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绾心头一震，天象之说，真真假假，谁都说不清。
万一皇帝较真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皇后德不配位，导致上天降下天狗食月警告，这昭阳殿唐雪雪可就住不得了。
“钦天监怎么说？”
苏沅绾冷着脸道。
原本还可惜周如十年寒窗苦读，不忍让他一朝被打回原形。
如果因这一时的心慈手软，害了唐雪雪，那就太不应该了。
“周如说月亮变黑，之后又恢复明亮。”
唐雪雪笑道。
“这代表皇后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还差不多，做人偶尔结个善缘还是很有必要的，苏沅绾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算起来皇帝也该到了，刚才当众跟他置气，也是时候安抚一下了。
“皇后，你就别生气了。”
果然，说曹操，曹操就到。
“皇后娘娘啊，您可别想不开啊。”
苏沅绾连忙哭着喊道
“您腹中还有龙胎呢，您不替自己着想，也得替孩子想想啊。”
唐雪雪一愣，随即就作势往墙上撞，掌事宫女春花和苏沅绾则是拼了命地抱住她。
“皇后娘娘，皇上对那李更衣只是一时的新鲜。”
苏沅绾故意嚷嚷着。
“心里还是有您的，凡事儿一定会护着您呢。”
皇帝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皇后拼了命地往墙上撞，苏沅绾和宫人们拼命在阻拦。
“皇后，你可别想不开啊。”
皇帝吓了一跳，赶忙走过去抱着她道。
“谁惹了你，说出来，朕替你出气。”
“谁人不知，臣妾的父亲为官半世清廉。怎地臣妾刚进宫不到一年，他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大奸臣，屡遭弹劾？”
唐雪雪说着又要往柱子上撞，还哭道。
“宫中也在传，臣妾是不祥之人，以致天狗食月。皇儿尚未出生，臣妾母子就成了刀板上的鱼肉，与其被奸佞小人所害。还不如臣妾自我了断了，免得连累唐家。”
“皇后娘娘，您可别这样啊。”
苏沅绾哭道。
“皇上会替您做主的。”
“就因为皇上总来昭阳殿，那起小人才心生怨怼。”
唐雪雪得的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抽噎道。
“皇上以后还是少来些吧，臣妾没福气，承受不起您这样的盛宠。”
“皇后，都是朕不好，让你受了委屈。”
皇帝抱着唐雪雪，安慰道。
“传朕旨意，彻查造谣从哪个宫里传出来的。”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答应着走了出去。
唐雪雪伏在皇帝的怀里，依旧委委屈屈地哭。
苏沅绾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撤了，立在跟前，着实有几分尴尬。
皇帝估计也不希望，她继续杵在这儿了。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儿臣告退了。”
苏沅绾躬身施礼道。
“嗯，靖远王妃就先下去吧。”
皇帝点了点，头道。
“有空多进宫陪陪皇后，别老是瞎胡闹。听说上回在街上还遇刺了，这孩子，多危险哪。”
苏沅绾答应着，走出了昭阳殿，外面的阳光明媚灿烂。
可能昭阳殿过于幽深，里面依旧黑沉沉的。
苏沅绾一时之间有些承受不了这样刺眼的光照，忍不住用手背遮住了眼睛。
“珠儿，咱们去毓秀宫瞧瞧刘贵妃。”
苏沅绾搭着珠儿的手道，论宫中生存的手段，她们都比不上刘贵妃。
“你来了？还知道来瞧瞧本宫，算你还有些良心。”
苏沅绾刚走到毓秀宫的偏殿，刘贵妃就起身招呼她坐下，笑道。
“听闻夏王妃又给皇上献了一个美人，她倒是有孝心，儿媳妇都管到老公公床上去了，也算是千古奇谈。”
苏沅绾笑着坐，到刘贵妃下首的软榻上。
眼前的刘贵妃妆容精致，眼神中却隐隐透出一丝寒气。
看来林清清进献美人，得罪的不是一个两个人。
“天狗食月是怎么回事？”
苏沅绾皱着眉头，道。
“听闻宫中有了些不好的传闻，贵妃娘娘可知道？”
刘贵妃一拍桌子，有些气恼道。
“从那些低阶宫女太监嘴里传出来的，本宫命人查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只能处置了几个宫人了事儿。”
“哼，还能有谁？满宫里最希望皇后出事儿就只那一个人罢了。”
苏沅绾冷笑道。
“她倒是躲得干净。”
因为唐雪雪几次三番吹枕边风，这些日子皇帝对楚靖轩已经有了些意见。
原本允诺的兵部尚书一职，也没兑现。
贤妃对唐雪雪有恨意是肯定的，再加上楚靖轩处置了郭嘉业。
双方更是水火之势，不死不休了。
“贤妃多年来装聋作哑，一副风轻云淡的贤惠模样，如今也装不下去了。”
刘贵妃冷笑道。
“先是指使柔更衣陷害皇后，又传皇后德不配位以致天狗食月，如今还抬举了身边的宫女。”
“柔更衣在干什么？”
苏沅绾问道。
“皇帝没再宠她吧？”
“在浣衣局当差呢，皇上早忘了这号人了。”
刘贵妃莫名其妙道、
“也是个可怜人，我还打算到了年纪，按普通宫人的规矩，放她出宫呢。”
“嗯，娘娘心善。”
苏沅绾冷笑道；
“我想柔更衣孤零零的在浣衣局，未免孤单了些。”
“那就找个人去陪陪她。”
刘贵妃摸着护甲道。
“贤妃有洁癖，衣服一向换得勤，可苦了那些浣衣局的宫女，如今也该试试这数九寒天的水有多冷了。”
自打唐雪雪上回闹了一遭，皇帝总算是没再去过长秋宫。
下朝后，一定会在昭阳殿呆上半天。
皇帝真的老了，苏沅绾不由得感叹。
年轻那会儿，上至皇后，下到普通宫妃，谁敢这般跟皇帝闹疼？
那会儿的皇帝，不会属意任何一个女子。
时光磨去了皇帝眉梢眼角的锐气，如今虽说不上慈眉善目，但是稳重端方还是有的。
连他自己都不相信，除去皇帝的身份，他还能令一个女子真心倾慕。
台戏子上那些小生花旦咿咿呀呀唱着，不愧是能进宫表演的戏子。
原本俗烂不堪的话本子，硬生生骗到了苏沅绾两滴清泪。
“一会儿你别说话，一切有我呢。”
唐雪雪倚在一张美人榻上，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