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云辰问了好几遍为何要这么早返程，云时都强忍着不安安抚他说没什么，实际上心里却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车夫提前得了消息，知道云夫人出事儿了便也没敢耽搁，将马车驾得飞快。
所幸今日天气好，再加上是拜佛淡季，路上并未堵塞。
原本两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地被车夫缩短到了一个半时辰。
山路本就难行，这一通折腾，等到了云府下了马车，云辰一张小脸都惨白了，看起来特别可怜。
云时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是她到底年长，加之这具身体也不如寻常姑娘家那般娇弱，所以倒也还能稳住。
云时接过花枝递过来的茶水，一口饮尽，然后快步朝着主院走去。
等到了主院，还没进去，云时的心就“咯噔”了一下。
云夫人喜静，平素里主院都静悄悄的，几乎没人说话儿。可是今日……
“夫人呢？”
云时叫住站在廊下低语的两个小丫头。
“夫人她，快不行了。”
听到这话儿，云时面色阴沉得似乎都能滴下水来了。
站在云时旁边的云时显示一愣，然后喊了起来。
“你胡说什么！你才不行了！”
说罢，云辰又慌张地去拉云时的手，小脸上带着害怕，“姐姐，你告诉我，她们是胡说的，对不对？你这么早赶回来只是因为有事儿要办，而不是因为娘出事儿，对不对？”
云时闭了闭眼，那个“对”字就在她的嘴边，可是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辰儿，咱们进去看看娘。”
云辰下意识地攥紧了云时的手，迈着步子小跑着进了屋。
云夫人躺在床上，面色似乎比云时昨日见她的时候更显苍白了。
云时脚步一顿，一时间竟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她在害怕。害怕会忍不住伸手去探云夫人的鼻息，害怕会触到一片冰冷，害怕她又没有娘了。
“小姐，您回来了。”
看着云时苍白的面容，清莲心疼极了，但又无从开口安慰，只得道，“小姐，夫人在等您呢。”
听到这话儿，云时才抬脚走到了床边。
或许母女之间真的存在着心灵感应，哪怕这具身体已经换了一个芯子，但到底血脉相连。
云时刚走到床边，云夫人就睁开了眼睛。
云夫人隐约看到面前有人，凝了好一会儿的神才顺利对上了焦。
见是云时，云夫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时儿，你回来了啊。”
“是啊，娘，我从庙里祈福回来了，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说完这话儿，眼泪就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
云辰已经五岁了，见识过什么叫做死别。
他看到自己亲爱的姐姐在哭，自己敬爱的娘亲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的样子。
他有些害怕地走上前去，一手抓住云夫人身上的被子，一手握住云时的手。
云时强忍着悲痛，安抚似的拍了拍云辰的手。
“不要哭。”
云夫人的气息已经很弱了，她说话的时候甚至变成了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往外蹦着。
“娘，娘你怎么了？”
云辰小小的脑袋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出门前还好好的娘亲突然就病倒了。
他看着云时哭，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娘，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我保证以后都好好念书，乖乖听话，再也也不惹你生气了，你不要生病，好不好？”
听到云辰的话儿，屋子里的气氛瞬间更沉重了。
只有云夫人温柔地看着云辰，轻声道，“辰儿乖，不哭。娘以前和你说过的，娘啊，要去天上了。以后辰儿若是想娘了，就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离辰儿最近的那一颗就是娘，知道了吗？”
云夫人又看了云时一眼，“时儿，照顾好弟弟，娘，对不住你。”
这句话说完，云时就眼睁睁地看着云夫人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李大夫走上前去探了一下云夫人的鼻息，而后不忍地对着云时说道，“大小姐节哀，夫人她……已经走了。”
云辰不懂大人间的委婉，但是他看到了。他娘闭上了眼睛，无论他怎么叫她都没有了反应。
“不要，我不要，我要娘，我要娘！”
云时蹲下身，抱住云辰，“辰儿，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云辰哭得小脸都花了，听到云时说话，他抬头看着她，问，“姐姐，你告诉我，娘只是睡着了，待会儿就会醒过来的，是不是？”
云时闭了下眼睛，眼泪顺着流了下来。
她要怎么才能说出口，才能告诉云辰他们已经没有娘了。
“辰儿乖，不哭。娘刚才不是说了，她会变成最大最亮的那颗星星在天上看着你吗？娘不是消失了，她只是换了种方法陪着你，不要哭，好不好？”
云辰哪里还听得进去，见在云时那里得不到满意的答复，云辰便扒着床沿想要爬到床上去。
云时忙将他抱了起来。
“荷叶，将少爷带回去。”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娘！我要娘！”
云辰拳打脚踢地想要挣脱掉云时的束缚，但最终没能成功，只能被荷叶抱了回去。
“大小姐……”
看着云时要强忍着悲痛照顾幼弟的模样，李大夫于心不忍。
“李大夫，我娘究竟是怎么没的？”
云夫人的身体情况并不好，但也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
昨个儿她来看望的时候，云夫人的伤寒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的了。至于说郁结于心都是老毛病了，又不是急症，怎么可能好端端地突然就没了呢。
李大夫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道，“大小姐，还是先让着手操办夫人的身后事吧。”
云时摆摆手，花枝立刻会意。
清莲冲着花枝点了下头，示意她自己会照顾好云时，花枝这才放心离开去找管家了。
云时将众人都打发了出去，屋子里只留下李大夫和自己。
“李大夫，我只求一个答案。”
云时的脸上还挂着泪珠，但是她就这样挺直着背站着，目光坚定地看着李大夫。
李大夫叹了口气，“我在夫人的药碗里闻到了过量野百合的气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