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靖夜道。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既然报应迟迟不来，本王就替行道来惩罚他。”
苏沅绾抱紧楚靖夜道。
“爷爷知道了，会生气的。”
楚靖夜沉声道。
“所以就不要让他知道，沅绾，你要相信本王，本王是大楚的皇子，不会出卖大楚的。”
楚靖夜一直都是冷面战神，年幼丧母。
硬是自请上了战场，在死人堆里给自己杀出一条前程。
如今皇城里又有谁还记得当初那个沉默寡言，爹不疼娘不爱倍受冷遇的二皇子呢。
人们眼中的楚靖夜，是威风凛凛的大楚战神。
是皇帝钦封的靖远王，是令人敬佩惧怕的存在。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被人左右想法呢？
楚靖夜的人生轨迹，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有所改变。
他就是要在这风云诡谲的皇城中争得一席之地，一一扳倒曾经陷害过恩师李将军的仇人。
上天不给世间公平，他就代替上天亲手造就一出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苏沅绾记得曾经跟楚靖夜在戏园子里看戏，名字叫《衣锦还乡》。
很俗烂的一出戏，父母双亡的孩子寄居在亲戚家寒窗苦读。
然后高中状元，娶了宰相之女，最后回到故乡。
戏子演得很投入，动情处，台下哭成了一片。
苏沅绾刚想跟楚靖夜吐槽，大家感情还挺丰富，看个戏居然能抱团痛哭。
一看，她家王爷也眼眶湿润。
一时间苏沅绾竟没了话语，故事本不感人。
只是每个人心底都藏着属于自己的故事，但是却不被允许流泪。
记得年少时，苏沅绾和哥哥们在书房里听夫子讲四书五经。
苏恒因为背错了书，被夫子打手心。
疼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夫子严厉得对他们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苏沅绾以为自己身为女儿，应该没事，正为哭的权力被保留了而洋洋自得时。
夫子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特意说女子应当三从四德。
女子更不能随意哭泣，免得哭的男子心烦意乱，有碍妇容。
所以世人在看戏时哭，哭得是戏中的悲欢离合。
那个泪流满面的自己，只有在别人的故事里才能放声大哭，流着属于自己的眼泪。
楚靖夜的母亲谢惜惜，原是皇城有名的才女。
她的童年很幸福，有家人爱护，有诗书为伴，还有青梅竹马的少年。
谢惜惜生来文静腼腆，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喜欢舞文弄墨。
少年却出身武将世家，从小就好刀枪棍棒，长大后要保家卫国，血战沙场。
可是这样的一对少年男女，偏偏青梅竹马了，还偏偏彼此钟情。
他们说好了，等谢惜惜长大了，少年就娶她过门。
十七岁的少年跟着父亲上了战场，跟谢惜惜说好了，等她凯旋归来就去提亲。
结果因为才名在外，皇后一道懿旨把谢惜惜招进了皇宫，献给了皇帝。
彼时还是婕妤的刘贵妃专宠，贵妃叶如雪步步相逼。
一时之间许后的日子想必十分艰难，才想出了给皇帝推荐妃子博得好感吧。
谢惜惜固然不喜欢皇帝，皇帝也对她没什么特别深的好感，宠了几回就忘到脑后了。
谁知道谢惜惜一夕承恩便怀了龙种，生下了二皇子楚靖夜。
太后大喜，命皇帝下诏封了惜妃。
那少年姓李，从雁门关回到京城才发现，心爱女子已经成了宫妃。
心里难不难过，苏沅绾不知道。
只是后来成了大将军的李如龄将楚靖夜视如己出，悉心教导。
楚靖夜六岁的时候，惜妃死了。
那一夜，大将军李如龄坐在房顶，一人喝了一夜的酒。
大醉三天三夜，醒来后接到成为驸马的旨意。
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祝福。
之所以美好，在于它本来就只是祝福，很难实现。
所以终成眷属这种鬼话很多人听说过，却几乎没人真正见过。
李如龄的死，是楚靖夜永远解不开的心结，午夜梦回时心底最深的恨意。
苏沅绾回抱着楚靖夜，半晌说不出话来。
楚靖夜有他的隐痛，可世间谁能事事如意呢。
只是很多人，没能力去做想做的事罢了。
明月楼的酒果真是一绝，苏沅绾自斟自饮了一口，忍不住赞叹。
一个东西能得到大众的认可，果然自有其道理。
楼下人声鼎沸，大将军赵来要赶赴云州城跟凉族人打仗了。
在大楚百姓眼里，凉族人狼子野心，几百年来对中原山河日月虎视眈眈。
但是好在天佑大楚，总会降下盖世英雄护卫边境，这一代的英雄明显是赵来。
只是这一次，他不可能再荣耀满身回到京城。
楚靖夜早已在云州城为他备下封喉索命的利剑，只待时机到来，直接插入他的喉咙。
楚靖夜说赵来因为战争起家，战场是他最值得骄傲的地方。
偏就让他在战场上栽跟头，不仅要让他死，还要让他毫无尊严，一无所有的死去。
谁说最毒妇人心了，男人狠起来压根没女人什么事。
所谓杀人诛心，从内心摧毁一个人才是最致命的伤害吧。
“沅绾，你怎么这这儿？”
这一回苏沅绾听出来了，这是赵无术的声音。
果然话未落音，赵无术就跟座山似的走了过来。
吃糠咽菜这么些日子，还是这么胖，果然饮食和体重是没有关系的。
想到这里，苏沅绾觉得嘴里的红烧肉越发香了。
赵无术笑呵呵道。
“沅绾，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王爷呢？”
苏沅绾只得笑着，解释道。
“王爷上朝了，还没回府呢。”
赵无术点了点头道。
“嗯，听说王爷在刑部呢。”
苏沅绾无语了，楚靖夜早都换到吏部了。
宁侯一案，处理得非常令皇帝满意。
正好吏部尚书告老还乡，皇帝就命楚靖夜暂代吏部尚书一职。
赵无术毫不在乎苏沅绾的冷淡，喃喃自语道。
“沅绾，我爹说他这回可能回不来了。”
苏沅绾心头一震，赵来还能未卜先知？
明知道有可能打败仗，还是得往前冲，心境得多悲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