卿入内。
只见那徐彦卿一袭红衣,白色方巾束发,手执一把古朴的纸质折扇,似乘风而来。
入内便像苏老太爷拱手拜道。
“小生知道府中无心会客,今日唐突,非为他事,也是为了苏大人。”
苏杭忙一把扶起徐彦卿,道。
“徐兄不必拘礼,请坐。”
待他坐定,众人细看这徐彦卿肤色苍白。
说话间也有几分虚浮无力,知他身体可能不太好,可是一双眼睛却是清明有力。
捧起手中白瓷引着红梅花的盖碗茶,一时间竟分不清手和茶碗的颜色。
配上他的一袭红衣,好似红梅漫山焚皓雪,摧枯拉朽而来,美得决绝而脆弱。
楚靖夜看了一眼盯着看徐彦卿的苏沅绾,漫不经心道。
“徐公子一向好风雅,不同我们俗人相交,今日亲自来见,但是稀罕。”
徐彦卿倒也不绕圈子,说道。
“府上今日不清闲,小生也不是没眼色的人,自是有事来访。”
苏沅绾听得楚靖夜话中有话,存了小心思,便笑道。
“王爷一向不拘礼节,徐公子勿怪,不知徐公子今日有何见教。”
徐彦卿沉吟了一会儿,便道。
“寒舍这个月于深夜时分接待过五位朝中大员,家父也已经被刺三回,好歹对方不是成心要命,暂时还能替朝廷办事,否则徐家便是一片缟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