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柴荣与赵匡胤的关键人物就是徐正。他的心偏向谁,那就对谁有利。
他想让柴赵二人一命呜呼,那二人人头落地的可能性就大。
毕竟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事。他的判决词如说成柴赵二人故意寻衅滋事,肆意行凶,严重扰乱了社会稳定和一个人的生存权利,不杀一儆百,不足以平民愤,必须对他们处一极刑!
向来官字两张口,咋说咋是,那柴赵二人岂有命在!
那样做虽会得罪了吴越的自立派,得罪了孙氏家族,但他必定会得到亲唐派的青睐,会被亲唐派拉拢过去,成为一个坚定的亲唐分子。他也许会继续步步高升的,这都是很难说的事情。
但徐正没有那样做,他从见到柴赵二人起,就有了从轻发落他们的意愿。
但怎样从轻发落,这是个技术难题。
他要装作极其铁面无私严谨执法的样子,要义正词严地声讨柴赵二人的凶恶本质。
嘴上要高喊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违法必须严惩一类的冠冕堂皇的官话套话。让受害一方听着心里舒服,认为你在倾向于受害者一方,必定会给杀人犯一个恰如其分的处罚。
最起码不能撩拨得南唐人义愤填膺,怒火冲天,要让他们看到这个审判结果无话可说,无可辩驳,找不出你的缺陷,干生气又无法发泄。
徐正为斟酌审判词那是煞费苦心,熬了两个通宵,一改再改,最后在审判日念出了他的长长的审判词:
柴荣、赵匡胤二凶犯,目无法纪,猖狂暴虐,杀死来我吴越之游客。其性质恶劣,对受害人及家属造成了巨大伤害,也对社会造成了严重危害。
依我国之法纪,必须对杀人犯处以极刑,才能匡正法制正义,才能给逝者以慰藉,给受害人家属一说法。
此案发案之起因,说出来诚为可笑:柴赵二人与朋友消遣于怡红院,依怡红院规矩,三天前和当红名伶冷绮云约好,听她唱曲鸣琴。
受害人感觉远道而来,不能错过与冷绮云相见的良机。就想强行夺取冷绮云与他们寻欢作乐。柴赵二人不让,致使发生争执,最后双方恼羞成怒,不顾斯文,大打出手。
拳脚相加就已很不体面,怎乃受害者被动之余,掏出身上兵器与柴赵二人相持。
柴赵二人为自保,奋力反抗,在失手之中把受害者打下楼,造成意外伤害,酿成了血案!
小小事由,要了一人风华正茂的性命,谁不心疼!逝者不甘,生者委屈!
谁想无端丧命?谁想害人性命?都是一时意气,气血上涌,造成了无端命案!
逝者家属悲,伤人者自疚自责!
人虽有情,但法制无情,触法就必须被惩治。
但法亦有度,不能徇私枉法,不能盲目判决,不能歪曲事实,而要实事求是,做出公正的审判。唯有这样才能保证法制的严肃性和严谨性以及公正性。
柴赵二人应定性为过失杀人。因他们不具备杀人的动机。他们与逝者前世无怨,今世更无仇,先前彼此也互不相识,不存在有什么预谋害人的念想。
依据法度,根据柴赵二人所作所为之事实,他们伤人一命,虽应得到严惩,但罪不至死!审判者不能罔顾律条,做那出格之判决,而对凶手执一极刑。
如对柴赵二人处一极刑,那法律的威严和公正性又何在呢?那是在践踏法律!挑战法制的权威!在依法治国的吴越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虽然审判者也对柴赵二人恨之入骨,恨不得把他们千刀万剐,但有刚硬的律文条令摆在那里,任何人也不能也不敢跨越那条红线做出格的判决。
审判者只能对死者报以极大的同情,对杀人者怀着无比的愤懑,做出以下谨慎的判决:
判过失杀人犯柴荣、赵匡胤有期徒刑二十年,择日押赴滨海盐场服刑。并处二人罚金一千两,以补偿给受害者,好让受害者早日入土为安,灵魂早升西天极乐世界。
徐正念完判决词,孙慕豪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谢天谢地,只要不是当场砍头,命还在,一切都好办!
徐正这个判决也是他经过慎重考虑、深思熟虑后才如此判的。
原来孙慕豪的姨夫奋威将军刘起山一直率军驻扎在滨海,维持着那一带盐场的安全和正常秩序。柴赵二人到了那里,有着孙慕豪的关系,不会受到委屈。
至于判个二十年的徒刑,只是个数字而已,他们一旦被押解到滨海,至于孙家人怎么运作,那都是孙家的事了。与他徐正再无干系。他的工作只是做出审批,至于如何执行,则不归他的管辖范畴。
徐正老谋深算,不显山不露水地放了柴赵二人一马。但留给外人的印象他是在依法办事,不偏不颇,量刑恰如其分。实则他是无形中化解了身上的巨大压力,给了很多人一个面子。
李煜听到这个判决,虽气得牙根痒痒,但又无处可发,已是既成事实,他又能怎地?
他怒容满面,气得“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下面的流程很简单,就是等着被发配。
临安府派了四个差官押送柴赵二人去滨海服刑。
孙慕豪得知哪四人押解柴赵去滨海后,特意私下找到四人疏通关系,要他们在路上务必善待柴赵二人。
这人都不傻,孙慕豪委屈身姿向他们一个小兵小卒请求照顾,并许诺等他们从滨海回来后,给他们调整新的工作岗位,这都是天大的好事,谁不喜上眉梢?
押解起程后,孙慕豪也是十里长亭相送,带着酒菜给柴赵二人送行。
饮酒期间,孙慕豪交代道:“二位兄弟放心去滨海,那里的一切我已经安排好,你们不会受到一点委屈的。到那里后,根本不用去盐场服刑,只在我姨夫的府里当差就是!”
柴赵二人忙向孙慕豪感谢。
孙慕豪道:“二位兄弟受此磨难,与孙某不无关系。我是歉疚之极,但能力所限,不能使你们完全成为自由之身,还望二位兄弟谅解!”
柴荣说道:“孙兄弟能运作至此,已是实属不易。毕竟死者牵扯到南唐皇子,如没有你过硬关系上下疏通,我们兄弟早已命不复在矣!”
赵匡胤也接道:“知足常乐,我们兄弟能活下命来,多亏了孙兄弟你的帮助。这个情,兄弟我记下了!”
“赵兄客气!在下所做的一切,都是孙某责无旁贷的事情!”孙慕豪忙客气接道。
酒足饭饱之后,他们三人依依惜别,互道珍重,一些细节自不累赘叙说。
单说柴赵二人与押解他们的四个差官张行、王彪、谢义、刘虎一行六人,告别孙慕豪,一路向东南缓缓而去。
柴赵二人虽是犯人,但与自由人没什么两样。他们身上锁枷只是象征性地戴着出了临安城后,就被差官扔掉了。
在外人眼里,四个腰佩长剑全副武装的差官就像他们的保镖。哪像押解他去服刑的官差?叫谁看着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