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1。 景：“缮灯艇”全景【内/外】
时：昏
人：戏班氛围人物、兰庭
一组长镜头，一座古香古色的老戏院，戏楼匾额上题“缮灯艇”三个古朴刚劲的大字，推开戏楼的大门，便传来《穆桂英挂帅》的伴奏，里头夹道林立着长长的素纸灯笼，灯笼外隔着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花盆，花草繁茂。
寻着伴奏向里走，石头和砖块砌就的地面显然反复用水冲刷过。走到正厅，中堂上挂着一副巨大的人像，是一张民国时期的老照片，“缮灯艇”的开山祖师爷，“倪派”大家——倪舸，画像中他容貌丰丽，着西装领带，笑容中有倜傥韵味。有两个工作人员十分认真地擦拭着池座的桌椅，身后戏台前面的两座柱子上，左右一副对联，写着：世事本浮沉，看他傀儡登场，也无非屠狗封候，烂羊作尉；山河供鼓吹，仁尔风云变幻，总不过草头富贵，花面逢迎。
镜头穿过走道，随着伴奏声音越来越响，原来是热闹的在后院。 老旧的院子，左边一排摆放着武生的“家伙什儿”，几个武生在军绿色的垫子上练着“前空翻”，旁边一个青衣“嫦娥”，远处放了一个矿泉水瓶，使劲甩水袖，去击落那个瓶子。声音的来源，是厢房门口，京胡，月琴和板的伴奏，一个男生摆好架势，唱了起来。
镜头来到一个“韩信”打扮的武生面前停下，整个画风突变，欢快BGM起。小师弟兰庭双手拿着手机，两根手指正在激烈进行着《霸者荣耀》。
突然兰庭身后冒出一个“正德皇帝”老生，她就是余飞。
余飞：你这次怎么不躲在道具箱里玩了？怕憋死？
兰庭回头看到余飞，火速起身逃离，撞倒了唱戏正嗨的男生。
兰庭拿着手机蛇形穿梭在人群间，余飞紧追不舍，两人穿过一个正在甩水袖的青衣，水袖前后落在他们脸上。
兰庭：师姐，我这一局很快就结束了！
眼看余飞要伸手抢过兰庭的手机，兰庭一个旋子躲过去。
两人一路追出缮灯艇，跑到后院。
S2。 景：“缮灯艇”后院【外】
时：昏
人：余飞、兰庭、戏班氛围人物
镜头切至荷花池，两人沿着荷花池一路你追我赶。
兰庭：这局真的快结束了，现在退出会被举报挂机的，师父不是经常告诫我们，干什么事儿都得“锲而不舍”。
余飞：那是“发扬正道，锲而不舍”，你这歪门邪道趁早舍一舍。
余飞一个武生动作（需要京剧动作专业指导）跟上兰庭，兰庭跳上栏杆。
兰庭：我说你个老生，干嘛还练我们武生的功夫！
余飞：还不是因为有你这么个偷懒的师弟，小时候天天装病，得我替你演二路。
兰庭看着游戏快输了，十分着急，赶紧拯救游戏。
兰庭：师姐，您也得跟着时代进化一下，打游戏是娱乐身心怎么能算邪门歪道啊……
余飞凌空一跃，也站上了栏杆，动作洒脱利落。
兰庭还没反应过来，余飞上步抓住他衣领。
兰庭：余老板，叫你余老板行不行，让你和你偶像名字一样行不行……
余飞：少跟我来这套。
两人歪歪扭扭，兰庭差点跌到池中，却还拼命保护手机。
兰庭：（着急）飞哥！大哥！大哥大！在高地团战啊！
余飞突然不抢了，露出“慈善”的微笑，突然把兰庭裤带扯开。
兰庭眼看裤子要往下掉，赶快双手提裤子，余飞一伸手把手机接住，对着屏幕快速操作。
兰庭落地提着裤子，一脸崩溃，跳下栏杆坐下。
余飞也坐下，酷酷地递过手机，兰庭看到画面显示“胜利”，惊呆。
余飞：小五跟我说，你最近天天熬夜玩这个萧何月下追韩信的游戏，荒废时间。等你把铁门坎练好，回完客，我再把手机还你。
兰庭：（惊呆）师姐……您也玩这游戏？
余飞和兰庭坐在栏杆上，夕阳西下，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两个翩翩少年身上。
余飞：上次没收你手机的时候研究了下，里面走位、转身动作流畅带璇子，我排练的时候编进去了这个动作，师叔说……（不自觉地笑）还行。
兰庭：（对余飞坏笑）看你这样，师叔说个“还行”这玩游戏就不算邪门歪道了？我看，也就师叔能治得住师姐！
余飞不自觉脸红。
余飞：瞎说什么呢？！
兰庭趁机把手机抢过去，快速跳下栏杆，回头对余飞做了个鬼脸。
余飞：你这个臭小子！
余飞也从栏杆上下来，追上去。
S3。 景：“缮灯艇”门口【外】
时：昏
人：余飞、艇主
余飞刚追进门，撞到一个穿着长衫的老人，鹤发童颜，一看就是京剧行家。
余飞瞬间收敛。
余飞：师父…… 艇主：马上要上台了，还在这瞎胡闹！
艇主一脸严肃。
艇主：今天的戏非常重要，省团的领导会过来，千万别给我唱劈了。
余飞：师父放心，《游龙戏凤》我什么时候掉过链子。艇主：自信的精气神留在台上。只要今天没问题，省团能推你去今年的青京赛。余飞：（有点意外）推我？
艇主递过一个新髯口。
艇主：今天你用这个，好好唱。
余飞：（惊讶，抱拳行礼）谢谢师父。
艇主：记住，别给”缮灯艇”丢脸。
言罢艇主回身，虎虎生风走向屋内。
余飞拿着新髯口，老生的扮相下露出少女的喜悦感，像是想到什么，朝走廊一侧一路小跑离开。
S4。 景：“缮灯艇”走廊【外】/化妆间【内】
时：昏
人：余飞、倪麟、兰庭、惠子、氛围人物
//走廊
余飞拿着新髯口一路飞奔，浓妆下藏不住脸上的开心，步伐轻快。
走到一扇门前，余飞急刹车，在门口调整呼吸，轻轻叩门。
画外音（倪麟）：进。
余飞推开门，镜子前，一个花旦“李凤姐”扮相的人端坐在镜前上妆。
余飞刚才的气焰瞬间消失，现在像是渴望得到大人表扬的小孩一样，一步步小心靠近。
余飞：师叔，师父送了我一个新髯口。
倪麟目不斜视，一个字都不回她。
余飞再近一步。
余飞：刚开始扮老生的时候我嫌髯口臭，您不是跟我说，有本事唱成角，就有自己的髯口了吗。
倪麟：（冷漠）不是你成角了，是现在的髯口不值钱了。
倪麟一抬手，余飞上前去帮他挽起水袖，递上茶杯。
余飞：（有点傲娇的语气）师父说今天省团的领导来看我唱戏，如果表现得好，今年青京赛选我去参加。
余飞抬起头，看着倪麟，倪麟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倪麟：没想到你还挺热衷名利的。
余飞：我不是热衷名利，我想师叔您……
余飞话还没说完，兰庭和惠子兴高采烈推门进来。
兰庭：（没心没肺）恭喜师叔！怎么没准备喜糖给我们呀！
小师妹惠子拿着蒸汽熨斗进来，推了一把兰庭，把倪麟的演出服挂在中间衣架上开始熨。
惠子：（可爱语气）没结过婚还没参加过婚礼吗，喜糖是婚礼之后发的！
余飞一惊，感觉全身肌肉都收紧了，看向镜中倪麟。
余飞：师叔要结婚了？
惠子按下按钮，蒸汽喷出来阻挡在倪麟和余飞之间，兰庭跑到余飞旁边。
兰庭：师姐也被这喜讯震傻了吧，师叔您这消息藏得够深的啊。
倪麟：我要是想藏，能让惠子知道吗。
帮倪麟熨衣服的惠子吐吐舌头，把熨好的衣服给倪麟穿上。
惠子：倪老板的未婚妻可是京剧世家出身的大青衣师眉卿，听说……（笑）还是崔莺莺爱上张生的故事呢，人家大小姐推了好几个门当户对的相亲，说成家可以，只要咱们倪老板，这在京剧圈里也算重磅八卦了吧。
余飞：（伸手拉住倪麟的胳膊）师叔，您真的要结婚吗？
惠子不明所以，推远余飞。
惠子：诶，师姐别再捏褶了！倪老板挑了个良辰吉日，请了假明天去领证，还能有假啊。
惠子说完继续去熨其他衣服。
余飞愣在原地，隔着雾气看着倪麟。
倪麟突然扭过头看余飞。
倪麟：今天好好唱，以后我不和你搭了。
余飞：结婚之后您就不唱了吗？
兰庭：咱们团要来个新老生，师叔得带带他，师父决定给你开新戏了，师姐你成角了，以后真的是余老板了。
余飞把惠子的蒸汽熨斗推到一边，看着倪麟。
余飞：我不想成角，我就想和师叔同台。
倪麟看着余飞并不说话。
兰庭像忽然想到什么。
兰庭：哦哦哦，今天不是你们最后一次同台，还有最后一个机会（兰庭故作神秘，等待大家看向他）——我们都建议你去给师叔当伴郎（兰庭觉得自己特别幽默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余飞全身仿佛结霜，一言不发，退了两步，做了个抱拳手势，一个人走出房间。
S5。 景：舞台【内】
时：夜
人：余飞、倪麟、白翡丽、艇主、老李、楼适棠、氛围人物
剧场里灯光渐渐暗下，预示着大戏即将开场，帷幕却依然紧闭。
大门突然被推开，Slow，神秘男子的身影出现在逆光中，走进戏楼，脚步掷地有声。
靠近门口的众人纷纷回头。
背影特写，男子在一片光影中穿过众人，穿过戏楼。戏楼斗梁飞檐上刻着传统戏曲里的木雕名场面，像一幅活过来的画一般。男子向戏楼前排的座位走去。
男子将手中的西装放在一旁，卷起白衬衫的袖口落座。
旁边的人转头，立刻站起来帮对方倒茶。
男子自然地拿起桌上的茶杯，锣鼓声渐渐响起。
//舞台上
舞台上帷幕拉开，台上空无一人，随着锣鼓声越来越紧密，所有人屏息以待。
//台侧
戴好新髯口的余飞站在台侧，一言不发，目光却穿过舞台，盯向另一侧。
另一边候场的倪麟依然一脸冰冷，看也不看她。
越来越快的锣鼓声中，余飞深吸一口气，收回目光，准备登场。
//台上
余飞慢慢走出来，一手执扇，跟着节奏掂了掂手中的水袖，捋了一把髯口。
余飞：（开嗓）离京去暗藏国宝，游天下察——访——民——情——
台下响起掌声，一片叫好。
//台下
艇主露出满意的笑容，给旁边的老李和楼适棠添着茶，两人一看便来头不小。
艇主：咱们“缮灯艇”的女徒弟不多，女老生全中国也没几个，余飞从十二岁来我们这儿学戏，最拿手的就是这出《游龙戏凤》。
老李：（点点头）嗓音宽亮，气力够，身型正，在上海的梨园不多见。
艇主：（谦虚）您过誉了。
楼适棠：老李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京剧，可从来没看走眼过，您也别谦虚了（盯着台上，问师父）这女孩多大？
艇主：23了，12岁开始就从这儿学戏。
老李：前途无量啊。
楼适棠：（看着余飞，欣赏）是个好苗子！
艇主掩饰不住欣喜，帮老李和楼适棠添茶。
两人斜后方坐着刚刚的神秘男子，整个人陷在昏暗的灯光中，清冷气质的轮廓若隐若现，饶有兴致地转了转手中的茶杯。
//台上
台上倪麟已经登场，唱段渐渐接近高潮处。
余飞看着倪麟的眼神越发柔软，想到自己情窦初开的人，如今即将迎娶他人，情难自禁，上前一步。
余飞：（唱）好人家歹人家，不该鬓间斜插海棠花，扭扭捏捏实可爱，风流就在这朵海棠花。
倪麟：（用水袖遮住半张脸，半带羞赧）海棠花来海棠花，倒被军爷取笑咱，将花不要扔地下，从今后不戴这朵海棠花。
倪麟取下鬓间的海棠花撇下，余飞上前试图抓住对方的水袖，却扑了个空。
倪麟撇下海棠花，余飞一晃神，心里空落落的，怔在原地。
倪麟见余飞没有接上，惊讶地扭头。
台下响起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台下
老李：（皱眉）这个正德皇帝，不像在戏弄李凤姐，倒是听起来有些难过啊。
艇主有些紧张，楼适堂打圆场。
楼适堂：女老生到底比较细腻，肯定和我们以前看的那些有差别。
艇主：是是，节奏上跟着情绪做了一些细微的调整。
两人身后，神秘男子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关九”消息，白翡丽回复消息。
特写，神秘男子消息。
白翡丽：不用十天，我一定会找到新的刘戏蟾。
//台上
倪麟水袖挡在脸前，用只有两人能看到的角度，半带愤怒地提醒余飞。
倪麟：（小声）余飞！别拿台上的事开玩笑！
余飞回过神来，上前捡起海棠花。
余飞：（唱）凤姐做事理太差，不该踏碎了海棠花，为军忙用手拾起，我与你插——插——插上了——这朵海棠花——
余飞看着师叔台上深情的眼神，难以自持，试图上前握住倪麟。
倪麟将水袖甩向余飞，轻巧地躲开。
倪麟：凤姐一听事有差，跑到后面我就躲避他。
余飞心中愈加难过，听到这句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上前抓住倪麟的手。
西皮快板声中，余飞握紧倪麟的手，长腔的笑声逐渐悲凉，倒像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倪麟微微皱眉，用眼神警告余飞不要乱来。
余飞却抓得倪麟更紧了，眼神充满期待。
倪麟又惊又怒，瞪大瞳孔，甩开余飞的手。
余飞看看被甩开的手，停下了口中的唱，伴奏却还在继续。
台下响起唏嘘四起。
//台下
神秘男子起身准备离开，听到伴奏，停下脚步，在一片昏暗中回头望向台上。
观众席反应激烈，其中一个老戏迷情绪激动，将一个茶杯扔向台上。
老戏迷：搞什么啊！我大老远跑来，听你忘词的吗，这算什么？退票！
//台上
余飞不顾众人的鄙夷，只是目光坚定地看着倪麟，恢复唱词。
余飞：任你上天入地下——
倪麟嗤之以鼻地看了余飞一眼，并不理会，直接往台侧走去。
余飞：（坚持）为军赶你——到——天——涯——
//后台
余飞的唱腔未落，一双修长的手突然拉下了电闸。
台上台下陷入一片黑暗，突然安静下来，半晌，传来一阵骚动。
画外音（路人A）：怎么回事，停电了吗？
画外音（路人B）：是不是着火了？！
黑暗中人群愈加慌乱。
//台上
一片黑暗中，余飞突然被一只手大力拉过，往台侧跑去。
余飞心中警惕，甩开对方的手，往后退了退。
余飞：来者何人？
男子站在原地定了定，转身面向余飞，整个人隐在黑暗里。白翡丽：看你下不了台，帮你下台，救你的人。
余飞：（无语）救我？我是在台上长大的，今天下了台明天还是要上来。
白翡丽：可以试试去更大的舞台看看。
一片昏暗中，余飞隐约看到男子的西装。
余飞：你一个偷偷拉电闸的腌臜泼才还来评价我，看多了戏，自己也想过一把不跪公堂扮演无义冤家的瘾？（梗出自《捉放曹》，形容曹操杀董卓未遂上公堂却理直气壮不愿下跪，还用言语打动陈官弃官一起逃走）
白翡丽：我想请你演我的舞台剧，你刚才在台上出了意外，我们才只能用这种方式认识。
余飞：（嗤笑）好啊，那咱们现在好好“认识认识”。
余飞想在黑暗中擒住白翡丽，抬手抓他的衣领。却不知道白翡丽身高，手直接伸到了白翡丽的胸口。
白翡丽下意识，用手去挡住，两人双手在白翡丽心脏处接触到。
混乱中有人打开手电筒，光束无意间照到台上。
感受到白翡丽心跳的余飞，只见窄窄长长一段浮光掠过对方的脸，惊鸿一瞥中，余飞看到了对方的眼睛，眼神明亮，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
台下观众也打开闪光灯，白翡丽的轮廓隐约清晰了一些，虽然依然看不清脸，但俨然精致得像一幅画。
白翡丽：走不走？
余飞回过神来，直接抓住白翡丽的衣服。
余飞：不走！你也走不了。（大声）师父！我在这儿呢！
感受到白翡丽挣脱开来，余飞再一把死死地抓住。
余飞：拉电闸的人我抓住了！
全场灯光突然亮起，余飞只见台下的师父怒目圆瞪，而自己手中抓着一件男生的西装外套，白翡丽却不见踪影。
剧场里所有人看着余飞，鸦雀无声。
S6。 景：“缮灯艇”庭院【外】
时：夜
人：余飞、艇主、倪麟、兰庭、“缮灯艇”其他全员
艇主：（掷地有声）你知不知错！
余飞跪在庭院正中，已经卸去老生的妆，蓬乱披散着长及后背的头发。鞭子打在她身上，她沉默着不说话，晃也不晃一下，只是月白的长衫薄薄地敷在背上，耸起连根清晰的蝴蝶骨。
艇主：（着急）余飞，人家省团的领导趁着黑就走了，连招呼都没打一声，你知不知道在自毁前途，不单单是你的前途，还有”缮灯艇”的前途！
一鞭子又抽在余飞身上。
旁边的兰庭不忍看，捂住眼睛。
兰庭：（弱弱反抗） 师父，平时师姐是练戏最认真的，今天只是偶尔失误……
艇主：失误？我在台下看的真切，别人只当你是忘词，但我清楚你的功底，演了上千场的戏，你从来未犯过这种基本错误。你说，究竟是为什么要任意妄为？是不是又想着要临场改词？
兰庭：师姐平时也就是玩个俏头……不会这么不知分寸的……
艇主：（愤怒）这不叫俏头，这叫坏了规矩胡闹！就是我平时太纵容你，惯的你现在如此不守规矩！
艇主又一鞭子下去。
艇主：余飞，你仗着现在有票友捧着你，真把自己当角了啊，老祖宗传下来的四功五法，你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兰庭：（实在看不下去）师父，您别打了，我们又不是旧社会的戏班子，您再打就……（鼓起勇气）就违反劳动法了！
艇主听到这句话，扭过头去，看着兰庭。
余飞：兰庭你别管！
不等艇主开口，余飞终于开口说话。
余飞：师父打得对，我该被罚，我也不后悔，我就想问一件事……
余飞使劲儿抬起头，笨拙地展现出眼神里的妖媚，看向黑暗中的一个人。
余飞：（扬起眉毛）师叔，我唱得如何？
余飞此言一出，众人目光唰地掷向厅柱后的倪麟，他亦着月白长衫，厅柱下的阴影中身姿清荣，倪麟在目光中，冷面不言。
余飞静了半晌，等不到回复，眼里的媚渐渐熄灭，低头嗤笑一声，这沉默是给她最大的嘲笑。
艇主：（大怒）杨小楼的身段，程砚秋的水袖，郝兰田的眼睛，各自独树一帜，那是人家天资不凡，又刻苦练了多少年，慢慢琢磨出来的，你在台上跑海，算什么东西，还有脸问你师叔唱得好不好？
艇主又举起鞭子。
兰庭：（带着哭腔）师姐，你就服个软吧，再打下去，这两天还能上台吗？
余飞抬头，看着要落下的鞭子，反手一抓，稳稳拿住那根短鞭，看着倪麟，仿佛下了什么决心，在背后高抬左手，好似反弹琵琶，把皮套扯下来。
余飞：师父，要打就这么打！
师父看着被扯下皮套的鞭子也愣住，这不是简单的鞭子，是一支”缮灯艇”传下来的百年刑鞭。
余飞此举一出，全场的气氛更加沉重。
艇主：余飞，你是故意跟我较劲啊！这祖传的刑鞭多久没见过血了？你可知道，这鞭子落下去，是什么意思？
惠子：（急）师姐别意气用事啊，眼看就成余老板了！师父也是打你今朝有过，为你将来成人。
惠子赶快跑过来，伸手跟余飞索鞭套。
惠子：（小声）把鞭套给我，跟他老人家认个错，不是什么大事儿。
余飞紧紧握住鞭套，咬着嘴唇。
惠子着急，回头看着倪麟。
惠子：倪老板，你快劝劝师姐，她平时最听你话了。
倪麟：（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我只唱戏，不管这些闲事。
倪麟言罢，转身要走。
余飞对着艇主磕了一个响头，起身时，眼圈赤红，看着倪麟向外走的背影。
余飞：我犯“五逆”罪，我……对师叔动了情。
倪麟本已快走出剧场，闻言惊而转身，站定。
全员震惊看着余飞。
艇主：（震惊）余飞，你在梨园行一天，就得守一天规矩，平时叛逆也就算了，可是梨园行里辈分大过天。
余飞：我知道。（眼圈泛红，看着走到门口的倪麟）可我就是因为喜欢师叔，才想唱戏，想和师叔唱一辈子《游龙戏凤》。这件事都是我的错，师叔不知道，是我一厢情愿！可是不说出来，我对不起自己。说出来就是大逆不道，我已经没有颜面待在“缮灯艇”，面对师父，师叔师叔母。
此时台上的众人，不自觉看向倪麟。
倪麟：（冷面）犯“五逆”罪者，逐出“缮灯艇”，三年不得粉墨登场。
倪麟面对余飞的动情表达，毫无反馈，只是放下这句话，转身离场。
舞台上的余飞，终于在追光下痴笑一声，低下头。
狠狠的一记鞭声，余音绕梁。
S7。 景：走神空间（恕机的奶茶书店）【内】
时：夜
人：余飞、恕机
外面下着雨，走神空间里面空无一人。
吧台上一本《临川四梦》被风吹开。
//门口
书店门口，恕机穿着雨靴，披着雨衣，在门口使劲拉卷帘门。
卷帘门一边落下来，一边被风吹得发出金属的响声。
一团黑乎乎的影子，踉踉跄跄移动过来。
恕机举起手电筒照过去。
穿单衣，披着一件西装外套，正是白翡丽“金蝉脱壳“那一件，余飞当下被赶出去，东西都没来得及带，随身只有这一件“来历不明”的外套。
全身湿透的余飞抬起头，十米开外，在恕机的灯光下宛若“贞子”。
恕机慌张，赶快从拉了一半的卷帘门缝隙里钻了回去。
//走神空间内
恕机在屋内搜寻着，先在吧台拿了把水果刀，看了看不对放下。又随手抄起一本很厚的书（类似《新华字典》），看了看还是不对。一回头，大雨冲刷的窗户上，出现一只手。
恕机：我靠！
余飞：（脸色惨白）收……收留我。
//走神空间
余飞趴在沙发上，背对着恕机，桌上一堆书，好不容易有一个空间，放着医药箱。
恕机关上药箱，一脸不忍。
余飞动了下，疼得“嘶”了一声。
恕机：佛曰，宁静而致远，上完药趴着别动。
余飞使劲咬着嘴唇，脑门渗汗，但一声不吭。
恕机：（偷瞄余飞忍耐的表情）佛曰，君子能忍，必成大器。
余飞疼得不行，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余飞：（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恕机，我被赶出“缮灯艇”了。
恕机：（叹了口气）料到了，要么艇主也不可能用文物抽你。
余飞：（闭上眼睛，声音虚弱）师叔明天就要结婚了，我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恕机：我也是倒霉，今天就晚关门了十分钟，还得给你这真情告白做售后。
余飞：（自嘲）你也觉得我特傻吧？
恕机：想得却不可得，情爱里无智者。
余飞：这也是佛曰的？
恕机：这是李宗盛曰的。
余飞“噗嗤”笑出来。
恕机走进吧台里面，倒了杯热牛奶，拿出一个杯垫，把杯子放在吧台上，旁边放了一片药。
恕机：我不是给你算过一次吗，说你命里有个三岔口，可能现在就到那个路口了。
恕机看向窗外，大雨打着玻璃，夜空被雨水划开。余飞：还当我小孩骗呢？
恕机：我也希望你一直是那个十二岁，为了唱戏，硬要把背扳直睡了一年地板的小孩。自己选的路，未来可别后悔。恕机曰：把止痛药吃了，要么你今晚肯定睡不着。
余飞低头吞药，大口大口喝着牛奶，没回话。
余飞喝完，放下杯子，耷拉着脑袋走向沙发，整个人非常疲惫，向后倒下去。
余飞一倒下，伤痕就提醒着她，她弹簧一样跳起来。
恕机：趴着睡大傻子。
恕机扔过来一条旧毛毯，和两个靠枕。
余飞苦涩，归整好新姿势趴下入睡。
Cue不远处地上扔着白翡丽的湿外套，灯灭。
S8。 景：水墨动画【特效】/走神空间【内】
时：日
人：余飞、狮子
水墨动画场景，真人余飞走进去，黑色的墨水在白色的背景上，画出一条长长的水乡街巷。
余飞在长街奔跑，没注意，一脚踩到地上的积水里，墨汁溅出来，前面的景象变成了一片水墨竹林。
余飞拨开水墨画竹子，向深处走去。
余飞：师叔，是你吗？
呼吸声原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余飞左右张望，最后回头。
站在余飞身后，一头水墨狮子停在那里。
一人一狮隔着一段距离站着，狮子在竹林中，轻垫着脚一步步靠近余飞，眼神庄重却温柔，狮子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扑向余飞。
//走神空间
余飞从沙发上惊醒，两只手推着沙发，坐起来。
余飞：恕机！给我解个梦！
S9。 景：剧场舞台【内】
时：日
人：白翡丽、关九、四大神兽、氛围人物
苏州城空镜。
//台上
舞台上环绕着四面鼓，马放南山和一众舞伴穿着白色的汉服长裙，半弯着腰，甩动着水袖。
众人起身，向舞台周围移动，逐渐四散开来。（参照《十面埋伏》中章子怡的水袖舞。）
众人各自将水袖甩向鼓，不断变换着动作，鼓点强烈的BGM四起，身着大红色唐服的关九从舞台中央缓缓升上来，背对着观众席。
关九转身，手持东方折扇，半遮脸亮相，红色的灯光聚集在她的眉心，变成一朵四瓣樱花。
关九利落收起折扇，随这个节奏，裙装也随着灯光瞬间变换成成另一套搭配。
全场观众被灯光效果震撼，屏息惊叹。
//操控台
白翡丽戴着金丝眼镜，坐在一楼座位后方最高处的舞台中控，认真地盯着台上，手上不停做着笔记。
无常公子在一旁崇拜看着白翡丽。
梦入神机在一旁花痴看着白翡丽。
梦入神机：传闻舞台剧圈有一位天才策划人，二十岁带着原创处女作《幻世灯》横空出世，艳惊四方，第一次让古风舞台剧进入大众视野。无常公子：他就是白翡丽！
梦入神机瞄了一眼无常公子，神秘的做了嘘声的动作。
梦入神机：虽然坊间传闻很多，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位天才策划人的真实身份。大家只知道他是鸠白的两名创始人之一，Coser name关山千重。我想，能见到他本人的，大概都是从小做了无数好事的孩子吧！
梦入神机说完，侧头开心偷笑。
白翡丽抬头看了一眼梦入神机和无常公子。
两人立刻收敛，梦入神机抱着剧本迅速离开，无常公子秒变认真脸。
无常公子：老大！这套效果牛逼啊！
白翡丽：（边做笔记边和灯光师交代）明天关九出场的时候，亮相再向左站两厘米，灯光才能打在眉心正中，如果我能看出来……
无常公子：一百个观众中至少也有一个能看出来，知道啦老大。
白翡丽不回话，继续紧盯着舞台。
//台上
BGM渐缓，关九在台上站定，开口唱。
关九：（磁性御姐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
关九还在唱着着什么，麦却突然失音。
台下一片哗然，台上的关九一晃神，紧张抬头求救地看向中控台。
//中控台
无常公子：（一摘耳机）完了，九爷的麦是不是没电了！
白翡丽停下做笔记的动作，当机立断。
白翡丽：（对无常公子）换“刺客组曲”。
无常公子：明白！
无常公子赶紧操作，白翡丽对台上比了个“OK”的手势。
白翡丽在中控台操作。
//台上
BGM突变，一束灯光变换，关九似被安慰到，听着音乐渐入，心中了然，用长水袖遮住脸，再打开脸上妆容又变了，把水袖摔向两边的鼓。
//中控台
白翡丽拿起对讲机急忙往外走，边走边嘱咐身边的无常公子。
白翡丽：摇头灯跟着音乐的节奏慢慢集中在关九身上（对对讲机）关九淹麦了，改武戏，通知鬼灯换“刺客“戏服装候场。
//后台
白翡丽跑过来，手里拿着新的小蜜蜂，看到正在手忙脚乱换衣服的鬼灯。
鬼灯：（着急）我已经换上“大将军”的衣服了！现在这段还有四十秒，光脱下来就来不及啊？！
白翡丽冷静，看到旁边的面具，递给庄生晓蛾子。白翡丽：你换衣服上，戴面具，站到舞台上的定点，只有一个动作，接住关九。梦入你在台侧帮关九说一句台词。
庄生晓蛾子迅速动起来，套上衣服。
白翡丽：（把小蜜蜂递给梦入）我测试好了，一会儿关九下来，帮她换上。
白翡丽说完，又快速跑出后台。
//台上
台上关九放下鼓槌，抬头看了一眼中控台，心神不宁向后退了一步，心一横，（按照排练安排）从高处向后倒。
身穿刺客衣服，戴着面具的庄生晓蛾子只露出一双眼睛，一手抱着关九，深情俯身。
庄生晓蛾子：（嘴型）老大说一切他会搞定。
灯光渐暗。
//台侧
梦入看着渐暗的灯光，抓准时间。
梦入神机：（拿着小蜜蜂，标准配音御姐音）欠我的，下辈子还吧。//中控台
已经微微出汗的白翡丽操作台上放手一顿操作。
//台上
一朵殷红色牡丹在关九身上绽放，不断涌出新的花，遍布整个舞台。
//观众席
台下掌声雷动，舞台上响起舒缓的BGM，灯光渐渐熄灭。
//中控台
把按钮推到最上面，此时白翡丽才微微松了口气，摘下眼镜。
S10。 景：白翡丽车里【内】
时：日
人：关九、白翡丽
白翡丽一边开车一边说，关九坐在副驾驶低头拿笔记着。
白翡丽：（认真专业）第八场顺改唱段减短，今晚第三幕第二场道具不放，但舞蹈配乐再加编30秒左右……
关九：（心不在焉）开车谈工作不违反交通法吗？
白翡丽：还有昨天淹麦的事……
关九万念俱灰合上本子，头偏向白翡丽，一脸无语。
关九：怪我咯？
白翡丽：昨天淹麦不怪你，做剧场本来就会发生意外，下次我们自己换一套新的设备，好在效果和反馈都不错。
关九翻了个白眼。
关九：工作上这么懂事，宣传上怎么就不懂事呢！“喵喵的闪亮宫殿”直播间为什么不去？阿喵酱可是舞台剧圈最受欢迎的主播，多少人盼星星盼月亮想去她节目！这可是苏州动漫嘉年华前最重要的宣传，你这么不配合，如何向工作室的另一位创始人，（指自己）我，交代？
白翡丽认真开车，仿佛没有听见。
白翡丽：今天路上车有点多。
关九无奈，突然想起什么，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关九：说起苏州动漫嘉年华，《南歌》可是我们接下来的重头戏。现在离《南歌》首秀只剩下十天了，你的刘戏蟾呢？
白翡丽没说话。
关九：昨天你不接电话，绫酒半夜喝醉了去工作室把道具砸了一半，庄生现在都得重新做。
白翡丽：她为什么还能进去？
关九：因为她是刘戏蟾啊！她说辞演你就真辞了她啊，没有女主角的戏怎么演？
白翡丽：她不是刘戏蟾。
关九掏出手机按着什么。
关九：你也知道自从那件事之后，离恨天一直在找针对你的机会，现在趁虚而入，放话说他的“非我”工作室一定要签了绫酒。你和离恨天也是的，认识那么多年了，又曾经是那么……
关九看白翡丽不接话，按了一下保存。
关九：给她赔礼道歉的信息我给你编辑好了，我这个清华计算机系高材生给你做科学数据分析：去找绫酒，随便哄一哄，成功率99％。去找别人，等天上掉下个刘戏蟾，1％……
白翡丽扭头看了一眼关九，关九背脊一凉。
关九：（坚定）别想着让我学唱戏啊，0％，且系统会崩溃。白翡丽：我选1％，而且一定会成功。
关九将信将疑。
S11。 景：苏州路边停车位【外】/刀哥车内【内】/离恨天车内【内】
时：日
人：余飞、刀哥、离恨天、绫酒
//刀哥车内
刀哥和余飞坐在车里，刀哥把一盒燕窝递给她。盒子上贴着标签，cue标签：言佩珊。
刀哥：南洋上好的官燕。
余飞接过燕窝，从包里拿出用橡皮筋捆着的一卷钱递给刀哥。
余飞：多谢小刀，有劳啦。
刀哥拿起那卷钱，一脸匪夷所思。
刀哥：你是古人吗？现在大妈逛菜市场都会用电子支付了，你的钱还用橡皮筋儿捆着。
余飞翻了个白眼，把钱扔到刀哥身上。
余飞：橡皮筋儿捆着的就不是钱啊，难道我还给它捆贬值了？
刀哥偷笑，把那捆钱扔回给余飞。
刀哥：你是不是连自己名字的信用卡都没办过？刚好一会儿还有点时间，要么我带你去趟银行。
余飞：（心虚提高声音）呸，我当然知道银行卡！
刀哥：（逗余飞）行，你都知道，不过友情提示，装饼干的铁盒可不算银行卡的一种哦。
余飞听出刀哥的讽刺，气沉丹田，准备出拳，在刀哥脸旁边，余飞的拳头被刀哥伸出来的“包袱”精准接住，刀哥对余飞做鬼脸吐舌头。
刀哥：布！我赢了。
余飞：（笑出来）幼稚。
刀哥：没银行卡的人还说我幼稚。
//路边
另外一辆车开过来，按了按喇叭，示意在等这个停车位。
刀哥准备发动车，一看车钥匙不在上面，一惊，浑身上下摸找。
刀哥：不对啊，我记得没拔下来啊。
刀哥俯身，满地摸着找车钥匙。余飞也低头一起找。
余飞：丢三落四，长这么大还是“没头脑”。
刀哥：还不是为了搭配你这个“不高兴”。
两个人到处找，余飞索性翻过后座，跪在地上帮刀哥接着找。
//后面车
在一边等停车位的车，车上坐着两个人。司机是长得像“肉山大魔王”的离恨天，副驾驶坐着满脸疑惑看着前面车的绫酒。
两人视角，前面的车里，两个凸起的后背爬来爬去，车子跟着上下起伏。绫酒：他们……在干嘛？
离恨天开门下车。
//路边
离恨天走到刀哥车边，拍拍车窗。
正撅着屁股满地找钥匙的刀哥回头，打开车门。
离恨天：（把着车门）那么着急啊？什么事不能回家干。
//刀哥车内
后座听闻此话的余飞抬起头，她手里正拿着那卷钱想偷偷放在刀哥后座上，被离恨天看到。
余飞：（回了一句）不能，我们急得很。
//路边
离恨天看着余飞，嗤笑一声。
离恨天：你还不便宜啊。
//刀哥车内
余飞：因为贵才争分夺秒嘛。
余飞把钱塞到到驾驶座背后的袋袋里，翻回副驾驶，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给刀哥。
刀哥：（嬉皮笑脸，对着离恨天）我们现在就走，给您腾地方，看你也挺着急的。
刀哥打了个“抱歉”的手势，关上车门。
刀哥：靠，原来一直在你这儿啊！
余飞：谁让你老是不长记性，这是今年第八次丢钥匙了吧？得给你一个教训。
反光镜看离恨天上车，余飞和刀哥终于忍不住一起在车里大笑起来。
S12。 景：余飞家楼下【外】
时：昏
人：余飞、刀哥
刀哥车停稳，余飞左手提着燕窝，右手提着一袋鱼走下来，刀哥也走下车，两个人站在车两侧。
余飞家是一座典型的苏式老楼，离着马路有一座小桥，依水而建，窗下的白色墙上爬着青苔。
余飞：不留你吃饭了，我妈最近可能更年期上头，就不让狂风暴雨波及你了。
余飞转身要走。
刀哥：诶！
余飞被叫住，回头看刀哥。
刀哥：不唱戏也挺好的。
余飞：奚落我上瘾啊？
刀哥：不是啊，你得换个角度看，我前几天看了个电影，叫啥啥钢琴师的，讲那琴弹的，比朗朗还贝多芬，可惜一辈子没下过船。咱们也别争什么业界最牛，能下船是好事。你未来还那么长，也不能总在一条道上走到黑啊，世界这么大，总得换灯泡……哦我想起来了，叫《海上的理查德克莱德曼》！
余飞被刀哥的话治愈了些许。
余飞：现在收保护费也这么注重文艺素养了？
刀哥：再跟你说一遍，我那不叫收保护费的。
余飞：（逗刀哥）抱歉，说错了，是看场子的。
刀哥：也不是看场子！我那叫晒哦狮（sales）我可是苏州城里响当当的夜场大销售好吗！
余飞：好好好（学刀哥说话）晒哦狮……
余飞正说着话，刀哥边掏出名片边走过去，将一张名片塞到她嘴里，余飞下意识叼住。
刀哥：地址在名片上，你晚上别忘了去，我帮你临时安排了个工作，结日薪，卖出去酒也有提成，不过你不用给自己定那么远大的目标。今晚我有事不能去看你，不过打过招呼了。反正你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家里的“老佛爷”又得天天官燕伺候，你饼干盒也快见底了吧。
刀哥边说边打开车后座的门，把车座后背的钱拿出来，扔给余飞。
刀哥：别跟我玩这点雕虫小技，看看你在上海学的什么毛病。
余飞接着钱，把嘴里的名片拿下来，有点为难。
余飞：算我借你的。
刀哥耸耸肩，坐回驾驶座，探头出来。
刀哥：老规矩，肉偿好啦。
余飞刚弯起手指要敲刀哥脑袋，刀哥眼疾手快把脑袋缩回来。
刀哥开着车绝尘而去。
Cue 余飞手上古香古色的木质名片，上面刻着字“筏Club”
S13。 景：余飞家【内】
时：昏（0914 飞页）
人：余飞、言佩珊//余飞家楼梯
余飞走上老旧的楼梯，小时候会用这个楼梯来练自己的台步，上上下下，悄无声息，成了她的一门绝活儿。
余飞到二楼，没出一点动静，她用钥匙打开斑驳的木门。
//余飞家
门一打开，屋里便传出了著名昆曲家沈传芷唱的“最撩人春色是今年”。
房间虽小，也老旧，却陈列得整整齐齐。
言佩珊躺在躺椅上闭眼听戏，瘦骨嶙峋，脸色苍白，却画了柳眉，上了殷红色的口红，看得出母亲年轻时一定是个英气凌厉的美人。身上一件旧披肩，真丝被磨去了光泽，却也能看出这件披肩材质上乘。
听闻余飞进门声，言佩珊头也没回。
言佩珊：脱鞋。
已经走进来的余飞，向后退了两步，小心翼翼把鞋脱下来放在门口。言佩珊：在戏班不讲究就算了，这可是家里。
余飞走过来，把燕窝放在妈妈面前的桌上。
余飞：燕窝我买来了，今晚吃清蒸鲈鱼好不好？
余飞手里的塑料袋里，鱼还鲜活。
言佩珊撇了一眼燕窝，面露难色。
言佩珊：你回来也有十多天了，戏班那边没人找你回去？
余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余飞：（支支吾吾）戏班那边我请假了，您最近不是身体不太好吗，”缮灯艇”那么多角儿，不缺我一个，我多陪陪您。
言佩珊冷笑一声，从躺椅上坐起来，伸手拿起燕窝端详。
言佩珊：没出息，十二岁唱到现在还唱不成台柱子。
余飞：（故作轻松）台柱子也就一个，怎么可能人人都是台柱子。言佩珊：你见过一根柱子就能撑起来的台吗？更何况，就算只一根柱子，我送你去为的就是成为那一根的。
余飞不接话，拎起塑料袋，走向厨房。
不料余飞刚一转身，言佩珊就把燕窝一扔，直接砸到她背上，落到旁边一个陈旧的木箱上。
言佩珊：说了多少遍？我要吃的是“燕之堂”的血燕！
余飞愣了下，忍住气，蹲下收拾。
言佩珊：（抬眼，神色之中有些在意）赶紧收拾了，别弄脏了我的“百宝箱”。
余飞：（讽刺）对，箱子里面都是你前半生的勋章，普普通通的燕窝怎么配放在这里。
余飞走到言佩珊面前，把燕窝往面前的边桌上一拍。
余飞：言佩珊，最近是怎么了，你想要的有什么没满足你，天天要吃燕窝，我托人去帮你买了，现在又来指定牌子。旗袍也要“陶瑞祥”的，又不肯让裁缝量，每次都买成衣，那你还指定牌子干什么。
言佩珊：你懂什么，“陶瑞祥”的型好料子好，上好的衣服当然是我去适应它。
余飞：行，你喜欢干什么我都没怨言。就是有病要去看，是不是你这富贵病我们这地方小，医院治不了？那我带你去上海去北京看。
言佩珊：（不恼怒，反而扬起她的柳叶眉）你的意思，我是配不上吗。
余飞被堵得不知如何作答。
言佩珊指了指墙上一张已经泛黄的奖状。
Cue 奖状“全国少儿京剧大赛一等奖”。
言佩珊：除了这张奖状，你又唱出过什么名堂，你都二十三了余飞。指望你能让我享福的日子，是等不了了。
余飞看着奖状，一言不发，自知没有达到母亲的期待，拎着鱼走向厨房。
余飞：我去做饭了。
S14。 景：余飞房间【内】
时：夜
人：余飞
余飞的房间十分狭小也异常简单，除了一张书桌和一张单人床外，几乎没有再多的空间。墙头贴着王珮瑜唱戏的几张海报，书架上除了王珮瑜的《京剧学演记》、《瑜老板三分钟京剧小灶》等书籍，还放着《齐如山文集》、梅兰芳《舞台生活四十年》回忆录等各种京剧老唱片等。 余飞靠在墙上拿大顶，她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用这种方式转移情绪。 床上果然如刀哥所说，有一个破破旧旧的曲奇饼干圆盒，只可惜如今饼干盒已经“弹尽粮绝”，里面只剩下两卷，橡皮筋捆着的钱最外面有白色的纸条包着，一卷上写着“王珮瑜专场”另一卷上写着“师叔四十二岁生日礼物”。
S15。 景：“筏”club【内】
时：夜
人：余飞、关九、氛围人物
Club里，摆放着动漫节预热活动海报。
余飞看着酒吧里这群放飞的年轻人，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厌，只顾自己的手边工作。
戴着金色假发和绿色美瞳和黑色大墨镜的关九（类似柯南里的苦艾酒）走进来。
关九：（一边走一边狠狠自言自语）关山这家伙，就是没栽过跟头，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搞定，真希望社会替我教训他一次……
关九看到坐在角落处一个女孩（喵喵酱），立刻变脸，职业笑容，伸手打招呼。
关九：Hi，喵喵酱……
正当这时，关九不小心撞到端着托盘走过的余飞，余飞一个回身勾脚，一个标准的“踢出手”将差点落地的酒杯接住，放回托盘中。
关九眼前一亮，一把抓住余飞。
关九：对不起，请你喝一杯？算道歉。
余飞：不用，我在工作。
余飞抽过胳膊，端着托盘从关九身旁走过。
关九目光紧紧跟随余飞，思考着什么。
S16。 景：“筏”Club【内】
时：夜
人：余飞
余飞换了下班衣服，拿着包和燕窝盒子准备下班。
余飞看着给妈妈的燕窝，叹了口气，走到吧台前，被关九拦住。
关九：现在下班了吧？（推了杯酒过去）刚才撞了你，抱歉。
余飞看着这个“奇装异服”的女人，有点犹豫。
关九：你不会跟女生喝酒也怕吧？
余飞坐上高脚凳，把包和燕窝扔在吧台上。
余飞：（看了眼燕窝）我确实也不想回家，就陪你喝一杯。我应该，也只能喝一杯。
[Cut to]
两个人已经双双脸色绯红，放声大笑。
两个人玩海盗桶，轮着往“木桶”上插“剑”。
关九：（指指燕窝）你叫言佩珊？那我叫你珊珊？
余飞：（又喝了一杯酒）你随意叫，都可以。
关九：珊珊，你是不是会唱戏。
余飞：会过。
关九：什么叫会过，这个还能忘吗。
余飞：我今天学会了新的技能：喝酒。要清除一项技能，所以不会唱戏了。
关九：你说话好有意思（凑近余飞）A secret makes a woman-woman。（关九 cos 的角色经典台词）
余飞插进去一把红色的剑，“海盗”弹跳起来。
关九使劲拍手。
关九：我赢了！不用你喝了，满足我一个愿望。
余飞：你说。
关九：在忘掉唱戏之前，再唱一句吧。
余飞若有所思，自顾自一声声笑起来，仿佛嘲笑自己，她清清嗓子。
余飞：（正常老生唱腔）寡人就带你回京城……
余飞将吧台上的酒杯拿了起来，不自知学着倪麟露出“蝶恣”的手势，不似他那一般秾艳，却也学到了七八分姿色。
Cue关九放在桌上的手机，录像按键。
S17。 景：白翡丽车里【内】
时：夜
人：白翡丽
白翡丽正在开车，关九信息不停发来提示音进来。
白翡丽看一眼手机，点开。
话外音（关九）：白翡丽！我在“筏”Club，遇到一个会唱戏的女孩，你看看这段！
白翡丽点开视频，没留心屏幕。
话外音（余飞）：（唱）寡人就带你回京城……
白翡丽一愣，把车靠边停下，专心拿起手机，看视频。
Cue手机视频：余飞将吧台上的酒杯拿了起来，不自知学着倪麟露出“蝶恣”的手势，不似他那一般浓艳，却也学到了七八分姿色。
白翡丽放下手机，立刻调转车头。
S18。 景：“筏”Club转角处【内】
时：夜
人：关九、氛围人物
关九在热闹音乐中大声喊。
关九：白翡丽你到哪儿了，那个女孩没喝多少就倒了，你赶紧来，别再搞砸了！还有！来买单，今天这些都得走公帐。
关九走到吧台边，看到刚才喝酒的座位上已经没人了。
关九：（呆）人呢？！
S19。 景：“筏”Club 门口【外】
时：夜
人：余飞、白翡丽
喝醉的余飞走出酒吧，一阵冷风吹过，不禁打了个寒颤。
余飞发丝拂面，她抬起头。
余飞视角，看到一个穿着长款大衣的男人，跑向这边。
余飞：（喃喃自语）……你到底还是来接我了。
白翡丽边听着关九发来的语音边赶去酒吧，快到门口没有看到关九，只有一个醉醺醺的女人朝他跌跌撞撞地走来。
余飞视角，倪麟穿着军大衣，冷冷地站在自己面前，一言不发。
白翡丽面对眼前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女子，疑惑地皱着眉，又觉得眼前的人不知道哪里有些眼熟。
余飞径直走向前，双手拉过白翡丽的衣领。
余飞：（几分委屈，几分暧昧）师叔，我唱得…不好吗？
白翡丽站在余飞对面，对上她这一刹那的失神。
白翡丽：你说什么？
余飞眼底泛着泪光，定定地看着白翡丽，对视。
余飞：我说（醉醺醺地拉开白翡丽的大衣）这个垃圾桶…好高喔。
余飞踮起脚，拉开白翡丽的衣领，低头呕吐。
【本集完】